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鹤时序掏出怀里的手绢,一点点替他擦掉那些酒液,与手上轻柔的动作不同,他的语气格外阴冷:
“怎么,万众瞩目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陈见津歪头,看着那头毛茸茸的卷发,无聊地揉了揉,漫不经心地说:
“一点也不好,你过得太辛苦了。”
那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擦拭的动作变得格外用力,鹤时序将耳畔的碎发撩下来,遮住了耳畔的红晕,然后立刻转身,故作镇定地说:
“你懂什么?乡巴佬。”
一路走来,他早就习惯了成为和父亲一样的结果论者,但在听到这句“辛苦了”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地轻颤。
那双冰冷的手,很快抓起了他的手腕,陈见津看到白皙的手腕处的那道伤痕,久久凝视着,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向他袭来。
少年缠着不近人情的院长,他躺在病床上,发着高烧,咳嗽着,手无力的垂在床边,可无论少年怎么求,院长依然不为所动,不请医生,陈见津面临着的便是必死的结局,少年于是直接割腕,以死相逼,院长怕事,才将医师请了过来。
鹤时序轻轻地摩挲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怀念开口:
“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陈见津却吓得浑身冷汗,他立刻将那只手缩了回来,洁癖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他用一种惊慌且傲慢的语气说:
“滚远点,我允许你用你的脏手碰我了吗?”
说罢,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般地轻抿了一口那杯桌上的酒。
湛蓝色的眼睛陡然地睁大,陈见津想要出声阻止,但鹤时序已经喝了下去,他几乎立刻地就跑到了鹤时序的身旁,纤细的手指伸进去,想要给他催吐:
“快吐出来。”
鹤时序一脸莫名地望着他,但还没等他向陈见津诘问,宴会里陡然传来枪声,众人无不作鸟兽一般,受惊地四处躲藏。
脸色难看的鹤时序,正准备抬脚躲起来,却发现陈见津还站在原地,他咬牙暗骂一声蠢蛋,拉起陈见津的手就向二楼跑去。
最深处的角落是一个房间,陈见津与鹤时序跑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了以后,他回眸,才发现鹤时序的症状已经不对劲了。
那一贯傲慢的脸上,现在是一片绯红,面若桃花,平地便支起了高而挺立的大楼,那人有些难耐地拉了拉喉间的领带。
但对方依然没有忘记贵公子的良好家教,双腿交叠着,背直直地挺着,将头偏去另一边,尽全力不让陈见津看出他身体的异样。
陈见津犹疑的走过去,有些烦躁地问道:
“你没事吧。”
说罢,走到床边向下望了望高度,又扯了扯窗帘,思考着和鹤时序用窗帘,从窗口逃生的成功率。
但很快,身后便被一只绵羊八爪鱼缠上,鹤时序爬上了陈见津的背,两只手无力的搭在陈见津的肩上,腿却牢牢地扒在他精瘦的腰间。
陈见津感受到身后铺面而来的酒气和热意,皱着眉把身上那人扯了下去,走到浴室,放满了冷水,将鹤时序一脚踹了进去,带着微不可察的嫌弃说:
“你冷静一下。”
浴缸泡在冷水里的人,发出嘶嘶的声音,打了个寒蝉,那双棕色的蜜糖眸子里满是委屈。
陈见津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外面的枪击与尖叫声依然没有停止,他扶额小憩,如蝶翼的睫毛轻轻地落下,脑子里却在清明地想着对策。
带着冰冷刺骨的水汽的双臂,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刻还上了他,他的背后爬上了一只湿漉漉的男水鬼,陈见津被冻地有些不耐,伸手想要摆脱他,鹤时序却恍若未觉,温热的吐息在陈见津的耳畔:
“我不想要冷静,我想要你。”
陈见津汗毛直直竖起,浑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他只能耐着性子和鹤时序推搡。
两人相互推搡间,他不慎跌坐在了床上,陈见津本想起身,却被鹤时序一手推倒,机械机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双手铐和脚铐,从床上的暗格里弹出,他的手腕与脚腕都被禁锢住了。
性情平和如陈见津,都不忍暗骂一句自己的运气,竟然误入了权贵的那种房间。
身上的人像软绵绵的羔羊一样,用柔软的羔羊毛蹭着自己,饥肠辘辘地渴求食物。
陈见津是个合格的牧羊人。
小羊羔明显是饿到了极致,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他投喂的烤肠的包装纸。
鹤时序是一位优秀的厨师,他先是给这根烤肠涂满了油。
那烤肠微熟了以后,再将两根泛着油光的烤肠互相摩擦着。
察觉到对方的手指,有往下的趋势,似乎要偷那好不容易煎来的烤肠。
