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第268节
季衔山昂着头,倔强地与霍翎对视着。半晌,他率先败下阵来,挪开视线,望向下方的朝臣。
朝臣左右张望,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娘娘,这是否与规矩不合?”
无需霍翎亲自开口,已经有人开口予以反驳。
面对一位临朝称制多年,威望深厚的太后,很难用所谓的规矩来约束她。
她是大燕第一位摄政太后,在她之前,大燕没有过任何一个先例。
朝臣所能追溯的先例,都是前朝的老黄历了。
两方人争执不休,直到又有人开口问:“娘娘以前都是垂帘听政,为何要突然撤去帘子?”
这才是众人真正在意的地方。
撤去帘子和不撤去帘子,中间看似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政治上的东西从来都不能往简单了去看。
现在太后撤去帘子,朝臣没有任何反应,那以后太后想要挪一挪椅子的位置呢,想要更改自己的朝服制式呢,想要穿着冕服进入太庙祭祖呢?
这是一个简单的举动。
更准确地说,这是太后针对朝臣的一次试探。
大朝会热闹得就跟街道集会一样。
反对派据理力争,中立派犹豫不决,太后党极力支持。
金銮殿上方,身为当事人的霍翎和季衔山却都沉默不语。
良久,季衔山轻声开口:“这就是母后想要的吗?”
霍翎道:“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臣子,都曾亲眼目睹过我的真容,垂帘的意义在哪里。我从坐在这里第一天起,就认为这块帘子碍眼,但这块帘子还是存在了十余年。”
季衔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侧过头,再次与霍翎对视:“母后撤去的,不只是一块帘子吧。”
“是吗。”霍翎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温和地安抚道,“皇帝,不要多想。”
季衔山唇角微微颤抖,他很清楚,他无力阻止这件事情。既如此,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颓然地坐了回去,霍翎却还在看他。
——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
新帝大婚之前。
短短六个字,是权力的给予,也是权力的限制。
摄政太后的权力,来自于皇权的延伸。
更准确地说,摄政太后的存在,从来都是在天子年幼之时代行皇权。
满朝文武最希望看到的场面,就是在天子年幼无法独自理政时,由太后来决断军国大事。等到天子长大了,太后就开始慢慢移交权力,实现最终的还政,退回后宫颐养天年。
这样既能搏得一个好名声,又能巩固母子关系,朝臣和天子都会感念太后这些年摄政的恩德。
可是,凭什么呢。
宦海沉浮,权力搏杀,她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手上的权力,是她一步步夺取过来的。
何泰,端王,端王妃,季渊晚,柳国公……
陈浩言,文盛安……甚至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每击倒一名对手,手中的权力就更多一分。
每一分权力都来之不易,又谈何轻松放下?
她可以将手中的一部分权力赋予他人,让他人为她所用,却绝不会放弃手上的权力,更不会坐视他人蚕食她手上的权力。
即使站在她对立面的人是她的亲生孩子。
想要她还政,来抢就好了。
狼群之中,只有击败老王,才能加冕为新王。
权力从来都不会独属于任何一个人,它只会被那个更有资格也更有能力驾驭它的人所掌控。
如果他能击败她,她很乐意看到王朝拥有一位比她更出色的掌权者。
她终是为自己、为江山培养出了一名更优秀的继承人。
如果他不能击败她……
如果他不能击败她……
临朝听政十二年,军政大权在手,她已然有天子之实。
不想还政,天子又将
大婚,总不能还一直当太后吧?
