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把剑叫什么名字?”我大胆了一些,向后仰倒在佐助空无一物的床上,感到我可怜的背终于得以喘息。“是大蛇丸给的吗?”
  “没有名字。”他顿了顿、很嫌弃地靠着桌子看了过来。“别躺在那里。”
  我抱着膝盖。姿势很自然地换成了侧躺。这样也更方便看他。“但我真的很累了……”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大蛇丸换成最普通的t恤和长裤,没有弄脏他床铺的风险。
  佐助沉默地从身后拿出那柄长剑,哐当一声放到了桌上。他还是那么自制。和我记事起对宇智波的印象一样,就算身处地下也十年如一日地把被子叠成小块再放到床脚。
  佐助盯着脚尖平静了一会儿,终于无法自持地恼怒起来。“你……”
  我收回自己正盯着柔软被褥看的眼神和想法。“嗯?”
  “你能不能别——别用这幅小孩的样子……”佐助的表情奇怪起来,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打住话头,仿佛意识到自己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似乎在......向我求饶?“解除忍术吧,大蛇丸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佐助!”
  他立刻涨红了脸,还得为了氛围强压下眉梢,尽力让自己显得镇静,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黑猫。尽管连他自己也对这次失态莫名其妙。“干嘛?!”
  “变回来之后,这个就不合适了。”我遗憾地揉了下身上的衣服布料,收住笑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轻松许多。“我身上痛——我要洗澡!我还饿了!”
  “洗澡?在这里?”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不许洗!”
  “那我只能去大蛇丸的房间洗了......”
  “那,”他被我的发言惊得眉毛倒竖。“那等我洗完你再洗!”
  “行啊。”我得意洋洋地朝他扬了扬下巴,赤着脚站到床下,解除了封印术。“记得收拾头发。”
  宇智波佐助看起来很无奈。“白痴吗?”
  “没有你白痴。”我一下子累了。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有太多要说的东西了,宇智波佐助没有变得太过不可理喻,但也不再是个正常人了。大蛇丸似乎助长了他的坏脾气,而我希望佐助不要偏离他曾告诉过我的本心。“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这一年多来,我一共给了你多少张便利店优惠券?”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
  “不回答的话,”我真的有点伤心。虽然这是大蛇丸的地盘,我也没有感到佐助是个陌生的人。我始终和他感到亲近。“我也是会......”
  “梅见……”宇智波佐助的神色百般变化,最终凝成了一团狼狈的滞涩。“你为什么要混进雾隐的人?”
  这个叛逆的小子!我因惊讶而略过了心中刚被列好的条条纲纲,下意识地提高声音。“我什么时候允许过你对我直呼其名了?”
  “抱歉,的确没有。”他盯着我。明明在道歉,语气却像既劈不开也捂不热的冰山,高冷苍白,便于粉饰真相。“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
  “听起来像是你已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无法理解他为何表情复杂,只好尴尬地耸了耸肩,“佐助,你不打算继续尊重还在为木叶效力的我了,也不再承认我们的约定了......是吗?”
  他没有回答。
  “所以这就是你没有写信来的原因吗?”看着敛眉垂目的他,我承认自己其实很失望。
  “这不重要。”他坚持着这个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吗?还是大蛇丸?这是木叶的任务吗?”
  我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控制不住地下意识地大叫道。“不许——叫我的名字!”
  他低头、抬头,脸上也浮出了一对艳红的写轮眼。“我没有。”
  “宇智波佐助,我不想听到你再用那张嘴念出我的名字!”我气得哆嗦,同时却感到一阵大雨倾盆的茫然。“你从未想过我说过的那些话!佐助!大蛇丸害了你!”
  “什么话?”他直直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堪称为一片精彩的空白,但写轮眼转得飞快,似乎也象征着某种愤怒。“你教导的‘不要让宇智波蒙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甚至不是个宇智波!”
  “......我得到了大蛇丸和雾隐村勾结研究血继限界的线索,于是追踪至此——我在少得可怜的线索中妄图抓住能将人引至过去的蛛丝马迹......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一直在......”我看到他放在身后桌面上的长剑,知道佐助并不想动手。我也不想动手,但是......!
