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有个组员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疑惑问道:“你发什么呆?”
孟拂雪回神:“抱、抱歉。”
“快走了!”组员催促,“军用仿生人都在操纵机甲!我们没有别的支援!”
无论如何在今天以前,他都只是个成长环境单一且平和的少年而已。纵然在上幽城中保持着稳定的逻辑和情绪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但面对如此庞大的灾难,他难免怔愣了一会儿。
孩童的哭嚎,大人的抽泣,家用仿生人短路的滋滋啦啦。
孟拂雪抱着枪和组员们四散开来。
所以他的预感一直是对的,只不过被白理深的“还能撑两个月”安抚了下来。他总觉得会爆发一场无可阻挡的动乱,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两个科技公司的董事长双双入狱,这就不可能平和。
通讯器随着孟拂雪本人的移动自动接入当前范围的行动小队。有人说:“岛鑫书店正门需要支、支……啊!!!”
孟拂雪脚下一停,立刻转身,岛鑫书店就在他侧后方。
换了个方向开始狂奔,跃过地上成堆的不知道来自谁的残骸,孟拂雪飞奔到书店门口后——举枪开火。
穿军装的男人正在被一个畸形的,一些线路绷出外壳的东西撕咬。
“拆芯片!”男人因疼痛,声音扭曲。
孟拂雪拔刀靠近它,完全不知道芯片应该在哪里。他咬牙,一翻身踩到这畸形物的后背。这是一柄长刀,孟拂雪换手握刀柄,弯腰顺劈、刺入后左右分割,先将撕咬军官的这个部分割下来。
被咬断右腿的军官率先脱困,强忍着颤抖给自己扎了一针镇痛后立刻以枪做拐杖,跌跌撞撞地靠过来,说:“它们的电子神经元相当多,割了腿还能用手臂爬行,像疯了一样。”
孟拂雪看出来了,他点头“嗯”了声,刀一下一下砍进去、再砍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麻木了。但应该没有多久,因为算不上累。
他听见旁边军官叫了他两声:“小伙子、小伙子?可以了。”
刀下的东西已经不动弹了。
孟拂雪“哦”了声,稍微拎了下覆面,从上边轻轻跳下来,看了眼军官,说:“我继续清剿。”
“……好。”
“到底是哪里来的?”监牢里,昭津源对面是萨珊·德默尔。
监牢这边因为远离城区,还未被波及。
萨珊无奈道:“我说过了,不是我的人,这些东西是毒枭的,我不碰毒的你知道的。”
昭津源拍了个东西到桌面上。萨珊不解:“我没有设备读这个芯片。”
“这芯片你不认得吗?!”昭津源喝道。
“我……”萨珊垂眼一看,愣了。
德默尔仿生人公司里有一个类似“仿生人界高管”的仿生人,名叫贝尔纳·德默尔。他的第一指令是服从德默尔领袖,他同时也持有芯片射频代码。
从前这城市能安然运行着,倚靠着审判长接收所有射频信号,以此保证仿生人们都运行在正确的轨道上,没有出现觉醒、伤人甚至是反叛行为。而审判长这个主服务器芯片的运行需要底层代码,这代码就在德默尔手上。
此时,萨珊不明白:“为什么贝尔纳的芯片……会在这里。”
“是他的射频信号召唤了城外的毒枭军队。”昭津源说,“现在你必须告诉我这支军队的首领是谁。艾里安?加缪尔?还是蜜可?”
“我真的不知道。”萨珊这个表情如果是演的,那可真是出神入化。
昭津源没那么多耐心:“萨珊,给我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萨珊直接站起来,“这是陷害,是费尔南多陷害我!他自己必死无疑就要拖着我下水!到底是谁潜进了德默尔!!”
“没有人。”昭津源冷静看着她,“德默尔公司没有被入侵过的痕迹。”
“那就是自己人!!”萨珊失控了,她奋力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叛徒!是谁!!”
“她不承认。”昭津源走出监牢外面。
通话器那边有呼啸的风声。白理深已经几乎肃清了空袭飞行器,他没有覆面,左右两边的脸颊上都有灰黑色的挫伤。
“我没有头绪,上将。”白理深在通话器里说,“这些东西全都携带毒品,我们必须立刻给市民做毒检,吸入过毒品的市民要隔离。”
昭津源没有第一时间纠正这声“上将”,他低声叹气,说:“是的,你的思路是正确的,萨珊坚称是维恩公司的费尔南多陷害她,你怎么看?”
