第80章
男人久不说话,就这样按住他的心口,黑暗中,他高大的身影颓顿了一下,似也是在承受无可比拟的痛苦。
“你,你究竟是何人,要做什么…”
云知年被压制住,动弹不能,他耳边隐约能听到密室外传来了骚动声以及刀剑声,便愈加心生恐慌,“你快带我离开这里…若楚横发现我不见了,必会带人追杀你的!”
“不急。”
终于,那男人开了口,嗓音异常嘶哑难听,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火折子点燃,光亮一下子照进了这条隐于戏台之下的深暗幽道,而云知年方才看清他的脸。
并不是裴玄忌。
而是方才戏台上那名其貌不扬的乐师。
云知年说不清心头是失落更多一些,还是庆幸更多一些。
或许还是庆幸罢,至少不是阿忌,不是阿忌看到这般不堪的他…
“你到底…到底要如何才会带我离开这里…”
男人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侧脸,最后停在那双赤朱的唇瓣上,揉搓起来,“把你方才,准备对那个人做的事,对我做一遍。”
“做得好,就带你走。”
男人揶揄地笑,声调寒凉透骨,那一双眼却灼而生亮,隐着些难以言喻的凄楚,在这张浅平的脸上其实显得并不相称。
“…”
云知年倔拗地偏过脸。
男人却先他一步捏紧他的下颌,随后便将唇覆了上去。
他亲得凶狠异常,见云知年死咬住齿关不松口,就十分熟稔地去咬云知年的下唇,待云知年吃通张嘴,便长驱直入,直到勾住那柔软的小舌,男人才将吻渐渐放缓。
“刚刚,不是亲得很开心?你身上的这些印记,也是他弄出来的罢?”
男人的手再次按上他的心口,“那这里呢,你的这里,是不是也留下了别人的印记?”
第71章
云知年想, 自己大抵是又在做梦了,否则他怎会看到自己正被阿忌抱在怀里?
只不过,阿忌的表情好像有点儿冷。
裴玄忌的脸半隐在夜色中, 玄色披风被窗口进来的风吹到猎猎作响,坐在距云知年两步之遥的软榻上, 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云知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阿忌。
“阿忌…”
云知年轻声唤他, “你又到梦里来陪我了, 真好。”
裴玄忌闻言,微微侧首,月光混合着灯影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 衬得那双黢黑的眸子愈加幽深难测。
…
“你怎么了?是不是难受?我来帮你。”
意识到裴玄忌要做什么,云知年便乖顺地将脑袋伏了过去, 直至裴玄忌受不住似的,从喉间溢出一丝压着粗声的喘-息, 冷硬的神情也终于有所和缓, 粗粝的掌心轻抚过云知年柔软的发丝, 好似回到了过往, 他们两人还好时的过往,这让云知年不由心头一颤,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云知年像是受到了鼓舞,愈加…
…
裴玄忌拍着他鼓起的脸颊,怒道,“你做什么?吐掉, 快吐掉啊!”
云知年倔拗不肯,他了会儿后,喉结微动,居然咽了下去。
这番动作显然是刺激到了裴玄忌, 他扯过云知年,目光在那双含泪的眼上停留片刻,忽用力捏起他的下巴,质问道,“被教得这么乖?给几个人这样做过了?”
裴玄忌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云知年的颌骨被捏到发痛,他艰难地摇头,想说自己没有的。
只是裴玄忌。
只有裴玄忌。
“不承认?”
裴玄忌冷笑一声,指尖按住了他腰上的铁扣,“那这是什么?”
“谁给你戴上的?”
裴玄忌的怒意碎在喉间,“说啊,你说啊!”
“为何我一直尊你敬你,你却偏要自甘受辱,啊?!你是不是很享受游离于不同的男人之间,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
裴玄忌的吼声里竟抑着哭腔,“是不是啊…”
“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不是的,阿忌!不是的,这个,这个是江寒祁给我戴上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时会伤到我,所以才给我戴上了,钥匙在我自己手中,我现在就解开!”