  他冷漠地打断了我的话。
  原来,他并不信任我。
  “你以为有人会因为你的坚持不懈而感谢你吗?”佐助竟和大蛇丸如此相像。我呆了一瞬,佐助,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不,你不能这样,唯独你不能这样!某个小人在大脑的深处开始尖叫起一个我无法判断的名字,几千重噪音化成了最后的清晰:宇智波佐助!佐助——
  我体会到心脏被狠狠抓攫成碎片的痛苦,而他依然不肯放过我。正因为是我们,正因为是了解着我每一处未愈伤口的他......
  佐助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你不可能理解也无法理解我,因为你从来就不配!”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中了幻术。“佐助,你说什么?”听到这些话,我终于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等我反应过来时,右手里的苦无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
  “我可以让大蛇丸杀了你,但是我没有。”被我压在地上的他竟然没有反抗,只是迷惑而痛苦地眨了眨眼。“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你的确是为了杀我才来到这里,对吗?”
  “你就这么信任大蛇丸吗。”我微笑起来,终于感到了点畅快。尽管我大腿上被苦无刺伤的地方还在流血。“这么信任着他的你......真让我想到了幼鹰和毒蛇的关系呀。佐助,我在大蛇丸的实验室里看到了写轮眼哦。”
  他瞳仁一缩。“什么?”
  “还需要重复吗?”我恶毒地笑了笑。“写、轮、眼......是写轮眼!”
  其实我没有。但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我不介意提前揭发大蛇丸的丑恶来让他精神失常。“写轮眼是多优秀的血继限界,你不会不知道。”我坐在佐助的腰上,轻轻抚过他的侧脸。“一切忍术都无处遁形,一切体术都清楚分明。不介意的话,你或许可以试试成为他手里某个玻璃罐子的所有物噢。”
  他反手掀翻了我。那道电光原来只是从佐助手心中伸出的雷属性查克拉,而跃至空中的我无法施展飞雷神,右肩被直接贯穿。
  我重重落到铺满了坚硬石板的地面,咳出一口新血。在这么小的房间里我们竟也能打的有来有回。我记起那场惨烈的中忍考试,记起他初承自卡卡西的千鸟,不无遗憾地笑了。“佐助,你的进步很大。”
  “......闭嘴......”他愣在原地,仿佛有些后悔,更多的却是一种天真的残忍。我从未见过这样犹豫纠结、徘徊于灰色的佐助,如今不由得在心里不住地感叹罕见啊罕见。
  他指尖微微颤抖着。佐助,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并不是敌人......而他好像想强迫自己觉得我们应该被一分为二——事到如今,却又后悔了!你怎么敢?!连我都没有后悔!
  简直......简直就像个做了错事却一直被无限溺爱的孩子!半途而废了某个耗尽心力的游戏,比如用积木搭出通天塔,或是纸牌合上纸牌,三角尖尖地造出小屋。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能笑他不知进退的机会,尽管难以控制所剩不多的查克拉,却仍然不愿就这么轻轻放过他。气血上涌得突然,我只感到嘴角不断涌出难闻的血沫,腿上又受了伤,身下的地面全湿成了深色,想必看起来的样子已极其可怕。“佐助?呵呵......宇智波鼬可没有我这么好杀。”
  他像受了刺激般回身抽出长剑,剑尖磕在地板上,眼睛红得像一个汩汩往外冒血的肉窟窿。“闭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幻术一震,无力再做什么抵抗,不得不躬身进入了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连祈祷和思索遗言的时间都没留下,只能下意识地催动术式,希望我能在查克拉耗尽前回到木叶。
  恍若经历了一场从深夜蜿蜒至黎明的梦,还是一个叫人无法概括、无法描述的梦。我在一切将尽时竟听到细碎的哀泣和愁思,黑暗里有某物在莹莹闪光,仔细看去,却不见了。
  “毫无预兆的醒来。”大蛇丸幽幽评价道。
  我意识到自己最后的飞雷神失败了,立刻跳下了那张柔软而干净的床铺。“你——”
  “真没礼貌啊。”他慢慢转过身去,竟然毫无顾忌地把后背留给我,就这样走出了实验室,留我独自待在这里。
  冷静下来后,我觉得大蛇丸大概是去找佐助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伤我至如此地步,却不杀了我!
  我忍不住头脑风暴,越想越糊涂,索性暂时放弃。但这小鬼的幻术和瞳力......我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恨上了宇智波佐助。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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