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里对沈家更亲了些。
行至老太君院前,沈慕时顿住脚步,踌躇了几息,心中疑虑道:“衍神,好像认识你。”
衍神回头是在看她。
她盈盈抬眸:“但我是第一次见他。”
这话不真,也不假。
沈慕时立在原地没动:“景启点兵故意拖延出发时间,表面说是战船检修,实际还有其他原由。”
时间拖得越久,对北国局势越不利。
“什么原由?”她没想这么多。
“殿下并未告知,很可能是与衍神有关。”他继续道:“古书没有衍神兵单独出现的记载,即便出现,也不会听命于,皇族以外的人。”
所以衍神兵单个出现,是不正常的。
而且他还听命于景启,更加不正常。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总不能,景启是皇帝的私生子吧。
“没有例外吗?”
那衍神为何要与她结契,她也不是皇族之人。
她想不明白。
“关于衍神的详细记载,多数藏在太极殿,连皇储也只有登基之后,才有资格管理。”沈慕时按下猜疑。
“他……”阮舒窈喉咙微涩。
他们自百兽园之后,再没见过面。
“他真愿与天厥和谈吗?”
真愿归还天厥城池,赔礼道歉?
“和谈只是缓兵之计。”沈慕时敛目。
但凡北国喘过气,与天厥必有恶战,天厥应该也能猜到这一点。
“另一个叫司徒金利的使臣,可是还关在牢里?”她似是随口一问。
天厥派的两个使臣,一个被杀了,一个被关着。
真想和谈不是应该有些实际行动上的表示吗?
至少把人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一路撒花送回去。
沈慕时喉结动了动:“提供举报线索的人,正是司徒金利。”
那幅图是司徒金利交上去的?
也不知经过了哪些人的手?
她面色讪讪,没再细问。
-
天厥看北国意欲和谈,想是北国与瀛洲一战元气大伤。
提的要求越发过分。
就在北国商议是否放宽割地赔款条约,一纸战书呈到燕宁面前。
天厥已率先出击,举国之兵力,如蝗虫过界,短短七日占了邕渊,比耗费在谈判桌上的时间要短。
初战告捷,天厥士气大涨。
过邕渊入陵关,直逼桓城。
桓城乃北国第一门户,近三百年来,没人能攻破桓城。
此次派了沈慕时去守桓城。
若桓城破,蕲州兵马不足,敌军直入北国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桓城必须守住,至少拉长战线,给战备物资调度争取时间。
八百里加急。
大司马主动迎敌,夺回陵关。
战地消息传入宫中,再由专人誊抄一份送达沈府。
最近三册消息。
八月六日,天厥在陵关战败,假意和谈,实为设伏,大司马勘破其阴谋,顽抗御敌。
八月十日,天厥用火石车攻城,大司马死守陵关。
八月十五,天厥火烧陵关,四万兵马退守桓城。
至今九月一日,宫中没有消息送来。
老太君去过两次,都没见到燕宁。
九月三日,宫中再次传来消息,皇子亲自领兵增援桓城。
若非事态严峻,燕宁不会出兵。
他一走云州城便无人坐阵,何况他还带走了六门震天雷。
一门震天雷相当于四枚火炮,威力巨大。
他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否则云州城危矣。
大军五更拔营,临行也未见她一面。
从百兽园至今,他们已有两个月不曾见面。
援军离蕲州六十里,前方战报,桓城破。
天厥也有衍神兵。
着红甲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红甲神兵是在攻打桓城时才出现,数以千计,战斗力极强。
除非出动北国衍神兵,否则无人能敌。
燕宁赶到蕲州城楼,窥筩能看到远处。
沈慕时麾下不足百人,正被红甲神兵围攻。
-
云州城。
阮舒窈心绪不定,修炼焚心诀时出了岔子。
她的天赋实在算不上好,即将突破之际,完全不得要领。
焚心诀是一空拜入佛门前所创,那时他才几岁。
与他一样大的时候阮舒窈字都没识全。
为了方便她修炼,一空专门改良过,可她还是
练岔了。
气沉丹田痛得直不起腰,许是修炼太耗精力,她感觉痛感开始模糊,眼皮越来越重,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这一睡便是三天。
有什么东西敷在她额头上,凉凉的,带着一丝清爽。
睡梦中她按住那只触碰她的手,温润修长,骨节分明,像是男子的手,很好摸。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种梦。
梦里山花烂漫,风很轻,云很轻。
微冷的唇蹭在她耳畔,撩起一阵痒意。
恩泽雨露皆予她,沉醉其中。
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她眸低还含着媚意,就这么看向那身着月白僧袍的男子。
一空与她掌心相对,两人衣衫整洁坐在软榻上。
她恍然间有一种亵渎神佛的抱愧感。
僧人收回视线,十指轻颤间几缕真气遗散。
是她险些走火入魔,否则他万万不可能踏足女子闺阁。
“女施主,梦到了什么?”他问得极为平淡。
她心跳乱了一拍,不敢直视一空眼睛:“圣僧何时来的?”
