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如实禀告刺伤沈二小姐之事,沈慕时或许不信,但公主殿下应是信她的。
乐华道自会救她出去,但此事需到此为止。
她哪里肯,转而拉住公主的手,压低声音道:“公主何不遂我心意,我知道公主想要什么,同为皇家子嗣,公主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皇位才能相配。我多么希望,公主是赢到最后的那个人,可偏偏公主是女儿身,如若我嫁入皇宫,产下皇室血脉,就能与公主永远生活在一起……”
“住口。”乐华咬牙甩开她,背脊一阵发寒:“思妍不愧是宗瑞的亲妹妹,倒是越发像他了,今日所言,若敢传出去,当心你的舌头。”
一时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王思妍不明白,为何在父亲与兄长面前,公主殿下分明表露过野心,而自己提出来却是不行。
公主离开良久,她还趴在地上自言自语:“为什么我就不行?在父亲兄长面前,帮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却叫我,当心舌头?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
王思妍被关的时间并不长,次日丞相便亲自去刑部接她回府,说是会严加管教,自此禁足不出。
面上王家登门致歉,转头立即有人参崔颢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崔颢猛然想起,不久前母亲去庙里上香,请了一尊玉观音回家,说是寺里的高僧开过光,当时崔颢被蝮蛇所伤,崔母添了不少香火钱,玉观音请回家后,崔颢果然好了,后头更是时运爆棚,请媒人求娶沈府千金,一切顺遂。
崔母满心欢喜去庙里还愿,高僧无意间说起自己的俗家侄儿在礼部当差,为人憨厚,若是有贵人提携,必定当作再生父母报答。
巧的是崔颢就是礼部侍郎,崔母警觉出一丝不寻常,也未细谈,怎料,那礼部当差的小吏竟反咬崔颢一口,说是收了贿赂。
人证物证俱在,崔颢的侍郎之位不保,依律还要被贬辽东,一月内便要启程。
崔母整日在家以泪洗面,本以为沈府会狠心退婚,没想到他们却商议起提前完婚的事宜,完后,沈初冉会随崔颢一家前往辽东。
沈府之人也是满面愁容,一个劲的让沈慕时想办法,沈慕时从中周旋自是不难,但他一旦真的有了动作,后续必有更阴损的招数等着。
沈慕时之所以不出手,说明与王家较量还缺些资本。此番崔颢被贬,算是给沈家一个下马威,也为告诉天下人,王家是任何人都得罪不起的。
沈初冉倒是乐观,她言从未出过远门,去辽东瞧瞧全当散心。虽然崔颢俸禄锐减,但兄长给她备的嫁妆,够吃好几辈子,苦不了她,再说古来将相,谁不是三起三落,她相信崔颢,就算今日被贬,他日也定能东山再起。
婚期提前,好些东西备得仓促,发出去的请柬又重新改写,太远的亲戚赶不及来。
崔府对这场婚礼十分尽力,细节处也算周到。
沈初冉出嫁当日,主母赵氏的眼睛还肿着,不知私底下哭过多少回。
沈慕时、阮舒窈送亲到崔府,主厅中正要拜堂,府外传来一阵嘈杂,小厮嚷嚷:“王大人到。”
满堂宾客闻声色变,崔颢成婚并未请他,准确来说,朝中大臣除沈陈两家,其他人都未请,一是崔颢被贬,请了别人不一定会来,免得双方尴尬,干脆不请。
二是王宗瑞这种,避之不及,别说请他,提都不愿意提起。
所以他赶来,是想做什么?
联想起不久前王宗瑞求娶沈初冉,被她当场拒婚,今日前来,莫不是为了砸场子,崔颢不由攥紧拳头。
“继续拜堂,别误了吉时。”沈慕时先一步向府外行去。
望着沈慕时高大的背影,厅内众人这才又多了几分安稳感。
阮舒窈知晓王宗瑞功法深厚,她担心兄长不一定敌得过。
厅内顺利拜完堂,喜娘送新人入洞房,宾客们移步去大院吃酒。
阮舒窈放心不下,避开人群悄悄向前院寻去,穿过小径,并未寻见二人身影,再往前就到了崔府大门。
莫不是已经出府?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慵沉男音:“沈二小姐可是在寻我?”
第42章 月入轩窗成过亲
阮舒窈心中一惊,缓缓回身。
男人目光微聚,仿是一下子被勾住了魂。
她今
日打扮分外矜贵,嫣红口脂冷艳饱满,气质清纯浮匿几许悱旎妩媚,反衬得那寻常的镂金项圈好似价值连城。
“不知王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她故作镇定道。
王宗瑞歪头,眼底笑意不明:“传圣上口谕,请大司马即刻入宫。”
得知他不是来闹事,阮舒窈暗松一口气,柔声问:“不知所为何事?”
