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指为牢 第22节

  沈政宁难得有被人一句话堵到哑口无言的时候,他沉默了整整五秒,愣是没想到应该从哪个字开始反驳袁航,最后只能点了个头:“好的。”
  袁航欲言又止,在冷风里叹了口气:“说真的,政宁,你提的这个可能,我都想再努力找找叶桐生自杀的证据了……”
  问题越来越复杂,从单人犯案变成共同作案,而且还是一个“理论上可能存在”、但之前从来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嫌疑人;问题也很简单,袁航不是不信他,可警力资源是有限的,经不起他们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试错。
  那隐约含着为难和劝解之意的感叹像薄雪落在他肩头,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被泼冷水的凉意——也许他的心本来就是冷的,只是自以为灼热而已,沈政宁这样想着,不由得自嘲地低笑了一声。
  “笑什么?”
  “笑我自己,被人在身后推着搡着、扭扭捏捏地走了九十九步,还没正视自己的真实想法。”沈政宁说,“这么一看,人虚伪起来真是连自己都骗啊……”
  他明明就对谜题在意的要命,却总是用“那只是我的猜测,你接不接受都没关系”推托;嘴上说着喜欢“安全又稳定的工作”,又非要蹚过无人的野树林。
  “啊?”袁航越来越迷惑,“不是,什么玩意儿?咱们不是说案子呢么,怎么突然改成批评与自我批评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自我批评一下。”沈政宁随口说,“这个猜测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也许能成为案子的突破口,给我个验证的机会。我姑且算是案件重要证人,应该可以参与辨认监控吧?”
  袁航:“……倒也不是不行。”他有点踌躇地望着沈政宁,迟疑地发问:“但你不是一直都……都挺回避直接参与办案的吗?”
  沈政宁眼珠微转,无声地瞥了他一眼,又移回前方,笑意像拂过河面的夜风一样缥缈:“你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敏锐。不用那么委婉,其实可以直接说‘逃避’的。”
  口袋里传来“嗡嗡”的振动,沈政宁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抽出手机一看,是庄明玘的消息【又要和袁斯垂德一起去破案了吗大侦探?没关系,今晚我会向每个来宾介绍我的名字——abandoned watson[黄豆微笑]】
  说来很奇妙,庄明玘这个极其挑剔、小心眼、麻烦黏人又莫名脆弱的玻璃心,可能他一个人就占了全家的内耗份额,以往他在身边时沈政宁压根没有闲心挑自己的毛病;此刻两人相去万里之遥,他半真半假、含酸拈醋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也能让沈政宁停下堪称锋利苛刻的自我剖析。
  就好像他真的像他想象中的、描述中的那么好,是被全心全意信任依赖着的。
  他单手打字,飞快地回复消息【先专心当你的sa吧,大设计师。】
  从袁航的角度看去,沈政宁整个人几乎要和身上那件黑色大衣一起融进夜色里,唯有侧脸在手机屏幕微弱光线下依旧轮廓清晰,失去了细节的缓冲,那骨相鲜明得近乎凌厉,恍如被雨水冲刷过的险峰陡崖,有种岿然不可动摇的孤峭。
  袁航:“所以你逃避什么了?”
  沈政宁收起手机,也轻轻吐了口气,呵气弥散的样子很像烟雾:“其实这个想法不是今天走过来的时候才出现的,前几天我就琢磨过,但没和你联系。”
  “我动动嘴皮子很容易,可是你哪有那么多有闲工夫一一验证呢?警察有自己的办案方式,我一个局外人多嘴也不像话……等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我把自己说服了,放弃令人讨厌的刨根究底和指手画脚,做个见好就收的人——我已经给警方提供了重要证据,我不需要再给自己找难题了,既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又不用承担任何不利后果。”
  如果没有遇到被旧日绳索勒着咽喉的庄明玘,如果不是袁航任劳任怨地做了大量重复性工作,如果不是叶桐生给了他堪称神来一笔的信任……他不会这么深入地介入这个本来不应该对普通人开放的刑事案件里。
  事到如今,在他提出一个连袁航都觉得离谱的可能性后,已经没有人在背后推着他前行了。
  再往下走,就要靠他自己拿着放大镜在地砖缝里找线索,把散落在过去的线头捡起来织成绳索;他要从安乐椅上站起来,走到尘土飞扬的大街上,直面被“推理”这面精美屏风所遮掩的真实世界。
  “那你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沈政宁一脸漠然地讲冷笑话:“因为发现你还没查明白,想了想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袁航勃然小怒,“我在你心里那么没用吗?!”
