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陈夙红着耳廓,紧紧捂住陈秀宛的嘴。
  崔颢看见这边情形赶忙上前劝和。
  阮舒窈取下银钗,试入崔颢手中酒盏,再拿出时,银钗颜色未变。
  酒盏里没有下毒?
  “怎么了?”崔颢被几人的举动惊了一晃又一晃。
  阮舒窈从袖中抽出手帕轻拭银钗,婉转道:“我,我听说王宗瑞来了,担心,酒不干净。”
  崔颢先前中过毒,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温煦笑道:“今日的喜酒,都是验过毒的,下人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呢。”
  阮舒窈面色微讪,想来是王宗瑞在戏耍自己,未再多言,随陈家兄妹,回了席位。
  *
  夜未央,天幕缀满繁星,月入轩窗。
  水遮雾绕地,诱人身姿仰靠着浴桶,鲜艳花瓣沾惹柔嫩凝脂,印上朵朵绯红,傲人山峰微微起伏,在温水中泡了许久,身子骨愈发绵软,她攀着架子出浴,随意扯了件小衣裹在身上。
  正欲推开窗户透气,夜色中一道矫健人影袭来,轻车熟路的翻窗而入,伟岸身躯魏巍立于她眼前。
  男子轮廓秀隽,鼻若悬梁,令人赏心悦目。
  带着些许湿气,裹在身上的小衣紧贴婀娜身躯,散发出一股妍妩芬芳,她微微挑眉,明知故问道:“这么晚了,殿下来做什么?”
  男子手指微紧,一低头便看到她微敞酥。胸,鼻息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阮舒窈注意到他手中的小口玉瓶,故意向前凑近了些。
  男子怦然心跳声颇为急促。
  她伸手薄衫下滑露出娇嫩玉背,微微用力一拉,窗户合拢。月光淡去,男子深邃眼眸愈发晦暗。
  萤萤烛火摇曳,她身披华锦虚倚美人榻。
  端身坐在绣墩上的男子正小心翼翼替她涂抹去疤凝露,指腹轻揉腿痂的粉色伤疤。
  “殿下擦药,如此细致温柔,和有些时候不太一样。”她丹唇微启,如丝媚眼望去。
  燕宁手指顿住,深深看她。
  知她所说的有些时候,是指宫宴那夜,他二人独处偏殿的时候。
  一些让人血液贲张的画面涌入脑海,燕宁迫使自己收回手。
  察觉他耳垂泛红,阮舒窈莞尔一笑,轻轻勾住他手指。
  “……”燕宁身体绷紧,由着她与自己十指交缠又松开。
  很快就要打仗了,缅因虽是小国,但行军在外,万事顺意也要半载。
  小口玉瓶里全是素心丸,纵然她已无需再吃此药,燕宁还是会为她备些。
  “我有些好奇,殿下对我们的过去,知道多少?”阮舒窈直起身子,坐得端正。
  除了一些破碎梦境,燕宁并不记得她。
  就连阮舒窈这个名字,都是大祭司调查得来的结果。
  曾经,沈载舟的侍妾带着他逃去天厥,他与那侍妾的女儿成过亲,二人感情极好。
  大概率他去参军,是为了出人头地,此事过去三年,天厥的人,早就认定他死了。
  他实在没必要回去,这样对天厥的人,对他,都是最好的。
  毕竟北国皇子流落
  民间之事,一直是个秘密,既然是秘密,就不该被人知晓,而知晓的人,就不该活着。
  燕宁初知此事时,也很好奇,他问大祭司:“与孤成过亲的那位女子,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北国与天厥相隔甚远,他们打探来的消息太过滞后,大祭司忠心于他,不敢欺瞒,猜测道:“她应该,还在等殿下。”
  “但是殿下,必须忘了她。殿下于她而言,是过往。她于殿下而言,是后患。”
  后来,燕宁还是去了天厥。
  知她已改嫁,本想再调查清楚一些,却看到她‘自寻短见’的场景。
  她曾无数次出现在燕宁梦中,关于她的破碎梦境,全是少女清纯笑颜,与真实所见不太一样。
  他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何种情感,会对她说出那些,带她离去的话,甚至十分笃定,她会义无反顾跟着自己。
  燕宁回过神,温煦看她:“我知道的不多,日后有时间,你再慢慢说给我听。”
  “殿下真想知道?”
  从前的沈毅之对她,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燕宁真想知道吗?
