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 第39节
“啊!”
声音虽细微,她却辨认出,这是那天她在砖洞里听到的嘶哑的声音,是宇文铮的声音……
打量四周,士兵们各自忙着手上的事,仿佛真没听到声音,可她却敏锐地发现,他们不约而同的远离了仓库的方向,似乎心里对那黑暗中隐秘的人,早已知晓,却选择漠视。
宇文铮统领朔州军务多年,这军营中的人大半是朔州口音,竟无一人理会他吗?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她不能管。
可内心的好奇,和当初受侯府的轻视让她又忍不住想看宇文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趁士兵们都远离仓库,她悄悄躲到无人处,等仓库周围没人后,才跑进去,轻车熟路的找到那面墙,和墙上松动的那块砖。
虽然从外面找不到,但在这个角落,她真真切切的摸到了边缘松动的那块砖。
刚要动一下砖块,就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对话声。
她悄悄俯身,耳朵贴到砖块边缘的缝隙,声音在耳中变得更清晰起来。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够狠够决绝,朔州军队交在你手上比裴世昭那个庸才有用多了。”
这声音粗糙,一听就是宇文铮。
另一人不答话,只甩出清脆的利剑出鞘声,剑刃落在人身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割断血肉的声响。
“啊!”宇文铮痛呼一声,仍旧嘴硬,“哪怕你再恨我,如今不也是用着我的班底来给自己争地位,承认吧,即使你再不愿意,也还是做了我的继承人。”
他越叫越癫狂,“我们是一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在乎人命和尊严,你以为鞭打我就能报复我?这只能证明你跟我是一样的!”
声音大却虚浮无力,沈姝云只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出他瘦削苍白的身体。
是谁那么恨他,下手那么狠……
她心中隐有猜想,很快,从里面传来的声音证明了他的猜想是对的。
“我并不想报复你,相反,我该谢你。”
沈姝云和宇文铮同时怔住了。
“如果不是你不把人当人看,萧彻不会冒着风险给你下药,裴香君不会被逼疯,裴世昭也不会到现在都出不了朔州,你的军队更不会这么快就改旗易帜。”
少年的声音冷静清朗,不带一丝情绪,与之相比,宇文铮的怒吼犹如发疯。
“是你,你都做了什么!”
“我只做了一件事。”
“杀了你的儿子。”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墙另一侧的沈姝云已经捂住了嘴巴,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气氛沉寂片刻,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几乎要把嗓子都扯出来,听得她心慌不已。
“是你!竟然是你!你毁了我宇文家的根基,你好狠的心,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良久,那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枯瘦的身体倒在地上,阴暗的地下密室中,少年冷眼看着他心梗到呼吸困难,在时间的流逝中,亲眼目睹男人极度的绝望与愤怒中丧命。
或许宇文铮说的不错,他们两个的确是一种人,可不同的是,他追求权力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非受困于权力,为所谓的家族荣耀奉献一切。
他没有家,也不需要家。
他唯一想拥有的,只有一样。
男人的尸体像滩烂肉一样堆在地上,随着少年将军一声令下,尸体被抬了出去,第二日便“坐”在了随军的轿辇中。
攻城之日,定远侯亲临战场。一片黑压压的景字旗中,突兀的插一张“宇文”字旗,先锋营几乎全军出动,队伍沉重的踏过寨门。
景延高骑在马上,出寨门时,看到了正在门外送行的几人,女子穿一身粗布衣衫站在其中,长发简单的用木枝挽起发髻,清浅的打扮,却牢牢抓住他的视线。
看到她,他心里便有无限的暖意。
调转马头去到她近前,在她面前停马,俯身去将她的碎发拂到耳后,出口是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
“此去生死未知,你会等我回来吗。”
她垂着头,像是在掩盖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轻轻“嗯”了一声。
景延嘴角勾笑,拍马离去,前行一段距离后再回头去看,意外对上沈姝云望向他的目光,是那种忧心愁闷的神情,如她第一眼见他时那样。
阿姐在担心我,他想。
于是,心满意足的回过头去,身后再无顾虑,带着必胜的决心直奔战场。
在长长的队伍后,沈姝云望了他很久,直到整个先锋营都消失在密林的深处,才心事重重的走回山寨。
直到昨日,她才知道,景延害死宇文曜,气死宇文铮,甚至联想到那位出征南州后突然就销声匿迹的萧姓将军,他的死或许也不是意外。
三年间升任如此位置,她只看到他刀山血海拼杀的不易,却不知这背后更多的阴谋。
他仍是前世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将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学会了伪装。
见过他的阴暗面,又被他温柔的拂过鬓角,这割裂感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
叛军攻城,京城守备虚弱,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定远侯战死沙场,叛军声势大振,一鼓作气拿下了城门,随后便势如破竹,一天之内拿下内城,当晚便擒住幼帝身边干政的吴皇后与其兄吴相国,以忠勤王之名清君侧,将吴家兄妹正法在皇城门外。
景延带兵进城的第二日,“叛军”便被正名为“勤王救驾的义军”,完全替换下京城内外的防务。