  “不如说是警察同志积极进取的工作态度感化了我这条咸鱼,”沈政宁非常敷衍地安抚他,“这次轮到我拼命找证据来说服你了,怎么样,有没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袁航摸着下巴:“不确定,你态度再谦卑点,我仔细感受感受。”
  沈政宁:“……”
  ·
  “这就是事发当晚街口和地库摄像头拍到高启辉的两段监控。”
  办公室里,袁航把椅子让给沈政宁,弓着腰站在办公桌前,点开一段视频:“你对这段路比我们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沈政宁没有回话,俨然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了监控视频。袁航心说学霸进入状态就是快,回身打算给他倒杯水,结果一拎斗柜上的暖壶只剩个晃荡的底,他估摸着没那么快结束,于是扭头叮嘱:“你先看着啊,我出去打个水。”
  说完他也不管沈政宁听没听进去,提着水壶溜溜达达地走去了开水房。
  等袁航一边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一边琢磨着去哪里吃晚饭,拐进自己办公室时,沈政宁已经换了个不那么紧绷、微微后仰的放松坐姿,眼神倒是依然锐利专注:“25号那天晚上公园里拍到叶桐生的监控视频你这儿有吗?”
  “有,我存了,等我给你找找。”袁航问,“高启辉的看出什么来了吗?”
  沈政宁还是一副沉思中的表情,把视线移向电脑屏幕,默不作声地看着播放中的公园监控视频,一遍到底,又拉回开头,忽然“嗯?”了一声。
  “怎么了?”
  沈政宁不答反问:“我记得你说过叶桐生的外套到最后也没找到?”
  “是的,”袁航说,“他没有背包,裤子口袋只有两颗牛奶糖,我们推测他重要的随身物品都在外套口袋里,尤其是手机,这点很麻烦。”
  现代人百分九十的信息都能在手机上找到,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份证”,如果叶桐生的手机没有消失,目前困扰他们的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牛奶糖?”沈政宁问,“什么牌子,什么时候生产的?有指纹吗?”
  袁航开始一头冷汗地哗啦哗啦翻卷宗,感觉自己是请了个顶头上司回来:“就是那种红色的旺仔牛奶糖,喏,这是照片,生产日期是6月。包装没有破损,里面的糖也化验过没问题,我看看指纹……糖纸表面积本来就小,又被水泡过,只有半枚残缺的指纹,没比对上。”
  沈政宁指尖轻轻搭在空格键上,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现场确实存在第三人,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用叶桐生的手机发了那条‘对不起’的朋友圈,将现场伪装成自杀,出于不知什么目的,故意拿走了叶桐生的外套?”
  袁航提出异议:“那也有可能是叶桐生在溺水时挣扎时把外套挣脱沉底了……再说就算凶手想伪造自杀,他直接把手机扔水里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整件外套都带走,不会显得很不自然吗?”
  “因为他不敢赌你们不会下水打捞遗物。”沈政宁无意识地蹙紧眉头,“他要用叶桐生的账号发朋友圈,首先要用叶桐生的指纹解锁手机,然后点开微信、打字、发送。触屏手机带着手套没法操作,他的指纹会不可避免地留在屏幕上,他又没办法精准地擦掉只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指纹,全擦干净就更怪了,谁自杀前还会特意擦一下手机屏幕?所以手机不能扔,只能带走毁掉,外套也是这个道理,上面可能沾到了他的某些生物痕迹。”
  “另外还有一重考虑,他拿走外套也许是为了掩盖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沈政宁说,“别忘了,我们去过叶桐生的家,他家不是电子密码锁,是普通门锁,也就是说他口袋里除了手机以外,至少还装着家门钥匙。”
  袁航“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怎么觉得你这一整晚都在讲鬼故事。”
  “还有更鬼的,你看这里。”沈政宁截取了屏幕上一小块画面,把亮度和清晰度拉到最大,“叶桐生的外套左右口袋分别有个很沉的东西坠着,右边这个形状是手机,左边的是圆柱形,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袁航眯着分辨了半天:“这个形状……眼镜盒?叶桐生平常戴眼镜吗?”
  “他不近视。”沈政宁淡淡道,“他是公司少有的不戴眼镜的程序员。”
  “25号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他用鼠标在深蓝的天幕上画了个圈,“八点半之后下雨了。因为能见度降低,加上人流量大,很多人都打着伞,上半身的画面基本都被遮住了,所以后续监控里不是没有拍到叶桐生,而是分辨不出来他。”
  “有个非常幸运的巧合,叶桐生口袋里的圆柱形物体极有可能是胶囊雨伞,那是去年我们公司团建发的福利用品,而在街口的监控里,高启辉打的也是一模一样的伞。”
  第33章 宝石
  “你们公司的伞只有这一种款式吗?高启辉的伞倒是能看清楚,你怎么确定叶桐生口袋里的也是同一款?”