王宗瑞眼锋未动,面上笑意渐浓:“圣上口谕,岂能随意打听?”
蓦的后脊发凉,她稳住心神,故作乖巧福身:“请大人恕罪。”
王宗瑞抬腿行近,两人相距不过咫尺,尖锐目光锁定猎物般落在她身上:“沈二小姐既然开了口,告诉你也无妨,圣上决意,攻打缅因,由你兄长挂帅,辅佐皇子殿下亲征。”
她倒吸一口凉气,诧异地看向男人。
此前从未听说,北国与缅因要起战事。
王宗瑞细细端详她微妙神情,瘪嘴笑道:“二小姐无需担忧,皇子殿下骁勇,又得沈大司马相助,必定能够旗开得胜,一举攻下缅因。”
阮舒窈迟疑一晃,察觉出他在试探。作为沈慕时的妹妹,更应该担忧沈慕时才对,却被他说成担忧皇子殿下。心中涌起一股不详预感,继续装傻道:“多谢王大人告知。”
王宗瑞挑了挑眉,唇角微扬:“只是嘴上谢谢吗?”
阮舒窈眸色微沉,装模作样地咬了咬唇,好似不知所措,声音娇柔道:“王大人,想我如何谢?”
沉吟片刻,男人眼中掠过玩味:“沈二小姐聪颖,你说皇子殿下亲征缅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缅因与北国相邻,素有魔鬼城之称,正因其劣性,早被北国禁止通市,对北国而言,缅因弹丸之地,便是剥了他们,也落不到什么好皮毛,反是惹得一手脏腥。
缅因好恶,面上巴结天厥,每年向天厥上贡,祈结盟友之谊,背地里煽风点火,传播恶习,早是把天厥弄得乌烟瘴气。近年又屡在边境挑衅北国,对他们撩撩惹惹的做派,北国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北国对战备物资要求极高,发兵攻打缅因,看上去是有些得不偿失。
不止是王宗瑞,诸多大臣已抗议过伐缅之事,不是说此举有失大国风度,就是扯出北国皇子九代单传,万万不可以身涉险,恨不得给皇子塑个金身,让他每日待在宫里繁衍后代。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景帝同意伐缅,封沈慕时挂帅相助。
被王宗瑞这么一问,阮舒窈心里也在想,皇子殿下为何亲征缅因?
莫非是与他入缅因寻解药有关,他在缅因受了欺负,想要杀回去报仇?
“哎呀。”王宗瑞蓦的一乍:“殿下年轻气盛,头一次出征便为主帅,实战经验必然欠缺。这两国交战,可不是平日里,小黄门陪他打把势。沈二小姐回了府,定要再三嘱咐大司马,好生照护殿下。”
话里的火药味重得熏人。
她对上王宗瑞凉薄目光,嫣然笑道:“王大人忧国忧民,当真是难得的好官,与上次令妹所言,竟是大不相同。”
“哦?”男人饶有兴致。
她认认真真的点头,把先前王思妍的那套说辞,稍加润色道述了一遍,什么兄长脾性狂躁,先前的嫂子嫁入府里不久,就断了性命,说句不该当的话,不忍阮舒窈步其后尘。
“姝妍不敢擅自出府,几番推脱不过,王小姐竟要强行虏人,挣扎之下被她无意刺伤,听说她为此禁足,想来心里正怨恨着我,不久兄长随殿下出征,姝妍实在不敢想,还有谁能护我。”阮舒窈故作哭状,一副楚楚可怜无依无靠的模样,正中王宗瑞下怀。
见过太多女人在他面前示弱,哭求,都没有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沈二小姐让人痴迷,好似散发着某种危险又令人上瘾的气息,总能勾起他的兴致。
“对了,一会儿宴上,别饮酒。”王宗瑞缓缓眨眼,转身大步流星出了崔府。
阮舒窈心中一凛,不敢再有任何犹豫,忙不迭地往后院跑去,宴席已经开始,新郎正在宾客间来回敬酒。
人群中一道炙热目光锁定她,望着她略显苍白的面色,急忙上前:“你去哪儿了?”
阮舒窈抬眸看向陈夙,伴着清香酒气萦绕周身,她慌神问:“你喝酒了?”
陈夙喉结动了动:“饮了两盏。”发现她神色不对,旋即解释:“我平常不怎么喝酒。”
“近来天天醉醺醺的,还说不常喝。”陈夙身后冒出一个小脑瓜,哝哝不快道:“二小姐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先前是北国第一纨绔,以后要变成北国第一酒鬼了,若不是今日参宴,他是连胡须也不剃的,你说他……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