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话音刚落,扶着女人出门的人竟然成了卡卡西。那个披着头发的男人随后走出,在巷子里狠狠朝着他的脸给出一拳,却被卡卡西熟练地挡下。
  “你醉了吧,玄间!”旗木卡卡西低喝道。“玄间!”
  他靠着墙,说了句什么,第七班并未听清。但瞬间这人就离开了,漆黑深长的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卡卡西,我恨你,我恨你——”我捂着耳朵,感到眼睛深处发痛发热,好像有人拿了根棍子在搅动我的脑髓和骨干血肉,浑身都开始发毛,一下子推开他抓住我肩膀的手,避免看到他鲜红的眼睛。“你离我远点!”
  这时卡卡西抬头向上一瞥,正巧看进了在俯视这场闹剧的、佐助的眼睛。
  只有他坚持扒着栏杆向下看去,鸣人和小樱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就躲到了天台中央。
  那瞬间佐助浑身一凉,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翻上心里的山顶,最终占了上风,这并不是流于俗套的害怕,也不是终于看到这面故事的满足,小樱一言不发,开始觉得他们走得太远、看得太深,或许惹上了难以解决的麻烦,鸣人则冒冒失失地大叫道:“卡卡西老师发现我们了!”
  他突然发现,旗木卡卡西并非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他似乎知道第七班跟了一路,却任由这不体面的纠缠发生;他难道也知道梅见会和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接吻,但却没有阻止;再多说一些,他也明白她恨他——难道爱与恨不得不融为一体?
  佐助清楚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就在他想到自己跟着那个男人主动留下的诱饵——恨意、痛苦、孤独、疑惑、迷茫、空虚——在他发现自己开写轮眼靠的是宇智波鼬犯下的罪行时,卡卡西已经揽着梅见消失在原地。
  多可笑,恨竟然比爱长久。
  “这不是很好么。”卡卡西跪在浴缸里,跪在我面前,我捧着马桶吐完污物、浊物,他双手如蜘蛛,冰凉、粘腻、潮湿,只一根根地抓着我的脸,边抚摸我的湿发边解衣服扣子。花洒开着,我们都被轰隆隆的大雨淋得面目全非。我浑身湿透地坐在薄薄一层热水里,涌出的眼泪全部被热水快速冲掉,眼前只剩下去了面罩的卡卡西的脸。他竟然在微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嫉妒我、厌恶我,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同样恨你、爱你、嫉妒你、痛恨你,是不是?这很公平吧?你有什么想说的,梅见,嗯?你恨我吧!后悔吗?后悔吗?我难道恳求过你继续吗,不是你自己总寻到我,然后说,‘卡卡西,我要自己不再寂寞、不再感到苍白’么!”
  他放声大笑,哈哈地羞辱自己也羞辱我。我猛地掐住他脖子,卡卡西声音一顿,像死人没了声音一样断落在这样可怕的情景里。他张着手指,只想阻止我继续发力,捏断他那脆弱而只能让空气通过的管道,我头脑里不是空白的安静,而是电视没了信号的哗哗的夜风,我尝到腥甜和熟悉的咸味,我猜自己大概咬破嘴唇了,但只剩下希望卡卡西和我死在一起的想法。为什么这么愤怒,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无力,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要达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不停下?能让我停下的人不在,止水,止水。我和止水,正如同一场梦醒后的大雨,又仿佛他递给我一把滑溜溜的子弹,把枪装填好的人是我,校准距离的人是我,狠心抬起手腕的人也是我,但最后扣动扳机的人居然是卡卡西。
  我被卡卡西反制在墙上,一团狼藉的后脑勺狠狠地和瓷砖碰在一起。好痛啊。他呜呜地哭了,我倒在浴缸边缘,手指头上鲜红一片,竟然是指甲折断了,又满是水。我几乎要被痛死了,同时又被撞得双眼模糊,脑后传来嗡嗡的轻鸣,我终于发现卡卡西的异常,他终于哭了;他无措茫然,他伸出自己丑陋如皮包骨头、骨头包刀剑的双手,想要抹掉脸上多余的水,他狼狈地弓着身趴卧在我的腿窝,于是我想自己又赢了一次。妈妈说,梅见,你太好胜了。但是妈妈,失去感觉、失去知觉,我依然有躯壳。眼前蒙上一层浅浅的红,我伸手一摸,又痛又高兴,呵呵,难道是失血过多,我想自己要死在这里。热水漫到脖子,已经转成羊水般的温热。我有了平静的安宁,感到如被雷同拥抱般长阔高深的安全和温暖,我没有什么请求了,可是佐助,你不该跟上来的。
  但如果你想,那就随你的便。
  起雾了,我发现卡卡西的浴室也半旧不新,疯狂地大笑。“你这个废物!卡卡西,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这是哪里,这是哪里?哈哈!”他狞笑着扇了我一巴掌,“这是你的新家,你说是哪里?”
