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几日之后，距离魔鬼三角洲仅有五十公里的一个海边酒店。
这一夜，江姝很明显地感觉到家里男人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达到了峰值。
因为，那些随时紧绷着神经的男人们十分放松，还特意又亲自动手在酒店里做了一场家庭盛宴。
容景臣拿出了他最贵的一瓶酒，开启，给所有人满上：“今夜，不醉不休。”
江姝咦了一声：“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没有喜事。”封离拿起一杯红酒，漫不经心笑了一声，“为生者干杯，为死者践行。”
“说什么鬼话呢？”江姝顿了一下，“我能喝吗？”
“今夜允许你喝一杯。”李屿白挑了杯最少的给她。
觥筹交错中，气氛很是热闹，江姝渐渐就有些晕乎，扯着李屿白的袖子，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来。
“李屿白。”她含蓄且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都知道了。”
李屿白轻轻嗯了一声：“什么？”
“你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族里的旧主啊。”江姝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知情的默默打量着江姝的表情，不知情的诸如燕羽，则是屏息凝神，迅速判断着眼前的形势。
只有宁云湛，垂眸望着杯中酒。
李屿白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酒：“哪儿听来的？别听人瞎说。”
“你可瞒不住我的。”江姝指了指他无名指上的指环，“还有这个，不光是什么家族信物，还是你心上人的戒指，对不对？”
李屿白情绪微微有点不稳，却没有回答。
“据说旧主活了很多年，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李陵厌，当初我妈见到的那个、抱着我的男人，其实是你。”江姝睁大眼睛，向李屿白求证。
李屿白下意识地摸着无名指的指环：“那又如何？”
“我有了一个大胆且有点不好意思的猜测。”江姝微微羞涩了几分。
李屿白这一刻不敢与江姝对视，但心脏传来说不清是喜悦还是茫然的情绪。
女孩轻叹一声：“血族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对我的态度太亲切了，结合你养我这一点——所以，我其实是你和你女朋友生的女儿，你才是我的亲爸？”
这一刻，宁云湛和封离的杯子同时被打翻！
李屿白早知道江姝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也没想到能离谱成这样！
他心神骤然起伏，脸上囧了好几分：“你喝醉了，别乱说。”
“不然呢？我长得像你女朋友，所以被你捡到，当替身了？”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李屿白蓦地起身，“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
说完，不由分说直接抱着她往套房内走去。
只是在转角处，脚步微微一顿，蓦地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被打翻的两只杯子，然后目光在封离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看什么看？”封离瞪他一眼，“今夜本来该轮到我，看在你喜当爹心里不好受的份上，便宜你了。”
第234章 你不是清白之身
海风凛冽，打击着海边酒店的窗。
李屿白将江姝抱回房间时，江姝思绪更迷糊了两分。李屿白看着她微微恍惚的眼神，还有那如涂了胭脂的脸，无奈轻叹：“就不该让你沾酒。”
“李屿白。”江姝自认为大脑十分清醒，“你到底，和我什么关系？”
“其实不重要。”李屿白凑近她几分，给她解开最上面的纽扣，让她呼吸变得松弛了好几分，然后，他很绅士地将她裹在被子里，这才轻轻开口，“重要的是以后，你说呢？”
“又不是演狗血剧，说出来又怎么了？”江姝有点烦躁，“你们一个个，最近都有事瞒着我，我知道。”
李屿白温柔地笑了笑：“嗯。”
“嘴巴都长得那样好看，却没一个说出口的。”
“如果明天……”李屿白顿了一下，嗓音低了两分，“我还能回来，就告诉你，嗯？”
