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75节
“那干爹继续疼我一回?给我照路如何。”
祁聿冷不防手上多了一物。
她白日伺候人,下值了陆斜哪里来的脸叫她伺候?她伺候的怎么也是帝王将相一流,陆斜是什么。
撒手要扔。
陆斜一把捏住祁聿动作。
人将好佝颈,轻轻将声音落他耳畔:“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帮你。我也想要李卜山死。”
他欺负你。
这话陆斜不敢张口,也不能张口。
只是当心里游过这句话时颇为紧张,怕被祁聿瞧见什么不堪,从而不再待见他。
祁聿听着就觉得陆斜有所图,本能谨慎起来。
“你安安稳稳喘气就是在帮我。”
太子派人刺杀一个司礼监随堂,这要是被抓住端倪真是麻烦,布起来的局不免要改改。
“......”
陆斜胸腔闷闷,自己在祁聿心里这么无用么。
握着祁聿的手给两人一道掌灯,笑笑:“那继续听你的话背书吧,但您遇着难了能喊儿子一声,我真能帮你。”
陆斜这意思只差将太子拎眼前给她亲眼看看了,好叫她相信是有几分实力。
祁聿只冷笑,这个蠢货,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还以为自己权势大握随意调弄。
哦,这话也不尽对,太子确实给了陆斜不少权,或许比给她的多一点点?她与陆斜在太子面前区别还是很大的。
陆斜指腹隔着衣裳再次探祁聿的脉象,照旧是轻微的疮疡前兆,身上这次没有起热,但有这个前兆早晚是会发热的。
他视线轻微往下搁在祁聿脸上,瓷素面容清质,眉心微蹙,都起了一道不太显见的细纹。
陆斜掐紧神思。
祁聿身上到底哪里有伤,怎么能在这么久好不透?也不叫医?
是伤在什么隐秘处叫不得医,还是伤的因由隐秘叫不得医。
细嗅一阵,想看祁聿有没有服药。
轻微清香携了虚弱苦涩传来,这味道他熟悉,陆斜怔口:“你又饮竹茹水了?”
这话蹦的匪夷所思。
明白过来便不想同陆斜靠太近,她胳膊肘将人顶出去,手一抬,将袖口朝上松松,顺势抽出陆斜掌心。
纤白腕子跟着执物走势起伏,劲瘦显绝色,陆斜一下愣他腕子上。
这节腕子藏在袖中,他竟没发现这么端秀精致。
“我自来无事煮煮,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当年祁聿说过,他知道竹茹治咳清火,进宫前喝过,偶时会想这个味道。
竹茹也治伤寒劳复,恰好对一半他身上的疮疡症状,祁聿是靠竹茹水将身上的症状一直压着的?法子是好法子,但根治不了,终是隐疾。
他不能逼紧祁聿秘辛,这样容易断交相处不下去。
譬如喊‘干爹’也是,他回来本就冲撞人行错了事,再不依着这点微末亲近亲近,祁聿肯定不会理他......
听着祁聿有问必答,陆斜笑笑。
“那下次你煮能喊我饮一杯么。”
“东边一片竹林,自己挖。”
第60章 置身他一直养的都是心上人,何来十六……
刘栩坐上头,周身凝气,缓缓端起一盏茶慢慢啜饮。
屋内气氛沉固萧肃,扼人气息。
陈诉跪在所有人最前头,伏地跪拜不敢起。
他纵容内阁首辅钟方煦两回进出诏狱,还未将人在里头叙的话听清,这乃大错。
刘栩在上头斥训,祁聿就跪的没那么端正,一副大有看好戏的模样。
瞧着祁聿吊儿郎当模样,刘栩手中碗盖冲他肩上砸去。
这是上头给的‘赏’,她不能躲,任由砸肩上。
碗盖落地碎瓷迸开,余光瞧见陆斜被声音吸引抬头,一块瓷碎像是照着他眼睛去。祁聿下意识挥袖一挡,就着姿势懒洋洋伏地。
卷到衣袖的碎瓷在她叩头时不小心摁进掌心,扎进左手尚未好全的伤里,祁聿稍稍蹙眉便过了。
