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竹出好笋 第19节
见状,宋凌霜走到那牙行伙计身前,“雪原州怎么了,雪原州招你惹你了?我未来夫君也是雪原州人士,就见不得你看不起雪原州人士,况且听阁下这口音,也不是兆京人士,在这狐假虎威作甚,兆京有什么规矩,你可说与我听听,让我长长见识,你要是说错一句话,我就抓你去报官,告你个欺行霸市,恃强凌弱之罪。”
那牙行伙计见宋凌霜衣着光鲜,身旁跟着丫鬟,还能言善辩,他不敢造次,悻悻离去了。
宋凌霜又走到那中年人身前,语气和善问道,“您可识文断字?所求例银几何?”
“这位小姐,鄙姓卢,从前在雪原州做过信差,识得字,求三餐温饱,有瓦遮头,例银四百个铜板即可。”
谦和有礼,有条不紊,宋凌霜观其言行是满意的,她看了眼小桃,小桃附耳说道:“这个价格合适,我们去找个牙行办手续就行。”
三人找了家牙行,交了些钱,牙行印证了老卢的户籍,双方过了卖身契,卢管家的手续便办好了。
宋凌霜和小桃领着他去了秦府,小桃同他在前厅等候。宋凌霜去书房寻了秦隽,“秦隽,我找了个管家,我很满意,你来看看满不满意呀。”
秦隽正在指导小盏,他指导人时候向来很认真很严厉还很严肃,眉头好像要打架一般,可他抬眸看见宋凌霜来时,眉头就舒展开了,交代了小盏几句便同宋凌霜到了前厅,秦隽对老卢颔首致意。
“秦隽,卢管家他也是雪原州来的。”
听到秦隽二字,卢管家抬起了头,面带着惊喜之情,“您可是探花郎,秦隽秦大人?”
秦隽记性极好,过目不忘,“是在下。但,我们应该不曾见过。”
“您的大名我们如雷贯耳,我们整个雪原州都为您感到骄傲和自豪啊。”
“某愧不敢当。”
宋凌霜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秦隽本来话就不多,有个老乡也能让他精神不要崩的太紧张,甚好,甚好。
于是乎宋凌霜给走马上任的卢管家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去牙行传话,雪原州人士优先聘请,可过了两日,也没找到第二个雪原州人士了。
宋凌霜有些沮丧,秦隽却过来安慰她,“雪原州人本就不多,这几年屡屡北阙犯边,许多村子都没了,能找到老卢,箐箐已经很厉害了。”
收到秦隽的安慰她心里也好过了一些。
“对了秦隽,小盏课业如何?是可造之材吗?”
“天资尚可,很刻苦但不得其法,我在他这个年纪,四书五经已经融会贯通,倒背如流了。”
宋凌霜的眼睛闪亮亮的,要秦隽夸她,“那我呢?”
“实话吗?”
宋凌霜对秦隽翻了个白眼。
“自然啊,假话要你说。”
秦隽拍了拍宋凌霜的小脑袋瓜,“我的箐箐自然是最聪明的,大智若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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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秦隽专程去刑部告了一天假,郑尚书倒也爽快的批准了。
宋凌霜与秦隽同去孤山寺看四娘,当然还有祢通。
“贫僧以为,秦施主已经忘了贫僧了,准备下山找秦施主化缘呢。”
“孤山寺香火鼎盛,怎敢劳烦祢通大师下山寻某。”
宋凌霜见这二人每次寒暄都是这样稀奇古怪的,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
拜祭完四娘,秦隽和祢通又开始无聊的对弈,至少宋凌霜认为那是很无聊的。
她看禅室有茶具开始练习茶艺,她一边练习一边竖起小耳朵听秦隽和祢通聊天,听听秦隽有没有说她坏话。
祢通询问秦隽是否参加奕棋大赛,秦隽摇了摇头,眼神一直看着在练习茶艺的宋凌霜。
宋凌霜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奕棋大赛是什么?”
“是大晟十年一次的盛会,天下的棋手聚集于此,互相切磋琢磨,精进棋艺。魁首能得大晟陛下一个心愿。”
宋凌霜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祢通大师,你为何说是大晟的陛下啊?你不是大晟人吗?”
“贫僧不是,贫僧是西境人,出家前是西境的太子。”祢通倒是很淡定,又落下一子。
啪叽,茶壶砸了,水和茶壶碎片洒了一地。
秦隽连忙起身,见宋凌霜没受伤,才舒了一口气。
“你想饮茶,我烹给你饮,这烫伤了该如何是好。”
秦隽有些担忧,万一烫伤了该多疼啊,一边帮宋凌霜把残片收拾好,生怕她划伤自己。
“我同秦隽一样,都是为情所困。”祢通看秦隽这样子感慨的说道。
宋凌霜有些不悦的回应,“不一样的,我敢对菩萨说,我最喜欢秦隽了,天下第一喜欢,秦隽也喜欢我,所以他不会为情所困的。”
祢通挑了挑眉,“可他放弃了名扬天下的机会。”
“那个奕棋大赛吗?秦隽去能夺魁首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箐箐,别听他瞎说。那个大赛在棋院要下十五日的棋,他们水平太差了,蹉跎时间,我只想日日陪着你。”
宋凌霜有些动心,“可是能得陛下一个心愿呢。”
秦隽同宋凌霜解释道,“我之前想参比赛,是为了同你成婚,怕宋大人不肯答应,夺魁首请陛下赐婚,现下愿望达到了为何还要去呢?”