“什么叫还能回来？”江姝疑惑地歪着脑袋，“你要去哪里？”
李屿白深深看了她一会儿：“我哪里都不去，陪着你，睡吧。”
江姝眨了眨眼睛：“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好。”
江姝顿了一下：“如果我和你那个女朋友同时掉水里，你希望谁死？”
李屿白：“……”
这几天她又从哪里学了些什么！
李屿白无奈地伸手按在她的眼睛上：“不要问这种傻问题，乖乖睡觉，如果明天早上你还记得的话，我再回答你，嗯？”
江姝脑袋渐渐昏沉。
她抓住李屿白放在她脸上那碍事的手，捏在手里，揉了揉，语气含糊：
“咦……”
李屿白凑近她：“又怎么了？”
“你不是清白之身啊！”江姝不确定地再次在他手骨上摸了摸，眼里闪过诧异，然而很快又被酒精刺激，脑袋开始被困倦拉扯。
李屿白身子微微一僵，没敢说话。
江姝又嘀咕一句：“难怪上回摸骨，你死活不肯……”
说完，放开李屿白的手，被子一卷闭上了眼睛。
李屿白站在旁边，连心跳都停了好一会儿。直到卧室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李屿白才慢慢附身，近距离地看着她安静的脸。
夜灯昏黄。李屿白找回自己失衡的心率，轻轻凑近她耳边，语气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嗯，我不是清白之身。”
他眸色深深，看着江姝的目光温柔缱绻，还带了些隐忍的暧昧，声音比前一句更低：
“我睡过，和你。”
简单的五个字，就像是突然打破了他维系多日的清冷与端方，淡淡的苦涩萦绕在心脏处，密密麻麻的疼意瞬间蔓延全身，李屿白控制不住地伸出手，隔着被子将她轻轻包裹，眼神眷念如看着最亲密的爱人……
多久没敢这样肆无忌惮、毫不遮掩地看她了？
李屿白已经记不清。
他只记得，与她初见那日，主殿的蔷薇爬满了斑驳的围墙，红黑双色，魅惑至极。
他刚继承血族之主的位置，神色凉薄地望着夜空，思索着血族的未来之路。
有一说一，彼时年少气盛又生得天人之姿的他，并不喜血族的氛围和铁律，他想过拍拍屁股走人，丢下这一堆烂摊子。
大小姐当时就坐在爬满蔷薇花的围墙之上，天上月色很美，少女更美。
虽是初见，但他几乎是第一眼就将她的身份猜了出来：
血族亲王之女，拥有血族三大圣器之一的灵杖，并力排众议在血族建立圣灵学院，第一个打破种族壁垒与外界签订和平互通条约，以一人之力将整个血族从暗无天日的旮旯角推上国际。
血族人尊称：大小姐。
论起江湖地位，比他这个血族新上任的主，还要高那么一两分。
“你是不是想走？”大小姐看了一眼他手里不知被摩挲了多少遍的世界地图，“不然组个队？”
李屿白淡定地将地图收起来，不承认：“大小姐误会了，血族很好，我并没有撂挑子的打算。”
“有也不丢人。”大小姐笑了一下，明眸善睐，那双眼睛简直能把心勾走，“其实我也很想离开这里，族人一个个脑袋长坑似的，蠢笨呆萌，没意思。”
李屿白：“嗯。”
大小姐盯了他半天：“你和他们说的不大一样。”
李屿白尚有一些少年气的脸上，带了好奇：“怎么不一样？”
大小姐眨了眨眼睛：“他们说你附庸风雅，学着那个有五千年文化的华国，给自己起了个华国名字，叫……李屿白？说你长得可好看了，打架也厉害，还会赚钱。”
李屿白轻轻嗯了一声：“难道我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出入很大。”大小姐上下打量着他，啧啧轻叹，“你这哪叫好看，分明倾国倾城了！也难怪族里那些女孩天天被你迷得七晕八素，有些都求到我面前来了，求我给她们搭线。”
李屿白精致清冷的容颜微微窘了一下：“我并无找伴侣的打算。”
“这么顶尖的容貌气度，若孤独终老，倒是浪费了……”大小姐伸出手来，“我单名一个姝字，和你一样喜欢华国文化，也算志同道合，怎么样，交个朋友？”
少女的脸那样好看。
李屿白慢慢伸出手去，和她相握：“初次见面，还请大小姐，余生多指教。”
血族岁月漫长，不老不死。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余生会很长。
所以，他们不紧不慢地一起偷偷溜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一起看雪晒月亮，一起研读古诗文，以朋友处，玩了近两百年。
而两百年后的蔷薇花墙下，女孩醉酒，偏眼前人又长了那么一副引人犯罪的模样，兴之所起，便将美丽的少年压在了蔷薇花丛……
那情形太过暧昧而令人心颤。
而初尝情滋味的少年，也在那一刻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