刘栩训责陈诉这么久案子没有实质进展,没将他、将司礼监彻底从案子泥团里、百姓喉舌中拔出来。
“你若再审不清,就换旁人去。”
刘栩一声叱喝,满屋内外尽是伏地。
刘栩呵责完这句,便让陈诉先回诏狱盯着进展。
当时为了让祁聿起身,他亲至陛下面前举的陈诉,眼下一时也将陈诉撤不下来。
前朝紧盯廷内,这案子聚焦在司礼监时间越长越麻烦。
京里迟迟定不下案,三省督抚又上奏说民生要暴乱问题,陛下夹在此时真要恼了。
从祁聿跟陈诉行事散适样,刘栩心底这时也清楚案子为何没进展。
便有前朝的人推动,以陈诉能力自然不止如此被动。
是陈诉帮着祁聿放纵内阁将案子朝司礼监按,祁聿要杀人,是陈诉要借刀杀人。
前朝那群人是无论司礼监死谁都满意,此番司礼监内部出问题,外头正高兴。
陈诉自知这样做必然会惹怒老祖宗,但只要结果与他有利一二,他仗着自身本事与多年人脉手段也不会被逐出内廷。
只要驱逐不出去,早晚能有翻身的一日。
议事一散,刘栩指着李卜山:“你这几日忍着伤去诏狱跟陈诉同审,许之乘伴同。”
“一会儿咱家去御前将监案判审权交挪给你们一份,可驳陈诉权柄。”
李卜山知晓刘栩在救他,撑着自己掌家捂着腹伤刚要跪。
刘栩深深瞥眼视线边沿的祁聿,握住李卜山胳膊,“你小心身子,速速将此案清出去。”
李卜山自救同时也能将司礼监提出去,此案顺归回工部便万事大吉。
陈诉跟祁聿是不管用了,刘栩眼下要将案子先清明白,后收拾监内。
议事散了,祁聿才也不管刘栩如何行操,照着自己手上事务行了退礼,规矩往御前去。
许之乘看眼出门的祁聿,心头直冒汗。
他能说自己不敢跟李卜山往诏狱去么......
今晨庚合掌家亲自来趯台跟祁聿见过面,他的立场很明了。
若这个案子真钉死在司礼监,除了陈诉站在最上头不知要杀谁,可底下就两个阵营。
陆斜不用说,必然跟随祁聿,如今庚合也投了祁聿,他简直连中立跟选择权都没有......
许之乘听着老祖宗话,只能随李卜山往诏狱去。
前后与祁聿分道扬镳之时,瞧着祁聿朝这边回眸刹那,许之乘心口只觉瘆得慌。
陆斜亦步亦趋跟着祁聿,到处人少地段,他悄然往前半步,在几近与祁聿齐肩处不照着规矩顿身。
“这么多年司礼监第一次出这么大案子吧?”
司礼监出的案子都大,各个与朝廷紧密相关,只是落在刘栩头上的少有。
因为不敢,刘栩报复起来不亚于天子一怒的。
“刘栩头上是第一次。”
刘栩有人护着,自己也会及时动手将人推出去。
这次要不是内阁、陈诉跟她一起往刘栩头上按,这案子早落工部侍郎头上就能结案了。
东厂跟锦衣卫想要一份口供实在太简单了。
陆斜知晓祁聿处境,惶惶张口。
“你如何说服陈诉的?”
他掌东厂十年多,怎么这次会突然背叛老祖宗心意。
这回案子无论从司礼监出不出去,陈诉受得罪过可不小,他凭什么愿意拿这么多年全副身家,跟祁聿行这么险的事?
“你知道陈诉宫外养了多少女人吗?”
祁聿声音清淡,眼底空洞无依,一下迷了陆斜神思。
与这有什么关系?
陆斜屈指蹭蹭鼻尖,“知道,十六位。养在锦杉胡同一座四进的宅子里。”
但陈诉挺奇怪的,几个月出宫休沐一回,与她们呆上一日一夜却什么也不做。
那些女子该绣花就绣给他看,该看书就看给他看,该一同说闹的就说闹给他看,所有女人坐在院子里行着各自日常。
陈诉只需坐在其中看着她们就好,与老祖宗分外不同。故而陈诉养的十六位和睦得紧。
他是这么在宫里老人嘴里听来的。
陆斜不明白陈诉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祁聿鼻息一重,目光恒远。
挥手将身后随侍的人清退远些,阉人各有苦难,她不想讲陈诉时让这些人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