宋凌霜也不知何处寻来的信心,“我想我夫君名扬天下!你不是还答应四娘挣个诰命吗?”
秦隽听到夫君二字眉开眼笑的,嘴都有些合不拢。
他给宋凌霜分析,“我这个刑部右侍郎,就算开口,陛下也不会给我娘品阶高的诰命,那不如不要。箐箐有什么想要的吗?若是你有想要的,我便去同他们玩玩。”
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了宋凌霜,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她很清楚,她与秦隽所求的不过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可美梦就要成真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宋凌霜思忖再三,开口试探着说道,“可以让流民参加科考吗?”
宋凌霜此言一出,着实把他们两人震惊到了。
祢通忍不住问,“宋姑娘竟有如此宏愿?”
“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之所以成为流民,是因为失了土地,万不得已才离乡背井,受不了教化,他们也希望堂堂正正的活着啊,秦隽把小盏不是教的很好吗,有教无类,奴籍主家自愿放出三年后都可参加科举,流民为何不可呢?他们本来有家的啊。”
秦隽看着宋凌霜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宋凌霜小声的说,“而且我有点私心的,当官都讲名声,秦隽在这兆京没有根基。所以,为民请命至少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声,我是不是很聪明。”
看到秦隽的眼眸闪烁出了光芒,宋凌霜知道秦隽会答应的。
“既然我未过门的夫人开口了,我会做到的。只是箐箐,要离开你十五日,当真度日如年。”
“没事的,才十五日,我之前被关在院子里等了你七个月,我都不怕,我就安心的布置我们的婚房,好不好。”
祢通看着这两人,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明明前头还是为民请命,后头就变成了浓情蜜意,罪过啊罪过。
秦隽下巴一扬,对着宋凌霜和祢通说道,“既然要名扬天下,那就要做空前绝后之人,我会请左相提议陛下,我以一敌百。”
涂珉听了他的建议后,进宫找了昭帝。
他亲自引荐了秦隽,说有一位侍郎,棋艺卓绝,举世无双,愿以一敌百名垂青史,扬大晟国威。
昭帝一开始觉得秦隽狂妄了,让涂珉将秦隽带进了皇宫,昭帝一连下三十六场,都只赢秦隽半个子。
昭帝当下就知道,秦隽不是狂妄,他不赢只是因为他不敢僭越。
皇榜一出,天下哗然。
不过是恩科一甲第三名,怎如此自视甚高?
诸如此类的质疑声不绝于耳,朝堂上陛下三思听的昭帝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昭帝依旧没有收回成命,皆因奕棋大赛在大晟举办了三届,魁首无一人出自大晟,大晟急需一个文化交流的使臣,送上门的利刃岂有不用之理。
万一输了,斩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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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霜同秦隽坐在马车上,她紧紧的握着秦隽的手。
“秦隽,你紧张吗?”
“不紧张。”
“我的心紧张的都快跳出来了。”
“不用紧张,要么名扬天下,要么臭名昭著,都是名。”
秦隽居然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终日,我接你去观赛,让你亲眼看看你夫君名扬天下。”
说完,秦隽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第17章 名扬醇香酒气在……
奕棋大赛很快就到了终日,四海的高手一千余人在棋馆决出了前一百强。
决出九十九人与秦隽一人对弈。
众国的使臣都等着看如此狂妄之人的下场。
秦隽眼神桀骜却不轻视对手,右肩的伤纵未痊愈行为举止依旧极为得体,令众人挑不出一丝狂悖无礼。
随着一名接着一名的棋手败下阵来,围观众人更是对这位刑部侍郎充满了好奇,一个刑部侍郎怎会有如此高超的棋艺。
他的棋,似乎可以看穿每一个人的心思,在精妙与尊重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每一个棋士都为他精湛的棋艺所折服。
秦隽能记住每一个同他对弈之人的名字,棋局,赢了也是恭敬的鞠躬,毫无怠慢之意,甚至能用外邦语与他们交流,这样的男子,确实让人拜服。
场上与之对弈的人越来越少,可输的棋士也不愿意离开,仍旧驻足观看,他们想知道,他的棋艺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能不能超越祢通,成为四海棋艺的巅峰。
忽然,他朝场外看了一眼,宋凌霜也挤在人群中看他对弈,满心满眼都是秦隽。
他粉面含春的对宋凌霜笑了一下,在场的人无论男女,皆是沉醉,众人也回头看了这位穿着水绿衣裙的姑娘,同样被她的清丽脱俗的美貌而震惊,但看懂了二人的眉眼官司,自然就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贠王坐在高台上,也发现了宋凌霜,“母后您瞧,好美的姑娘同那山间的精灵一般。”
皇后杏眼微眯看到宋凌霜,“尚可。”
“看样子她似乎与秦侍郎有些暧昧。”
“研儿喜欢,母后替你夺来便是。”皇后秀眉一挑,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