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接过森林鹿带来的那个面具,来不及辨认就不得不飞快地戴上。她耐心地等我把整个面具摸了个遍,才在我问出“没有固定器吗”的前一秒开口提醒道,“用查克拉吸附。”
我唯唯诺诺地照做。“......哦。”
然后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声音听着耳熟了:这不就是那个上次挥手放了我一马的暗部大姐吗!
天道好轮回,成队友了。
我憋屈地跟在她身后一跳一跳地赶往守夜地点,连头发都来不及整理。我不是懒得剪头——好吧我是——那些末端开叉、发质粗糙的头发就这么海藻一样飞在风里,显得我招摇得很,迎风跑时的阻力也大。
就这,那大姐还嫌弃我。“这么慢?不是在简历上说自己以速度见长吗?”
“这不是为了保证您的绝对领导地位么。”我决定以这似乎刀子嘴豆腐心的姐为原点,逐渐打入暗部内部,“我一介新人,还要您以后多担待~”
她“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转过一栋水塔,突然有皎洁而明亮的月光直直照下。她面具后的齐肩短发被照亮,淡淡的灰紫里竟映出点洋兰的幽紫,密密铺了碧瓦的仿古建筑顶被舞台聚光灯般的月色打磨得发亮发滑,夜风吹过,撩起风铃声清脆一片。在我微愣之时,我们已经来到了木叶最大的对战场,编号一。
再看去时,那抹神秘的紫色已经重新化成低调的灰色,似乎并不似刚才那样艳丽。
她很敏锐地瞪了我一眼。“我们的任务是守夜。”
我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孩子别看了”,乖乖收回目光。
然后按任务分配,一人占一飞檐角,开始守夜。如果看到有可疑的人经过,就跟上去,直到排除嫌疑。
长夜漫漫,铺好的琉璃瓦倒随着月光流转而殷勤地变色逗我开心。但总不能真为了解闷而一片片数过来,把自己数成个瓦匠。
然后我问。“你无聊吗?”
风声残忍地“呼呼”两声,轻飘飘擦过我耳边。没有人回答,但我知道她听到了。“我好无聊。”
“下次任务还会是这里吗?”
“闭嘴,”冷酷而毫无起伏的声音,但细听其实很柔和,明显是在装凶。“我们的任务是守夜。”
“好的,好的。”我有些惆怅。“唉,其实这里还蛮适合看风景的,不知道下次出任务......”
“下次有下次的安排。”她打断了我。“好好守夜。”
两个小时后,我又道。“你看,月亮好圆......”
我和那半轮上弦月面面相觑,猜到她也无语,终于破功。“好吧,对不起,其实一点也不圆......”
她干巴巴地提醒我。“我们的任务是守夜。”
还以为大姐你会说出些别的东西呢,看来确实是我多想了。
走的时候天边蒙蒙发亮,像一条从远处看去清澈苍白的小溪。我不知道下次一起蹲着守夜的同事会是谁,这大姐其实不错,因为卡卡西在暗部时就根本不会搭理我的闲聊——而此好心人风一般掠出去好远,如豆粒轻撒般缩成小黑点,跳下华丽高台后又于几十米开外的建筑上现出,疾奔快走不知意向何处。但风都走开好远了,她那温和而沉重的声音却在我耳边留了句话,嗡嗡地振如提琴。“记得去暗部报道。”
你怎么知道我真忘了。其实我应该赶紧回去补觉,但此地风清云展,天地辽远,让我忍不住有了种想攀到最高点的心情。木叶经历四代,已经不比课本中初代时的木屋茅房、森林拓荒之景,我眨了眨眼,决定漫无目的地发会儿呆,却突然想起玄间好像是个月相大师。
半个月前他提到上弦月和我八字不合,叫我每逢上弦多小心,因为上弦伤情破财,对我最不利。玄学这个东西在我看来是命运悲惨之人才会相信的议题。卡卡西多年来坚决不多用止疼药的原因是暗部那些上瘾后的前辈人模鬼样太过可怕,为了片刻的飘飘欲仙而为遍体鳞伤欣喜若狂,仿佛流血是赎罪券。做忍者这么久,虽然我依旧怀疑这个职业的正当性,但不得不说见的人太多也是有好处的。样本数据里一共两大类,一种是鬼神佛精样样都拜,生怕得罪了道上某位高人,只有看了黄历才肯吃饭睡觉、饮水梳妆,杀人时面相一变,俱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样子;另一种是卡卡西这类被我骂醒后发现自杀并不容易的脑残,最终进化成完全体宇智波鼬,不笑不惧,动静随心念,奖惩看自己。服了,都是脑残。太阳越来越大,我眼睛被晃得很痛,于是启程跳下装饰华丽的飞檐,晃晃悠悠地去领工服。
第30章episode 30
episode 30