云知年看到裴玄忌当着自己的面落泪,心口抽痛不止,那些抛弃裴玄忌的悔意和痛楚齐涌而上,云知年撑起身子,脱掉亵衣,递给裴玄忌。
“就在这里,在里头缝起来的布包中。”
裴玄忌果然摸到了衣里的一块凸起,他拔出佩刀,将布挑破,两枚铜制的钥匙和一块长命锁就这么叮叮当当地掉落到了脚边。
裴玄忌望向那块他赠与云知年的,亦被云知年一直藏在衣里的长命锁,久久没有动作。
还是云知年拿起了那两枚钥匙,辨认了一会儿,用其中一只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自己的锁环。
“啪嗒”一声轻响,云知年就这般毫无遮掩地在裴玄忌面前。
铁质的锁环在他的身上禁锢了整整三年,日复一日地啮咬着玉白的皮肤,腿根被磨出一圈刺目的红痕,锁环解开的瞬间,云知年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般,两只腿亦轻轻弹动了一下。
裴玄忌的手顿在半空。
目光凝在那圈红肿的伤痕上,想要触碰,却到底不敢。
“疼不疼?”
怒火在一瞬间陡地熄灭。
无数的话语在裴玄忌的喉间滚动,最后却化作一句哑得不成样的问候。
云知年摇头,可下意识蜷缩起双腿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了他的痛楚。
怎可能不痛?
他被江寒祁锁了整整三年,即便锁环已除,可那留在身上的红痕却依旧鲜明,昭示着这三年以来的痛楚和屈辱。
裴玄忌忽然俯身,温热的唇轻贴在了伤痕上,云知年周身猛颤,他想要推开裴玄忌,可发烫的泪却浸透了他腿间的皮肤。
裴玄忌哭了。
云知年慌慌张张地低下头,他想要亲一亲阿忌,可是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却到底不敢,只好扶住裴玄忌的双肩,哄他道,“真的不疼了,阿忌,铁环里面包了软布的,只是有些硌人,你抱我,好不好?”
他很主动地…
“抱我,抱住我,阿忌…”
“因为梦醒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
一梦冗长。
云知年是在一道刺目的光亮下,朦胧醒来的,他发现身子在晃,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疾行的马车车厢之中。
云知年猛地打开车帘。
周遭景致十分陌生,看着倒像是某处荒野林外,云知年心头一紧,再看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后传来阵阵隐痛,而腿间的铁环则已被解开,随意地扔在车厢地板。
阿忌?!真的是阿忌?
昨夜的记忆迅速回笼,云知年重重地敲打起车厢厢壁,“停…停车…”
是不是阿忌?
是不是阿忌回来找他了?
马车应声停下。
门帘被掀开的一瞬,云知年双目睁得陡圆,然而,最后走进车厢的,并不是裴玄忌,而是昨日挟持他的那名乐师。
乐师手上拿了几件衣物,很随意地抛给了他。
云知年低头一看,并不是他自己的。
“将就着穿,你的衣服都被扯破了。”
那乐师声音依旧喑哑发沉,语调平冷。
他瞧见云知年并不想穿他的衣服,反蜷住身子要往被里钻,竟嗤笑一声,扬手便把人拽住,“遮什么遮?你昨晚已经同我睡过了。”
他走到马车的床榻边沿坐下,掰过云知年瘦到尖俏的下颌,将唇径自覆了上去。
这回云知年彻底不抵抗了。
甚至在男人的齿尖刚刚咬住他的下唇时,就很顺从地将嘴张开,迎合起来,男人亲完,又摸着他通红的耳尖尖,舔了一下,见云知年被自己弄得周身近乎瘫软,便好笑地说道,“怎么,装都不装了?这么快就认了我这个新男人了?”
“你说你那太医骈头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活活气死啊?”
乐师本大概还想再讥讽几句,可见云知年被亲完过后,就将脑袋垂得很低,眼尾和长睫都沾着氤氲的湿气,指尖也甚是无措地抓住身下的床褥,竟不忍心再欺负他了,只好松开手,故作凶恶地道,“赶紧把衣服穿上!”
随后,便逃似的,丢下云知年,匆匆离去,继续赶马驾车。
马车约摸又行了两个时辰后,再次停下。
乐师板脸踏入车厢,手中竟多了根麻绳。
云知年此时已经穿好衣服了,只乐师的衣服实在太过宽大了些,他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稍有动作便会露出大半截身子。
因此,在这一片白花花的春光中,乐师的脸色分明是更黑了几分。
他沉默走近,一把拽住云知年那两只细瘦的腕骨举起,麻绳在白皙的手腕上缠了数圈,最后绕过脖颈系好,形成了一个用来捆住犯人的天然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