京城原守军只剩不到半数,被打乱后重新编入景延军中,不到三日,外戚吴家倒台,景延入朝受封护国大将军,文武官员对景延的评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家今日大开府门。
时隔一个月,官员及其家眷们终于有了交际的机会,纷纷上门来。
清晨方开门,不过一个时辰,府里前院便站满了朝中的大小官员。
“听说那景大将军是定远侯亲选的接班人,放在身边培养了很多年,深得侯爷教导,本事大得很呢。”
“我怎么听人说,大将军跟定远侯是势不两立的对头,为了不让他出头,定远侯可谓煞费苦心,结果还是没能按住他,被夺了军权不说,还被圈禁起来了。”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前些天义军攻城,我儿站在墙头上,明明白白看到了定远侯的军旗和轿辇就在其中,定远侯亲自为大将军督战,还因此中箭亡故了,可见二人交情匪浅,绝不是谣传中的敌对关系。”
“近来景大将军常往宫里去,只怕吴相国之后,又要有皇权之下的第二人了。”
“诶,这等话,慎言慎言。”
堂上停着棺椁,院里院外挂着白绫经幡,灵前的牌位上刻着“沈姝云”三个字,长久未有人上来敬香,香炉里的三根香都已烧尽了。
今日是沈家为爱女办的送灵丧仪,前院大多人连沈复都不认识,只是借着吊丧的名义聚到一起了解朝中局势,谈一谈攻城的杀神、新帝面前的红人景延,哪会在乎一个无辜死于匪乱的小女子。
前院无人说,后院的妇人们倒一圈一圈的围在宋氏身边,好心安慰她。
“好好的闺女,竟然出这样的意外,夫人也别太伤心,谁知道这京中日后是个什么情形,她去了反倒是少受罪。”
宋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凄惨。
“这孩子真是心太善了,若不是为了救她妹妹,她也不会被山贼掳去,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叫我跟他爹怎么活呢。”
有人顺着她的话安慰,“兴许她就是天上的菩萨,是来你们家渡劫了,历完了人间,庇护过一家人便回天上去了,想她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爹娘因她难过得寝食难安。”
“是了,妹妹你如此心善,将这孩子当亲生似的养,她才要拼死护着你的女儿,是为了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啊。”
“多好的姑娘啊,花一般的年纪,就这么去了,真是可惜。”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是体谅人的大善人,只沈妙珠坐在一旁,泪也挤不出来,干看着母亲流泪,心下烦闷不已。
低声嘀咕,“不就死了个人吗,爹娘至于搞这么大排场,弄得京中人尽皆知,这么多人都来吊丧,显得她沈姝云名声多大似的。”
就因为沈姝云死了,自己的婚事也要推迟半年,再者说,到成婚那日,上门来的宾客都不一定有今日的一半多。
无论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充得都是沈姝云的脸面,自己可一点都沾不着光。
“小姐何必在意这个,排场再大也是个死人,总归这家里的东西,大小姐再也分不着了,反倒是她的东西,都得归了咱们。”
丫鬟在耳旁轻声提点,沈妙珠感觉是这么个理儿,心气渐渐顺了,也学着宋氏的样子,捏出帕子来哭一哭。
到了起灵的时候,女眷们到前院来,男外客到门外去开路,眼看着棺椁从大门抬出来,刚转了个弯,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比马更快到眼前的,是一杆银枪。
那银枪从远处飞来,直插在棺材板缝里,没进去半个枪尖,将钉死的棺材击出一道裂缝来。
众人大惊,循着银枪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黑衣黑发的少年勒紧了缰绳,马蹄在棺木前两丈远的地方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挡住了棺椁的去路。
作为家中男丁,沈复与儿子沈佑真上前去理论,风风火火,一到马前就哑了声。
来闹事的不是普通人,竟是那文武官员口中大名鼎鼎的景大将军。
而他身后,女子露出半张脸来,熟悉的面孔更惊得父子二人绿了两张脸。
第32章 哄睡
沈府东北角的小院里, 拂雪和喜春早早起了出门要去府里给沈姝云“送葬”,谁知刚出院门,就看到前头一伙婆子丫鬟气势汹汹的过来, 领头的是宋氏身边的大女使。
一伙人二话不说, 挤开二人就往院里去,目标明确的进屋里翻找,衣裳首饰、金银票据, 但凡值钱的统统翻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领头的婆子白了二人一眼,趾高气昂道:“奉老爷夫人的命,腾空这院子, 有用的留下, 没用的就扔了, 省得留着生虫招老鼠。”
拂雪不惧她, “我们姑娘还没下葬呢,你们就来清理院子,专挑值钱的捡, 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喜春也道:“我们才是姑娘的人,要收拾姑娘的东西也该我们来,用不着诸位。”
屋里屋外忙活的丫鬟婆子没翻到多少金银, 却对沈姝云妆奁里的首饰爱不释手,拿了盒子到桌上翻倒出来,有几个手不老实,趁着旁人看不见,就将耳坠戒指一类的小物件往自己身上藏。
喜春眼尖,隔着窗户看见了她们无理又粗鲁的举动,匆匆跑去阻拦,“这是收拾屋子还是抄家呢?净把姑娘的东西往自己兜里揣!”
卧房里有五个人, 个个都不理她,因着心虚不敢当着她的面有小动作,却理直气壮的回怼。
“二位姑娘别太给脸不要脸了,你们两个本不是府里的奴才,能住在这儿是沾了大小姐的光,如今大小姐已死,院子都要腾空了,你们二位还在这赖着,脸皮可真厚。”
闻言,可把喜春气的不行。
“谁要在你们这儿赖着,要不是我们得为姑娘守着,当谁愿意在你们府里待着,我们又不吃你们的,用你们的,整日乌眼鸡似的盯着我们院子,怕不是早就算计好了等姑娘一下葬,就掏空她的财产。”
“姑娘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总归大小姐是老爷的女儿,她人走了,东西就归咱们沈家。”那婆子没理搅三分,吩咐人,“都抬走。”
说话间,几个丫鬟就将衣裳收拾进包袱,金银细软也塞进去,临出门,还不忘腾出手来把卧房里崭新的家具合伙往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