陈见津立刻不满地将烤肠向上颠了颠,湛蓝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波光盈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怕疼。”
鹤时序呆呆地怔愣了片刻,才缓缓地明白了陈见津的话。
他无奈地自己清洁。
他撑着陈见津腰间的肌肉,而后蹲下做饭。
两片白皙的面包片,夹住了一根分外粉嫩的烤肠,厨师鹤时序上上下下,炙烤烹饪着这道佳肴,房间里尽是二人因这道佳肴,发出的隐忍的叹息声。
在房间里的烹饪如火如荼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
“陈见津你没事把,有人说看见你进这个屋子了。”
陈见津立刻从美食中惊醒,他将头偏向门处,想要回应,却被上上下下的鹤时序,认为这是不专心与美食的行为,他捏着陈见津的下巴,将陈见津的头扭向自己,俯身wen了下去。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燕琛捂着中弹的肩膀,掏出了刚刚从门卫那里抢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但眼前的一幕,近乎让他肝目皆碎。
长发的美人无力地躺在床上,而赤身的污秽之人,正俯身亵渎这位圣洁的神明,没有瞬间的犹豫,他立刻冲了过去,揍上了鹤时序。
燕琛与鹤时序肉搏着,陈见津躺在床上,四周张望着,很快他便发现枕边有一根铁丝,他用舌尖抵着铁丝,而后用手臂慢慢蹭着那根铁丝,一点点向手的方向移过去。
那杯酒里的药在燕琛体内开始发作,他浑身开始发软发烫,肩上的疼痛被另一种微妙的感觉取代,终于一个不察,他被鹤时序击倒在地。
鹤时序用角落里的绳子将燕琛捆了起来,在陈见津要摆脱那禁锢的最后一刻,回到了他的位置。
燕琛难以忍受只能看着,拼命地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但没有人顾及他的疼痛与感受,他只能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跪坐在一边,他想要嘶吼,让鹤时序滚开,可嘴却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他一次次爬到床前,又一次次地被像垃圾一样踢走,到最后只能绝望而又沦陷地幻想鹤时序的位置,此时应该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逐渐停息,记者蜂拥而进的涌进了屋子里,陈见津趁鹤时序不备打开了手铐,又将仅剩的完好外套,给鹤时序和那些隐隐约约痕迹盖上。
燕琛趴在那里,药剂迟迟不解,使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可看着被记者围起来的陈见津,他一改冷硬,而是几近痛哭流涕,嘴里呢喃着: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陈见津只言片语就将所有的过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毕竟也没有人会相信贵公子会强迫穷小子的可笑故事。
他浑身青紫的痕迹与一道道抓痕暴露在镜头下,冷淡地编造着谎话:
“是我不小心误食了药,强迫了鹤公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衣服下,鹤时序难堪地排出那些昨夜疯狂的液体,但却控制不住自己为陈见津而心动,他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他焦虑地咬着指甲,眉眼里是十足的无措。
他不会相信自己就因一夜而悸动地爱上了陈见津,鹤时序面无表情地想,因此心安理得地将这些归作为愧疚感作祟。
很快宋绪时便挤了进来,一贯的笑面狐却脸色难看,那处处逢源的作风,变成冷淡强硬,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姿态,赶走了那些记者,又脱下衣服,给陈见津披上。
他抬手替陈见津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闪光灯,一路护送着他上了救护车,看着那双湛蓝色毫无波动的冷淡眼,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问:
“你想好了吗?你现在就是完全的和鹤家绑定了。”
怎料陈见津浅笑盈盈,像是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反而轻笑地开口打趣:
“怎么你难道真的愿意把宋家分我一半,宋家的独裁皇帝?”
宋绪时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噎住了,而后垂眸不语。
二人都心知肚明,桃色交易不过是床上,但是权力的让渡是绝对不可能,宋绪时做出的那些承诺,无非是狐狸在猎杀猎物前,放的诱饵。
“你现在上桌了。”
宋绪时眸色沉沉,晦涩不明地说完了这句话,行事也不再轻浮的,动手动脚,而是真的像把自己框在了好哥哥的范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