  “想啊!”男子目光灼得烫人,欺身压住她,耳鬓厮磨道:“声音小点,别再把你兄长引来。”
  “不要,会被发现的。”
  因有梦魇的可能,她从不许丫鬟守夜,可若闺房被弄得凌乱不堪,丫鬟收拾时难免不会发现端倪,光是想想她就感觉羞得不好见人。
  燕宁臂弯轻轻用力,抱她坐了起来,面对面,女子玉腿分开坐在他腹部。
  华锦褪至蜜臀,男子手掌覆上纤柳腰肢,贪婪亲吻着她的唇,喘息问她:“不要什么?”指腹上下探去……
  夜色渐浓,天际寒星挣破铅灰天幕,弥漫出一片雨雾,轻薄水滴碎在窗台。
  第43章 五更拔营天渐凉
  天渐凉,银杏枝头黄。
  晚秋时节,天地间蕴含丝缕寒意。征战的消息实在突然,老太君忧思过重昨夜病倒了。沈慕时负责点兵,这两日都不住府上,老太君身体抱恙之事并未刻意告知。
  大军五更拔营,此时天色宛如一幅淡墨丹青。道路两旁挤满送行的百姓,沈初冉与崔颢一左一右搀在赵氏身旁,阮舒窈乖巧的立在他们后头。
  皇城号角声响起,巨大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严阵以待的军队铜墙铁壁般移来,从密密麻麻的人群望去,皇子身披玄金铠甲,坐下烈马威风凛凛,强大的压迫感叫人生畏。
  沈慕时紧随其后,银甲白袍,狮盔兽带,与皇子殿下一样,金丝面胄遮住大半张俊脸,露在外面的一对星目炯炯有神。
  皇子剑眉微压,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她,那天夜里已与她告别,即将行过时,还是往后拉住了缰绳。
  “大司马,可还有话要嘱咐。”暗示中带有几分命令语气。
  沈慕时垂眸看向赵氏,沈初冉等人,没有多做犹豫,翻身下了马。
  大军原地待命。
  沈初冉与崔颢不日也要离开帝都,她不想在母亲面前哭,望见兄长行来,快步上前投入他怀中。
  “都出嫁了,还是这么没规矩。”隔着厚重的铠甲,沈慕时不敢抱得太紧。
  “慕时。”赵氏拉住他的手,一度欲言又止,千千万万的叮嘱在目光里融化:“护好皇子殿下,功绩不论,只愿你平安归来。”
  “儿子知道了。”沈慕时扬眉望去,没有看到祖母身影,其实没来也好,人流繁杂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松开沈初冉,拍了拍崔颢的手臂,叮嘱他:“照顾好初冉。”
  “请兄长放心。”崔颢本是与他同岁,随沈初冉唤他兄长。抬眸望见皇子殿下行来,什么旗开得胜的吉利话都噎在喉咙里打转,连忙作揖道:“微臣参见殿下。”
  崔颢被贬辽东,顶了原先知府的位置,知府为地方官员,能够亲眼看见皇子殿下的目前只有他。
  “都不必多礼。”见沈府众人正要叩拜,燕宁托手阻了,眸低敛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抬步向前压去,巍峨身躯立在阮舒窈面前。
  “等我回来。”燕宁清冽嗓音蕴敛一丝灼哑,眸子里浮起靡淡笑意,凑到她耳侧:“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阮舒窈哑然,当着天下人的面,皇子殿下在跟她咬耳朵?
  “愿殿下,早日凯旋。”
  看她在人前这样胆小,克制住想抱她的冲动,转身朝战马行去。
  沈慕时再不敢久留,快步到阮舒窈面前:“陈夙在都城,有事情可以找他。”
  “兄长保重。”她仰起小脸看去,二人匆匆相视一眼,大军浩浩荡荡离去。
  ***
  三个月后。
  云州城接连几日落雪,飞花满天。
  轻纱缱绻,炉烟袅然。
  书阁内不算太冷,盆里的红螺炭腾出些火焰来,沈慕时临行前,便请了些德高望重的先生教导她,说是等回来要考她功课。
  纤柔素手往砚台里匀了些热水,细条毛笔轻轻蘸了蘸,在装订成册的白纸上落下一行行秀气小楷。
  “二小姐的字真好看。”陈秀宛递上袖手香炉,眼里的羡慕之色满得快要溢出来。
  在浮屠寺抄了几月经书,阮舒窈的字进步很大,规矩中带着飘逸秀丽,别有一番韵味。
  怕她学业倦怠,赵氏挑了两个亲戚家的小娘子,在府上陪阮舒窈读书,其中秦幼莲虽不出众,却是个本分孩子,很粘阮舒窈。
  余兰本是不打算留的,因着她们家是老太君的姨表亲戚,中间虽隔了几代,却也能与老太君说上话,老太君念旧,小丫头还算机灵,处处巴结着,她嗓子甜会唱曲,为了讨老太君欢心,学了不少旧时代的调子,总能哄得老太君笑一笑,多数也是与阮舒窈在一处读书。
  陈秀宛府里也有私塾先生,偏她觉得没意思,非要跑到沈府读书,一来是想着好玩,二来还想了解些,沈府主母可有把那两个小娘子,留给大司马做偏房的打算。沈家大小姐出阁,主母心里定然思念,自己多在她眼前晃晃,嘘寒问暖,日后大司马归府,主母提一嘴,不知胜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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