“我不清楚。”白理深那边轰隆一声,徒手攥住一个蜂形改装机械物,带着它俯冲到地面径直砸了个四分五裂,“我也不在乎。”
他站在地面,收起翅膀。
军团的清剿反应非常快,而且高效。每个人都训练有素,操纵机甲的仿生人们以绝对精细的弹道和射击水平穿梭在大街小巷做反恐,军团先锋组做大规模火力支援,甚至军校的高年级学生也都参与这次平乱。
白理深的军服和阻燃防弹衣有些破损,腕表的表盘也早已裂开,遮天蔽日的浓雾让人分不清时间,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四十分。白理深看了时间后,左手扶在自己右肩。
“咔”一声把错位的右边肩膀掰回来。他没有痛感,这个时候略有些担心孟拂雪。
他试着在通讯器里问:“先锋组孟拂雪在频率里吗?”
没有人回答。
紧急情况下,区域□□流有优先级,各区域的执行官一条线,他们做大区交流然后向下施令。既然频率里没有人回答,那么就说明孟拂雪不在这个区域里。
白理深没有上级,所以他不需要向上汇报。
他听着通讯器里其他军团里同级别的少将汇报当前区域的数据:
“n区我方受伤16人阵亡1人。”
“w区我方受伤7人阵亡0人。”
“x区我方……”
白理深挪动了一下步子,开始汇报数据的时候,就说明这场清剿到了尾声。仍没有孟拂雪的消息,但这个时候他需要返回附近的临时要塞,说是临时要塞,也就是医疗组临时搭的棚子。
他需要维修,即便没有痛觉,但能感觉到行走时腰侧和膝关节有些滞涩。
“先锋组孟拂雪在频率里吗?”白理深向要塞走着,又问了一遍。依然没有人回答。
他走得不算快,大约是普通成年人步行的速度。
行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白理深已经看见了白色的医疗棚,棚上是军医部的徽章,警戒器闪着工作灯。
倏然,有人从背后拽了他一下。
白理深身上有伤,被这么一拽险些一踉跄——
他带着充沛的希望转过身,有云隙光落下。
孟拂雪喘着粗气,覆面之上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他瞳仁在颤抖,白理深不知其原因。
“为什么你第一次知道我有赤鸦金属刀的时候没有逮捕我?”孟拂雪问。
“什……”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问这个。
“为什么人格评估你失控那天只有我能靠近你?”孟拂雪又问。
“……”
“为什么要在下雪那晚来军校?”
三个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孟拂雪一把抓过他有军功绣纹的领口向自己拽过来,隔着覆面吻他嘴唇。
那不能说是一个吻,甚至孟拂雪太过紧张慌乱,都不知道有没有贴到他嘴唇的位置。
下一刻,白理深按他后脑勺的覆面安全锁,盖在鼻尖嘴唇的覆面脱落。
他捧起孟拂雪的脸重新吻下去。
第65章
这个吻很仓促, 孟拂雪还没反应过来,覆面就已经被白理深重新戴好。
“呼吸。”白理深说。
孟拂雪才狠吸一口气,嗯, 对,人需要呼吸。
灾难会在最短时间里改变一个人,也会用最短的时间让一个人明白,在这个生命刹那便消亡的战乱中,你脑海里瞬间浮出了谁的脸。
母亲、孩子、爱人, 家里的宠物或是遥远的已故之人。那种迸发出的第一念头骗不了任何人。
所以孟拂雪会问他那三个问题——灾难在他大脑里激荡出的念头是:不问出来我死不瞑目。
手腕被拉起来时孟拂雪还是呆呆的,被按着肩膀坐在折叠椅上时也是愣愣的。然后白理深在自己面前蹲下, 他眼睛像是早年前不太灵敏的追踪系统, 迟钝地跟着白理深的脸。
眼睛里没什么动态情绪,傻了似的,直到感到干涩了才眨眨眼,这表情让白理深不禁笑了下。他问:“清醒一下?”
“啊。”孟拂雪干巴巴地回了个单音节。
“有哪受伤了吗?”白理深问,“他们军医人手不够, 哪里受伤了我帮你先处理。”
“没有吧。”孟拂雪摇摇头。
“那我检查一下。”
“啊?”
不是, 你检查什么,你怎么检查,孟拂雪本能地两个膝盖一并,呼吸都凝滞了, 甚至绷起腹肌做防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