音色中透出一丝欢喜。
“昨夜。”他拨动掌心佛珠,就这样与她面对面坐着。
“怎不曾听天鹏说起。”她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一空看着她,眸底沁出几许她从未在他眼中见到过的思量。
“小僧是为金乌城而来。”他道。
她旋即明白,这是一空复仇的大好时机。
燕宁、景启、沈慕时都不在帝都。
欠金乌城的债,是该还了。
和尚垂下眼帘,隐约的慈悲透了出来。
“今夜子时入太极殿,不会影响城中百姓。”
固若金汤的皇城在一空这样的高手面前,一向都是来去自由的。
似是想到什么,她神色微凝,糯声问:“那圣僧,为何会出现在沈府。”
出现在我闺中?
“女施主修炼焚心诀时出了岔子,小僧能救你。”那双慈悲的眼里与往常有点不同,像是蝉翼煽动尘屑,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痕迹。
是天鹏告诉他的。
“多谢圣僧。”她再没有旁的话可说了。
长时间打坐,双腿酸麻,她起身时崴了一下。
一空伸手扶她。
隔着衣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
她早知会有这一天,现在通知燕宁根本来不及,她也不打算做无用的事。
隐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寂落,和尚松开手,颀长身姿立于房中。
他没说请辞的话。
于是孤男寡女,又相视一眼。
“今日之后,天鹏便会离开云州城。”他道。
“这是自然。”
她看得出,一空是有其他的话想说。
金乌城的人潜入北国帝都行刺文景帝,属于头等弑君的大罪,她有几个脑袋敢留人。
“女施主将突破焚心诀二重境,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切勿操之过急,以免受到反噬。”
小和尚可真是慈悲心肠。
她浅笑:“知道了。”
少女的声音旖旎又俏皮。
和尚垂眸看她,古井无波的眼瞳里有过一丝淡淡的悸动,泛着微幽的凡尘气息。
“笃笃笃。”
大山一样的身躯堵在门口。
“惊动了城中铁骑,估计要硬闯。”天鹏压低粗矿嗓音。
一空推开门,夕阳如熔金倾洒,一片橘红与远处粉雾朦胧的紫交织晕染,他站在黄昏下,美得令人心惊。
转身看她,时光恍惚停滞。
-
桓城。
沈慕时等人被粗犷铁链捆在攻城阵营的投石车上。
红甲神兵像是一座座冰冷的雕塑,立在投石车旁。
城楼之上,六门震天雷对准敌军方向,成为驻守桓城的最强防线。
为什么天厥会出现红甲神兵?
北国的衍神兵此时又在哪里?
沈慕时的兵,这样问过燕宁。
燕宁无法回答他。
甚至救不了他的大司马。
飞鸽传书。
金乌城出兵,控制了云州帝都。
请殿下速速回宫勤王。
敌人想用沈慕时的命,堵住震天雷的炮火。
如果不用震天雷,很难打赢红甲神兵。
如果桓城破了,北国也要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