  我立刻看不清他,却尖叫起来,如絮絮的、不散的诅咒——我掐着他的腰腹——“卡卡西,我恨你,我知道你也恨我!我会毁了你的,我一定会!你敢走吗?试试看吧!”我披头散发,顶着一头浓烈而直白的、如微生物般卑琐却不肯熄灭、不肯放过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这是在——但他朝后倒了下去,我的断甲刺入他印着暗部纹章的嫩肉,却没有实感。他已经只是团软泥了。我轻轻俯下去,轻轻地咬字、吐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追上来,杀了你的。卡卡西,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他看着趴在身上的我,一只红色的眼睛,一只黑色的。
  “你不知道吗?”
  我发现自己竟看不清他,正如卡卡西从未在梦里说过什么“我爱不爱你、你爱不爱我”。我想不到,他竟然早已平静了自己。“我们已经在地狱里了。”
  第27章episode 27
  episode 27
  “你们暗部的待遇怎么样啊?”我拿清酒灌满保温杯,拧紧盖子,单刀直入地问道。
  被我随机在医院走廊抓住的卯月夕颜一愣一愣的,看起来有一肚子疑问,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显得礼貌。“学姐,你怎么在这?”
  “实不相瞒——”反正也瞒不住了,三代目下午估计就能知道我干的好事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大发雷霆呢。“我把卡卡西捅了。”
  她听得震惊,一个不小心就自动张了嘴,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抿住双唇,努力使自己平静了下来。
  “所以,我现在是第七班的代理队长。”我站在走廊中央的阴影里,这里刚好坏了一盏灯。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其他声控灯渐渐暗了下去。
  现在的我看起来大概很麻木。于是把倒空了的烧酒瓶丢进标着“医疗废物”字样的垃圾桶,重新问了一遍。“你们暗部的待遇怎么样,现在还招人不?”
  “大概不招,但学姐你可以赶紧申请,说不定有机会。”卯月夕颜一看就不怎么关注八卦,回复的措辞很谨慎。“最近为了准备中忍考试,大家天天加班。”
  “这个呢?”我连完整的手势都没比好,她就秒懂。
  “和担当上忍比起来嘛......”
  这实诚的孩子悄悄凑近我耳边,报出了一个浮动范围。卯月夕颜拉开点距离,突然看到急救室门口的示意牌变了,只来得及补全剩下的话。“——年终奖金很高。”
  几个护士立刻冲了进去。
  “疾风最近怎么这么忙?”我拉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中忍考试结束后我想找他一聚,你有空吗?”
  “我准备再过半个月就离职,到时候应该能来。”她羞涩地笑起来,“但是,梅见学姐......”
  我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我买了许多好酒,有洋酒,有清酒,看月亮闲话可以,陪我品酒也可以。”
  其实我是担心这小子拿不准时机、又没有胆量,决定攒个局,帮他一把。
  “我现在已经不能喝酒啦。”
  ——我想到某个可能性,脸上风云变幻的样子或许很好笑,“难道,你?!”
  她微笑,点头。
  我靠!疾风!你的动作有点太快了吧!
  这回,张嘴震惊、挑眉闭眼的人成了我。我惊呆了!此刻,局势完全逆转!月光疾风,你小子成人生赢家了,你不再是我的好哥们了!我几乎要痛哭流涕了,也不自觉地开心了起来,卡卡西这个不能怀也不能生的废物完全被抛之脑后,我甚至开始计划参观下夕颜口中“才刚装修好,虽然不大,但很温馨”的小家,原来他们已经递交了婚姻届......疾风你疾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其实没什么好参观的啦。”
  这题我会。“疾风可不会这样说哦。”
  毕竟已经把自己的女朋友说成神女下凡了!虽然夕颜本来就是个温柔和秀的美女!
  “哪里。”她看起来更害羞了。“是我们真的很幸运罢了。”
  “毕竟我还没有给我干女儿准备礼物呢。”我开始感到不好意思,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啊、你知道的吧?疾风准备让我做孩子的干妈这回事......”
  现在的谈话内容和早先的话题相比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和夕颜偶遇了。她捂着嘴笑道。“他早就和我说过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