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顾、南。”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眼珠子翻个个儿。
她可真敢说,真敢想啊。
顾南听出来他真的生气了,一下溜出去老远。
她就是过过嘴瘾和脑瘾,没真想让纯一给她生个孩子。
笑死,毕竟她连纯一都睡不到呢。
顾南进山巡视了一圈布下的陷阱。一个月之后就是婚期,这些天顾南都在正努力丰盈婚宴的肉菜。
但她来的勤快,大多陷阱都没有猎物,只有其中一个逮到了一只兔子,不过太小,顾南把它放走了。
她看中了几棵野板栗树和野柿子树,都快到成熟期了,下个月可以打一些做炖菜和果盘。
山里野果很多,顾南天天上山都摘不完,屋前屋后放满了晒野果的盘箕,到时候和喜糖一起摆上桌,肯定很讨人喜欢。
忙活到傍晚,她飘回家吃晚饭。
吃完,天色彻底暗了,村民们不是忙着洗漱睡觉就是在教育孩子,热闹的紧。
顾南趴在窗边听着隔壁爆发的尖锐哭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课走神在书本上画王八什么的代入感简直不要太强,谁小时候没做过,但被打得这么惨的还是头一次听。
纯一在伏案抄写佛经,这些日子太忙,他只能腾出睡前的一点时间来完成每日的功课。
听到顾南的笑声,抬眸瞥了她一眼。
顾南没注意到,她正听得入神,扑哧扑哧笑个不停。
半个身子歪在窗外,脸上映满清晖,笑起来髻边的辫子一晃一晃的,谁见了不说这是个快活无忧的女郎。
纯一看着,有些恍然,笔尖的墨晕出了一个墨团。
听完隔壁的睡前小品,顾南意犹未尽,靠着窗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你很想要一个孩子?”
顾南回头,“什么?”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没听错吧,纯一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顾南收回搭在窗外的手,正身要细问,又听纯一说:“我们是修士,按理说应该能孕育孩子,但是……”
他看着顾南,欲言又止,摇曳的灯火为漆黑深邃的凤眸蒙上一层忧伤的薄纱,若隐若现,隐忍克制。
顾南愣住,她好像,有一点,没跟上话题。
但是不得不说,她很好奇纯一的未尽之言,于是问:“但是什么?”
他似是对那个残酷的事实难以启齿,犹豫了几次才发出声音,“但此举有违天和,我们可能,很难有孩子。”
他们俩的情况要是放在几千年前灵气鼎盛的时候,寻个天材地宝好好筹划一番未必不能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
但处在末法时代,灵气凋敝,连修士都供养不起了,更何况天材地宝。人鬼殊途,强行结合诞下后代,不定能得到什么东西。
原本他从没想过这些,今晚见顾南听到孩子的哭声都喜不自胜,不由悲从中来。
她一定是喜欢孩子的,可他们在一起注定子嗣不顺。
纯一放下笔,走到窗前坐到顾南身边,想要安慰她想开。
顾南彻底愣住了,理智像游魂一样飘飘忽忽时上时下,她呆呆地看着纯一,呢喃出声,“也就是说,其实你是能生的……”
纯一一僵,勉强道:“如果一定要孕育孩子,我的血肉自然最合适。”
顾南差点裂开。
老天奶啊,瞧她听到了什么!
纯一真的能生孩子!
她一把抓住纯一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纯一面露不忍,但仍道:“顾南,那是邪术,强求只会害人害己。”
顾南神志恍惚,“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太激动了而已。
“可惜……”她差点哽咽出声。
可惜,她生错了时代。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顾南坚定道。
这是敌方诡计,动摇军心,退!
