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殿下,末将愿率领一支小队前去营救大司马。”
  连大司马都被抓了,他们下去顶多算是给红甲神兵打牙祭。
  无非是心理上好受一点。
  燕宁可以选择牺牲一部分人,作为给沈家的交代。
  但这样做救不了沈慕时。
  燕宁招手,示意主动请缨的小将行近。
  把手中帛书递给小将。
  开口道:“大司马今岁二十五,与他一同被俘的共有九人,最小的十七岁,平均年龄不到二十,这是单独为他们列的名册。由你送回帝都。”
  小将沉沉跪下,双手托起帛书举过头顶。
  “轰轰隆隆”的炮火声响彻天际。
  燕宁发令,用震天雷无差别攻击敌人。
  血色黄昏里,一片沾血的鳞甲在无人注意到火光中淹没。
  -
  令人窒息的焦腐味窜上夜空,火光照亮一层不祥的红云。
  混乱中,巨大的人影杀出一条血路。
  天鹏驮着两柄大刀跟在一空身后,仿是佛祖祭出的法相,气势磅礴。
  一空抬手落掌间,潮水般涌来的禁卫纷纷被击飞散落。
  骤然,阴风袭来。
  一个长眉花白的老太监挡在一空身前,抿紧的嘴唇显得面上皱纹深壑。
  双方过了几招,老太监没占上风,这才停下手,收了佛尘。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圣僧今日所屠生灵,七级宝塔怕是都装不下。”老太监的声音既不柔也不尖细,更像是被风沙磨砺过的岩石,透着一股子韧劲。
  “叫狗皇帝出来受死。”天鹏砥砺着老太监身上的强大气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谈拢又打了起来。
  老太监对战一空,二人身影穿梭于宫殿间廊柱屋檐,一道道残影掠过,令人眼花缭乱。一空赤手空拳,裹挟着狂暴气劲直击老太监胸口,以刚猛破其防御。老太监数十年不曾遇到这样强的对手,避过一击,反手甩出佛尘化作一道银色匹练,缠绕一空臂膀掣制。
  天鹏继续向前,禁卫们的攻击在他眼中犹如儿戏,轻易便被化解。
  一时间宫中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老太监死前还在劝一空收手。
  可金乌城被攻破之时,没有人收过手。
  太极殿就在眼前。
  一空带来的八千精锐已所剩无几。
  皇城出事,各部人马源源不断的涌来。
  天鹏站在他身后,喘着粗气道:“我挡在此处,少主且去割下那狗皇帝的人头。”
  一空看他一眼,朝太极殿行去。
  太极殿外空荡荡的,宫女内侍早跑干净了。
  但墙角处还藏着一个活人的气息。
  一空没在意,继续往前。
  那人探出脑瓜查看。
  脖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捏住。
  她心跳漏了一拍,慌道:“是我。”
  “圣僧~”
  酥颤的声音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
  “圣僧手下留情。”
  第81章 恩爱同心收手
  一空发现墙角藏了人时便知道是她。
  任着她求饶,擒住她后颈没放。
  阮舒窈耸肩:“圣僧,您捏疼我了。”
  听声音是被吓到。
  一空轻缓松开她。
  什么也没说。
  她回过头,眼里噙着泪。
  一空没看她。
  “你不该来此。”
  连女施主都不叫了?
  她微微一怔,低下头,沙哑声音仿是承受着巨大压力,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已铲平映月神宫,请就此收手吧。”
  一空没理她,飞身立在太极殿门前。
  她望着沾满血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拿着腔调问:“一空,你还回得去浮屠寺吗?”
