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明天的现在。”他看出我的好奇和犹豫,干脆地站起身来。“先这样吧,我要去做事了。”
“那么,”我下了去码头探查的决心,也跟着起身。“到时见。”
码头并不难找,顺着最臭最腥的路走过去就是。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红霞满天,船只全都静静地泊在安静的水里。
没什么人,或者说,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我闭眼感受了一瞬。
这里没有任何查克拉的气息......
远处传来一阵乱而匆匆的脚步声。听声音并不是忍者。我蹲在草丛里,用手指抵着地面,数出约四、五人。
渔户?
我在心里反驳道。不,并不是。
属于东码头的集市早已在几个小时前就歇业了,如今看来不仅早得异常,和另一个集市比起来还多出两个铁皮小房子。
难道......在那里吗?
我留下一个影分身,变身后再带着那顶显眼的斗笠回到旅店,用于掩人耳目。接着隐匿气息,用树林做掩护,渐渐接近了那两个小而奇怪的铁皮房子。
一大块开阔而平坦的河岸暴露在我眼前。非常空旷,却站着......一、二,一共三个戴着雾隐村暗部面具的忍者!
我一开写轮眼,竟在房内看到十几个重叠的、模糊的人影。
这些人......不,这根本不是成人的体型。我瞪大眼睛,辨认出那些抱着膝盖、蜷缩起的影子似乎都是年龄相仿的幼童和少年。
和已经提炼出了查克拉的寻常忍者比起来,他们体内的查克拉流动规律完全不一样,有的快些,有的慢些,连经过血肉的轨道和颜色也差异巨大。
纲手姬的情报再次出现了误差,雾隐村对血继限界的迫害还在继续。
如果直接营救,无异于打草惊蛇。我继续观察,发现有其余忍者似乎在内把守着......结界?
我注视着那些如礁石般矗立在金色夕阳和金色海面之后的忍者,他们一动不动,我并不知道他们听命于谁,很多事实和理由,包括他们,似乎都已经被粗糙而狂野的海风吹成呆笨愚蠢的大石头,唯一的作用和——似乎也是唯一的所长,只是投下那类不受称颂的纯白灵魂背后的枯鸷阴影。我心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我觉得很多事都情有可原了,以前不能理解的人和事和物,似乎变得离我近了一点。
但要是真的到了能够理解他们的地步......
或许我也离疯不远了。
*
十四岁快十五岁的鬼灯水月在自己被关进那个流传于血继限界的家族中的黑屋子时,并不怎么害怕。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还有条命,就能东山再起,不仅可以夺回哥哥用惯了的那七把大刀和威风的名号,还可以手刃了那些对鬼灯家族用后便弃的高层。
他不知道如今的五代目其实只是某个厉害角色手里的玩偶。他不知道世间有很多比生死更可怕、更龌龊的人和物,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碰到了一个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在自己和一干小孩被押上船的时候莫名奇妙地冲了上来。“哥!”
谁是你哥,水月嫌弃地挥手打开了这个似乎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又想到了哥哥,心情不由得更差,直接吼了出来。“你谁啊!”
所有忍者本来都紧张起来了,看到这样一个自投罗网的傻瓜,又松了眉头,只在她背后狠狠拍下一个封印章就打算把人一起带走。
但听到自己的大叫,那群暗部又开始犹豫。“这小鬼......”
这小女孩哇哇地哭了起来。“我哥呢?我哥呢?”
“反正也有结界......”
“情绪这么不稳定,要是半路爆发,一船的货都死了,怎么交差?”
站在队伍末尾的水月听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了。哭得真假啊,也就只偏爱独生子女入职的暗部看不出来了。“妹妹。”
她果然停止了擦眼泪的动作。“嗯?”