纯一巴不得,连声应下。
佛经也不抄了,吹了灯,抱着顾南躺下,生怕她再想岔了。
顾南想和系统唠唠嗑,想了想还是按捺住了,是与不是,能与不能,都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她只是顾南,不是修士,也不是厉鬼。
今夜注定难眠。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睡,但谁也没戳破,一动不动抱了一晚。
第二天,一个忙新房一个忙捕猎,那个惊天动地的话题好似从来没有在两人之间出现过。
日月如流,眨眼就到了九月底。
婚期前一天,纯一把两人的喜服翻出来放到床上。
一件花纹繁复,剪裁得宜,一件朴实寡淡,折痕深深。
顾南早就见过自己的喜服,这会第一次见纯一的喜服,展开来,没忍住啧了一声。
没有任何花纹,也谈不上裁剪,就一个衣服样子,仔细看,针脚敷衍,衣领处的边都没有锁好。
尤其后期包衣服的油纸包破了,胸口染了一块黄褐色的泥印子。
顾南:“明天婚宴大家肯定以为我压榨你。”
纯一不以为意,“我洗一洗。”
顾南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口吐槽,“你的法障梦不厚道,只提醒你要带着喜服,不提醒你要多包两层。”
纯一动作一顿。
“啊,说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成婚了?”
顾南笑着去看纯一的神色,却只看到他拿过喜服转身的背影。
第316章 成婚 合卺酒
九月三十日,大吉。
寅初,顾南被婶子们拽起来梳洗,纯一被赶进后厨帮忙处理喜宴的菜肴。
虽然起得早,但实际梳洗流程很简单,村里也没有多么夸张的妆面,梳个发髻,别两根簪子,戴只手镯就是不错的装扮。
不到一个时辰,顾南就盖上盖头坐到了床上。
一切流程从简,接下来她只需要配合绕着村子走一圈,再拜个天地,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怕她无聊,两个婶子陪着她唠嗑,和她说些新婚夜要注意的事项。
但顾南不是真要洞房花烛夜,多少有些打不起精神。
她惨,纯一更惨。
顾南已经开始期待今晚纯一得知不能洞房时的表情了,一定非常精彩。
顾南没心没肺噗笑出声。
两个婶子听到她的笑声,打趣,“要成婚了这么开心啊?”
顾南抚摸着衣袖上的花纹,语带笑意,“是啊。”
婶子注意到她的动作,亲热地坐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腕,仔细打量后称赞道:“你这身喜服的样式倒是从没有见过,用料大方,手艺也好,自己绣的?改天也教教婶子行不行。”
“是他绣的。”顾南看着那片被彻底拉开在眼前的袖子,恍惚觉得上面的花纹在哪里见过,可下一秒袖子放下去了,那抹灵光也消失不见。
“小顾还有这手艺,可真瞧不出来。”婶子叹声,拍着顾南的手真心道:“阿南找了个好夫婿。”
顾南笑了笑,自己拉开袖子再看,却怎么也瞧不出花样。
她曾问过纯一绣的什么,他不说,她便不再问,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直到穿上这身喜服,她都不知道这些花纹代表的意义。
纯一焚膏继晷,争分夺秒,稍有空闲手里就摸着针线,前前后后为这件喜服忙了半个多月。
那时他们还没有互通心意,相处的气氛甚至说得上剑拔弩张,不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落下了这针针线线。
顾南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注似乎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少。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喜气洋洋。
顾南被扶着走到门口,由纯一抱着坐上绑着红绸布的牛车。
村里的喜事不太讲究,但胜在热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跟在队伍里,吃着喜糖喜果,说着一箩筐的吉祥话,每进行到一个环节都有许许多多喜悦的笑声,气氛空前热烈。
拜完天地,顾南这边安静了。
她掀起盖头一角,仔细打量起这间新布置的喜房。
床是新做的雕花架子床,两边床沿挂着红绸花,被子也是新做的喜被,铺着干果和百福被,桌子上摆着一对崭新的红烛,此刻正尽情地燃烧。
屋子里所有家具都贴了喜字,颜色火红,光线亮堂,哪怕安安静静也有一种别样的热闹。
哪怕她知道这只是个流程,仍忍不住心中微漾。
她成婚了。
呼邻和友,拜了天地,真真正正成婚了。
从今天起,她的身边就会多一个亲密无间,脉脉相通的人。
多一个她亲自参与建设,每一处都合乎心意的,凡尘俗世里的家。
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并不平静。
慢慢地,在一片热闹与安静交杂的喧嚣中,紧张与忐忑压倒了理智。
她不知道今天之后她与纯一的结果如何,也不知道此刻的喜悦能维持多久,她只告诉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