  他没回头,推门进了太极殿。
  阮舒窈迟疑片霎,一拍脑门跟了过去。
  千年古楠精制的殿门近两楼之高,远比肉眼看到的还要厚重许多,特殊香料炼制的贝油沁入到雄黄漆里,是比金子堆的更加难得。
  太极殿又分乾坤二殿,前为乾,后为坤,布局严谨,占整个皇宫一半面积之大,其宏伟壮丽,非言语所能尽述。
  她的眼睛根本舍不得眨一下,脚像是生了根,踩在真金铺的地砖上,走不动路。
  乾殿穹顶藻井彩错,穹顶中央镶嵌璀璨明珠,盈亮光
  晕宛如天际云霞,将整个大殿照得通明。
  深处高台上坐着一个人,似是在等他们。
  乾殿空旷,就是用来跑马也不成问题。
  她随在一空后头。
  龙椅上的人身着素袍,五官宛如雕刻出来的一般,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淡淡看她一眼,令人不敢直视,又心生敬畏,那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散发着成熟又独特的魅力。
  燕宁身上有他的影子。
  她亲眼见到了文景帝燕铎,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看着不过三十六七,一派冷沉。
  审视目光量向一空,以一种帝王独有的风度,开口道:“你就是金乌城的少主,羌祁安。”
  是个昳丽俊美的小和尚。
  一空与他对峙,慈悲目色变得凌厉起来,周身散发出一股难以压制的肃杀之气。
  “小僧此来,有一件必须完成之事。”
  燕铎心中已有了几分明了。
  “哦?”他似是觉得好笑,“不知所为何事?”
  一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起右手,掌心向上,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荡漾开。
  “为替天行道,铲除你这昏君。”
  他的声音极为坚定,充满杀意。
  燕铎脸上毫无惧色,反是笑出声来:“哈哈哈,你这小辈能懂什么天道?北国八百载,受命于天,这才是天道。你破戒杀生,违背佛门,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
  整个太极殿瞬间变得沉闷,四周烛火仿是感受到这股肃杀之气,蠢蠢摇曳。
  一空没答话,身形一闪,握拳向燕铎袭去。
  几乎所有仇怨都倾注于这一击之上。
  燕铎不避不让,双手运功,一股磅礴内力自他体内祭出,与一空的攻击抵撞。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太极殿都为之震颤,空气弥漫一股强烈波动后的寂谧。
  两人对抗的招式在殿内迅猛交错,拳风掌影,眼花缭乱。
  殿内古董玉器在二人战斗中碎裂,化作一片狼藉。
  阮舒窈看得心惊胆战,跑去高台旁,挑了只金灿灿的龙爪藏身。
  尽管燕铎功力深厚,但在一空这等天才面前,久战力不从心。
  随着时间推移,燕铎逐渐落入下风。
  这要是换作燕宁,只怕已是被人踩在脚下。
  她分心之际,险些从龙爪滑下去,伸手抱紧时,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随着齿轮咬动,高台后竟出现一道暗门。
  机关运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闻声,燕铎抽身跃向她。
  一空如影随形。
  二人就这样打到了她面前。
  她朝暗门里望,是一座类似藏经楼的密室,各种古籍摆在到顶的书架上,密室正中央竖立一座四面八角的铜柱,每个角都有铜兽顶着,铜兽口巨大,她盯了一会儿,便有两三个大小不一的信筒从里面掉落。
  这里便是文景帝总览天下的操控台。
  也是北国第一枢密重地,与皇权共存。
  非帝王不得入内。
  燕铎怕她闯了进去,无心缠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汇聚所有掌力击向一空,意图脱身。
  内力抗衡之间,两败俱伤。
  看出他在拼命的想要守护这个密室,阮舒窈很贴心地再次触动机关,帮他关上了暗门。
  燕铎诧然看她。
  一空到底是年轻,很快重新凝聚内力,抬掌间,阮舒窈转身与他面对面相视。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是燕宁的父亲,一空这一掌下去,他必然活不成。
  “休息一下。”
  她心跳得巨快,帮谁都不对。
  由于紧张沁出的细汗挥散一抹淡淡清香,只与她相隔半步的一空能够闻见。
  他竟然真的平静下来,敛住了掌心真气。
  燕铎得以喘息,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抑着喉头血腥,哑声问:“你可想过弑君之后,金乌城会面临什么?”
  九流部佛教悟曰:冤冤相报何时了,劫劫相缠岂偶然。
  今日他成功复仇,杀了北国皇帝,他日燕宁必会设法踏平金乌城。
  所以,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复活一个,已死之人?”
  一空缓缓收手,复杂目光与文景帝交汇,两人的眼神都蕴含深意,仿佛这一刻无需言语,便已交流了千言万语。
  他们都用过续命天书,那些法子不是伤人就是害己,又因梵文所著,古今译文晦涩难懂,全靠个人领会,搞不好全是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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