我又做梦了。
这次梦到的居然是正在给我恶补数学的四代目。
当时我的任务很简单,不过是在五个月内学会飞雷神并成为上忍。然而,没有人知道我被迫恶补数学的另五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恶补,而不是重学,毕竟我毕业考时的文化课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吧,的确是当年的第一,但和卡卡西同分的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补的是坐标轴,但实际上要掌握的却是一定规律下的物体运动轨迹,最好还能看出运动趋势。除此之外,还要计算各种相对距离、绝对距离、直线距离、理论上的距离、实战中的距离、有危险的距离、没有危险的距离,我用力捏着笔杆子,几乎要在距离和距离之间暴起,但伸手去抓的第一秒,波风水门已站到了我的脖子后面。我习惯他在我任何脆弱而容易受攻击的角度随机出现,心率依然稳定地显示在书桌角落的机器上方。顺带一提,这个出于我无聊发明的小玩意儿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救了卡卡西的命。“梅见,你要相信自己确实是个天才。”
不转身去看我都能想象出他微笑的样子。毕竟最完美的笑容只有一个。我深吸一口气,继续看着十六岁的自己闭着眼叹气,头一扬,整个人就这么瘫在椅子上抱怨道。“水门老师总这样说!”
“那又怎样?我不会对你撒谎的。”他的话里带着些笑意,还有点一面对我就冒头的轻微无奈。水门伸手翻到下一页,给我看那副标着加速度数据的简笔画。“好了,打起精神来!现在,告诉我从a点到b点需要的理论时间。”
教科书是波风水门自己的笔记。这五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无比重要,不能忽视。毕竟金色闪光是这样说的:“飞雷神之术,就是你怎么理解‘点与点之间最短的距离是直线’这句话!梅见!虽然平时我并不是擅长直来直往的人,但我希望你能知道自己和要守护的东西之间的距离,并一直站在能及时赶到的地方。”
好长的一段话。“听起来像诅咒,无法及时赶到什么的......”
“看来是题还不够难。”
“啊啊、不,我已经算出来了!没错,是1.5秒!”
止水死时,究竟是何样光景。我突然想哭。九尾袭村那夜,所有未满十八岁的年轻忍者都被暗部硬围在一起,根本无法脱身。而传来天崩地裂般巨响的宇智波族地火光烈烈、浓烟秽土之气直冲夜空,唯一赶去的只是暗部......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来得及在被单方面断交前于止水身上留下飞雷神之印,好叫我得以一窥真相,至少查清他并非被自己最珍爱的后辈所杀......或许,在当日便一同死去也是个好选择......
在我完美掌握二段的技巧时,四代曾嘱咐我,一定要藏拙。
我不解。
他却很严肃很严肃,不肯放过我眼睛里一丝疑惑和蠢蠢欲动。梅见,切记,一定要避开锋芒。你和卡卡西都要。但他一路少年得意,现在去低调,已经很难......水门没有说完就被玖辛奈拉去讨论封印术,我现在却能补出他完整心声。
大约是,不希望我们被内部的人所过早注意到吧。
卡卡西退出暗部时还手脚齐全,其实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惊喜。毕竟能够予他荫蔽的四代走后,手段温和又不肯放权的三代依旧纵容了许多事......
“铃铃铃铃铃铃——”
我不肯陷入回忆,猛地起身,一掌拍掉那忘了调回静音的闹钟。
天光大亮。被单、墙壁、门把手、半透明的窗帘。房间内的一切都被直白的阳光笼罩在新鲜的空气和新鲜的一天里。我呆呆地愣在原地,发现自己睡觉时忘了摘的面具竟已静静躺在枕边。窗户关的很狼狈,虽然无法确定来的是谁,但我想我不能再继续习惯卡卡西的脚步声了。
而那张面具。我拿起来,对着阳光细看,心惊了一瞬。
通体水绿,在边缘饰有几道潦草的白线。
竟然是并不常见的蜘蛛。
——很丑。
我又等了两天,始终没等到任务,等来的却是昨天那只森林鹿。
她蹲在阳台边缘,看我手忙脚乱地戴上面具,手指脑袋,话中夹讽带刺地问道。“蜘蛛,你傻了么?”
我没反应过来,惊奇地“咦”了一声,“为什么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