  “深蓝色伞面,黑胶底,伞的边缘和顶部有橘黄色的条纹——这是公司定制款式,我也有一把,收起来时跟手机差不多大,往口袋里一揣也不占地方,还挺好用的。所以我建议你按照这个伞面在后头的监控里找一找叶桐生,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明白。”袁航干脆地一口答应,掏出他的工作机,匆匆拨了个电话,沈政宁听着他跟对面“哥”来“哥”去地协调查监控,目光又移回了地库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从高启辉身影进入监控范围到走进地库,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再加上天黑和角度限制,很多细节都是晃一下就过去了,调成慢速也难以捕捉完全。但就在这短暂的半分钟里,监控刚好拍到了他侧身收伞的一瞬。
  那个湿漉漉的夜晚,没有监控的十分钟,他来得及做些什么呢?
  袁航打完电话走过来:“找到人帮忙查后续监控了,我还是没太明白,高启辉到底是哪儿有问题?就算他和叶桐生打的是一模一样的伞,也不能证明他俩那晚见过面啊。”
  沈政宁撩起眼皮,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眼里竟然有一丝恻隐意味,袁航登时警铃大作:“干嘛?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又要说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纳闷,”沈政宁说,“你这观察能力也不差啊。”
  袁航:“我跟你们学霸拼了……”
  “你不知道他的伞是公司定制的,这还可以理解,但是这种伞和常规雨伞的差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吧,你看到高启辉打胶囊雨伞不会觉得很特别吗?男人通常不会主动购买主打轻薄小巧的胶囊雨伞,除非是白送的。”
  袁航心虚地缩起脖子,讪讪道:“那确实……”
  “然后回到你提出的问题,”沈政宁把两张视频截图拉到屏幕上对比,“高启辉从路口下车时,他的雨伞绑带是松开自然垂落的,这里拍到了,很明显,但等到了车库门口,他的伞带却扣上了,你看——”
  监控画面一角,与伞面同色的深蓝色的绑带被反折上去、粘在自粘扣上,形成一个水滴形的带扣,如果不是非常仔细地分辨,几乎看不出来那里还有一条伞带。
  袁航灵魂出窍地瞪着那像素模糊的一抹深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然,只是伞带的异常,并不足以作为强有力的证明,也可以解释为巧合、偶然、心血来潮……但当这种巧合出现在犯罪嫌疑人身上时,我个人更倾向于称之为疑点。”
  “要赌一次吗?”沈政宁问,“赌这把伞不是高启辉下车时撑的那一把。”
  “我不跟你们这种天赋型选手开赌局!”袁航撒腿冲出办公室,喊声从走廊拐角处远远飘来,“我先去找物证!”
  “hi先生,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舒缓低回的歌声在宴会厅内回荡,庄明玘百无聊赖地坐在大量鲜花和黑色天鹅绒装饰的长桌角落,仿佛脑后长眼,语调毫无波澜地回答道:“可以,如果你承诺发社交媒体时p图不只p自己的话。”
  庄明玘起身举杯,与身后递来的、装了二分之一杯香槟的透明高脚杯相碰:“margot.”
  绿眼睛的女士穿着裁剪利落修身的黑色礼裙,淡金长发在颈后盘成低髻,几何线条白钻项链与耳环完美呼应了礼服的干练气质,脸上的笑容相当狡黠,戏谑地揶揄道:“keith,没有人会舍得在你完美的脸上随意涂改的,你是今天的惊喜嘉宾呢。”
  “是吗。”庄明玘不怎么感兴趣一撩眼皮,以眼风示意不远处三五成群的俊男靓女,“看看‘打卡点’前排队的长度,谁才是真正的嘉宾不是一目了然吗。”
  今晚在沪市红湾酒店举办的塔维涅年度珠宝晚宴,主办方邀请了一众明星和时尚圈名流来站台。开场致辞和集中展示已经结束,现在来到了自由社交环节——也就是各种合影拍照发小〇书的时间。
  塔维涅总裁margot女士这样有身份地位的高管自然不缺人拥簇,庄明玘这种有美色的工作人员也得到了部分vic的青眼,主动问他要了合照。但庄明玘本来就是个被动社恐,合照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僵硬得完全可以抠下来直接送进杜〇夫人蜡像馆。
  margot但笑不语,话锋一转,问道:“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伦敦庞德街精品店,你看起来似乎、嗯,放松了一些,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庄明玘刹那僵住,宛如试图把水杯推下桌子结果一抬眼发现主人正在注视着它的猫。
  他保持着理直气壮不动如山的姿态,只有视线微微像右偏移半度,口吻堂皇得和刚才在台上阐述塔维涅品牌的价值理念和艺术追求时别无二致:“大概是……遇见了我的福尔摩斯。”
  margot心说真应该请摄影师过来拍下这一幕标准的少男怀春,要不是庄明玘没带什么首饰,出片就可以拿去当广告视觉图用,不过怀春怀的是福尔摩斯也太奇怪了,她疑惑地问:“不是蒙娜丽莎吗?”