总是需要,先下定决心,然后早做准备的。
天狩十四年,在太后三十六岁的千秋节上,太后宣布在虎符之外增设凤符,要求各地调兵必须同时出示虎符与凤符,否则罪同谋逆。
第162章 婚事。
太后与陛下这对至尊母子相差二十岁,太后刚过完自己的三十六岁千秋,不到一个月,陛下也满了十六岁。
民间男子多是在十七八岁开始议亲,但皇家子弟多半会提前一些。
尤其是天子大婚,需要提前筹备和置办的东西可不少,更是得早早准备起来。
在陛下过了十六岁生辰后,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落在了皇宫里,落在了皇后这个位置上。
其实私底下有一些人认为,太后可能会拖延陛下的议亲和大婚时间。
毕竟先帝的遗诏又不是什么秘密。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句“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呢。
也有一些人认为,直接拖延议亲和大婚时间,手段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以太后娘娘的强势,怕是会干涉皇后人选,说不定会挑选一位出身太后党的女子作为皇后。
插手天子后宫,让皇后在太后和天子之间进行调和,也是屡见不鲜的一种手段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宁信大长公主病了。
宁信大长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些年里她鲜少过问朝政,但无论是在宗室那边,还是在霍翎面前,宁信大长公主都很说得上话。
听说宁信大长公主得了急病,霍翎连忙点了两名太医,命太医去一趟大长公主府。
等太医回宫,霍翎还亲自过问了一番病情,又赐下不少对症的滋补品。
几天后,许时渡代母亲进宫谢恩。
霍翎握着许时渡冰凉的手掌:“你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许时渡道:“原本应该早些进宫谢恩的,但这几天都在忙着侍疾,就耽搁了下来。”
霍翎道:“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宁信身体可大安了?”
许时渡眼眶微红:“这回是熬过来了,不过还得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地。”
“那我就放心了。”霍翎道,“怎么不带阿琢进宫,我都好些天没见她了。”
提到自己的女儿,许时渡转忧为喜:“她啊,这些天都住在大长公主府里,侍起疾来比我们这几个做儿女的都用心。
“我娘今儿说躺在床上闷得慌,她就寻摸来了新上市的话本,非要亲自念给我娘听,把我娘哄得眉开眼笑,舍不得放她离开。”
霍翎夸道:“阿琢被你养得可真好。”
“我家阿琢就是寻常资质,你才是真的会养孩子。现在谁见了陛下,不得夸上一声风姿端雅。”
“儿子哪里能有闺女贴心,我就没有你那么好的福气,能有一个阿琢这样的乖女儿。”
许时渡心中微微一动,顺着霍翎的话试探道:“陛下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没有乖女儿,讨个好儿媳,也是一样的。”
霍翎笑道:“你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前几日为了方便侍疾,许时渡都是住在大长公主府,但今天她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命车夫送她回陆府。
陆淮下衙看到她还有些诧异:“岳母身体好转了?我原本还说过几日再去接你和阿琢。”
许时渡拉着丈夫坐下:“我今儿进了趟宫,娘娘与我说起了阿琢。”
许时渡将霍翎提到陆琢时说的那几句话都复述了一遍。
陆淮问:“娘娘真这么说?”
许时渡颔首:“我听娘娘的话音,似乎是有立阿琢为皇后的打算。”
陆淮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高兴,也有忧虑。
陛下是太后娘娘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才貌品性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好。
而且就算是以陆家的地位,也不能清高地说自己看不上皇后之位。
自己的女儿能被太后看中,也是对陆家教养的认可。
只是,陆家在朝堂上一向喜欢明哲保身。
从太后娘娘这几年来的种种动向政策,不难看出,太后娘娘没有主动归还朝政的打算。
想要让太后还政,陛下亲政,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陆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要是女儿再成为皇后,牵扯就更深了。
与陆淮相比,许时渡的想法则更简单些:“阿琢眼光高,平日里结交朋友,不看重家世,更看重相貌。
“陛下是一众同龄人里生得最好的,她从小就喜欢跟在陛下身后跑,每次我进宫,她也吵着要一起进宫找陛下玩,也就是这
几年大了才收敛些。
“两个孩子是自小处出来的情分。我原也没想过觊觎皇后之位,但娘娘要是有意的话,我也乐得见到两个孩子凑成一对。”
陆淮哭笑不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就是担心阿琢夹在陛下和娘娘之间,以后会难做。”
皇家的情况可比一般人家要复杂多了。
阿琢与陛下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她又是太后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喜欢黏着太后,把太后当做自己的亲近长辈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