于是,本来只能坐下十五个小孩的结界船里有了第十六个。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包括用玖辛奈的禁术将自己彻底变成了小孩的我。
第51章episode 51
episode 51
我坐在离进出口最近的角落里。这里满是成分复杂的体臭和排泄物的味道,对大部分小孩来说都太黑太小。眼睛在过了一会儿后终于适应了微弱的光线,能稍微看清些眼前的景象——大家都认命了,而且渐渐地转变出两个极端:部分人在发呆,强硬地拒绝、发出战斗的声音,显得自己有些利于生存的信心,撞在墙壁上竟能有小小的回声;另一部分人已经变得学会了讪讪地笑,说话嘛,只说些显得自己早就有数的句子,但细听下去叫人感到绝望,也就失了信心,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早已做好了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被杀掉的准备,脸上的表情好像已经三天没看到阳光。这是第几天了?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船在朝哪个方向走。这个术只能维持一周。解除了之后呢?要反抗吗?直接大闹一场然后逃回木叶好了!过早解除的话,我死掉的可能性好像更大。
这艘船简直像个深色的金属饺子,严严实实地隔绝了天光和新鲜空气,似乎靠着某个暗部的术士以查克拉递来空气,我们一船人才半争夺半放弃地勉强够了足以维持存活的氧气。船舱内被铁丝网或铁栏杆隔成了十五个格子,我和水月挤在一起,似乎有些余地,但略一转手松脚地活动便会碰上身边人同样温热的身体;船体被不知道详细如何的封印术层层叠叠地埋住,尽管外壳只是对于忍者太过于脆弱的金属网和铁皮围墙,也没有一个人敢触碰或突起袭击。更何况我们的身上都贴了限制一旦察觉到提炼查克拉信号就会发热、乃至灼烧的封印符......那是一团黑色的可怖的火焰,无法熄灭,无法停止,就算把尸体潜入海底,火焰也永不止息地侵蚀着自己附着的东西,直到把人烧的面目全非,甚至只剩下粉末,然后才因为物质的分离而变得虚弱点。但这也不是真正的熄灭,而只是火焰转移了自己对生命的兴趣——到了这时,往往这人的生命早就没了。
在我来之前,已有几人因此丧命。
这是名为鬼灯水月的那个少年大发善心同我说的。在默许了我抱大腿的行径后,他竟然兴致盎然地扮起了“哥哥”,问我冷不冷,热不热,分开的几个月里衣服够穿吗,有没有遇到够格打一架的对手,现在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他真的乐在其中!我恭敬地低着头,拿眼角去观察男孩般笑着,却残忍的他。尽管这些问题很荒谬,在同船的孩子听来甚至诡异。但我很高兴,因为这里没人敢反驳他或质疑我,我挑人的眼光真是太好了。好吧,或许是因为一头白发本来就很显眼也说不定。
“你就叫水季,知道吗?”像威胁。
“当然。好的。”我从善如流地点头。“还有多久才到,水月哥?”
他鲨鱼般的牙齿互相蹭了蹭,很暧昧地用舌头舔过嘴角。水月似乎是船里最年长的一个,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曾这样清理过残留在嘴边的血迹。茹毛饮血的男人。
可惜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
“水月哥?”眼睛睁得要大,下巴要松,抬头的时候要莫名其妙。我故作失望,希望自己的演技不太夸张。“连你也不知道吗?”
“我难道能预言自己被抓吗?”他厌烦地转过眼睛,不再看我。
“你可以吗?!”我天真无邪地惊讶道。“水月哥真厉害。”
“小鬼,你说什么?”他气急败坏起来,但不知道我是在羞辱他,还是单纯发问。又无法动手,就像一条愤怒的海带。“当然不可以了!”
“喂,你的能力是什么?”有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鼓起勇气,朝水月抛出了这个问题。
“能力?为什么不直接说——血继限界?”他很玩味地看了我一眼。边上的人都表情一变,惊惧或麻木。“和她一样。”
我讪笑,飞速地思考自己该如何回话。“啊......嗯。毕竟我是水月的妹妹呢。”
没人信我,这在意料之中。不过我并没有水月的表演型人格,所以乐于在他不发话问我的时候保持沉默。
“是啊。”他竟然朝我伸出手。“水季......”
“能再见到哥哥真是太好了。”我强忍着他抚摸我头发时手心老茧带起的痒意。“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静些!”从外面传来一句懒洋洋的警告。
水月依然在笑,眼睛里却一下子冷了。他压低了声音,但在拥挤的此处毫无作用,明显只是希望不要有人再来插足我们的谈话。“水季,你依旧好奇心不减呀。”
“我一向这样的,哥哥。”我惊讶于自己在内心偷笑的心情。人果然是环境性动物,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疾行于死亡和未知的边缘——还是我在此行之前本就抱着这个觉悟?“不然也不会坚持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