  庄明玘:“你也听《one last kiss》?”
  margot:“……”
  “抱歉,”margot毫无歉意地举杯,“我有时候会忘记你在英国生活,你对福尔摩斯的理解也许比我更,呃,独特。”
  庄明玘:“……”
  margot与庄明玘相识已久,是为数不多了解他情况的朋友之一,说她是一手提携了庄明玘的贵人也不为过。当年庄明玘毕业后在伦敦一家名为“ashby”的珠宝行做设计工作,这家20世纪60年代创立的珠宝品牌曾名噪一时,最著名的黑白天鹅系列钻石首饰甚至曾被英国皇室纳入收藏。只可惜庄明玘没赶上好时候,他进去的时候公司已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原创设计,唯有祖传的金工手艺还没丢,靠复刻古董珠宝勉强维持着市场上的一席之地。
  好在上帝关门留窗,庄明玘就是那个姗姗来迟的窗户把手——加入ashby的次年,他设计的山茶花手镯为公司赢得了世界钻石设计大赛大奖。
  这个设计系列后来被业内戏称为“破相花”——雪白璀璨的七朵山茶或嵌入一丝猩红血线,或留下一道枯金伤疤,或生出一片淡绿萼片,各有各的不完美,却又拥拥簇簇地盛开在丝带般柔美的金镯上。
  这件手镯受到了法国奢侈品巨头布耶家族的三女儿margot的青睐,她以高价收购后,又委托庄明玘设计了同系列套件,佩戴全套山茶花首饰出席了多场活动,最后以个人名义将其捐赠给巴黎艺术博物馆作为永久藏品。
  在她的授意下,布耶家族集团旗下著名珠宝品牌塔维涅收购了ashby,将设计师、工匠和版权一套打包带走,乘着这阵东风,庄明玘从查无此人的小透明一跃成为了“塔维涅杰出的青年珠宝设计师”。
  外界一度有传言大小姐好事将近,八卦小报揣测她必然是看上了那个设计师才这么捧人。但其实margot专程来到伦敦委托他制作同系列首饰时,为了说服他加入塔维涅,就已经坦诚地交了底:她共情了这件作品试图表达的“不完美但依然自由生长”的理念,并认为这是个不错的点子。她想借助这件珠宝传达态度、掀起话题、引领潮流,作为她空降执掌塔维涅点燃的第一把火,捎带着送给庄明玘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简而言之,全是炒作,没有一点水分。庄明玘又不是跟钱过不去,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的财神爷,两人一拍即合,不过代价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一旦传唱出去,他的事业立场就算和margot绑定了。好在塔维涅给了他优厚待遇,这些年他们还没出现需要割袍断义的情况。
  “珠宝匠人和福尔摩斯的搭配在侦探小说里不算稀奇,在现实里出现却出人意料。”margot扫过他黑色西装驳领上的胸针,意有所指地笑着说,“不过相当浪漫,不是吗?说不定真爱之吻能够解开诅咒呢。”
  他的胸针是塔维涅经典设计款式“鸟衔花”系列,庄明玘自己做了设计改款,铂金和k金制成的猫头鹰,羽毛嵌钻,蓝宝石点睛,口中衔着一束坦桑石制成的飞燕草,灯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蓝紫色调。
  飞燕草的花语是清静、自由、正义,再配上“智慧之鸟”猫头鹰,可见对方在庄明玘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的高,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他这种评价。
  庄明玘注意到她的视线,垂眸看了眼熠熠生辉的猫头鹰:“你还相信童话吗?”他淡淡地说,“我以为在一个合格的珠宝商眼里,如果有磨不掉的瑕疵,再漂亮的石头也不能被放上镶嵌底托。”
  “人就是人,不是金属也不是宝石,你在试图逃避问题,keith。”margot一针见血地说,“用比喻混淆概念可不是个好习惯。你会把伤痕当做设计的美学,反而对真实的自己没有信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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