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何逸钧道:“臭三巾,我要去说几句话,你在这里要好好疗伤,没有我还有御医呢,还有我不允许你偷偷哭,要是哭了,我明天就不跟你出去玩,听到没有,没有听到也要听到。”
  施清奉的表情好像在憋笑。
  何逸钧也没管这么多,站起身来,过去解围:“好了好了,施荀是谁杀的先别议论,施荀死后能不能得到重视也先别议论,现在最值得议论的是——”
  何逸钧转身望向跪倒在地上神不守舍的皇后,又望向一旁站势堂堂正正的圣上,继续道:
  “臣乃一介平民,本来是不关心这桩失踪案的,也不想再听到有关施荀的各种说法,更不希望有人再议论这位逝世多年的前太子,臣请陛下多多考虑臣的心愿。”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出弦之矢一般齐刷刷看向何逸钧,就连施清奉也都直勾勾看了过来。
  施清奉在想:小阿四还是很怀念小时候他们玩在一块的时光啊,同样是一起玩一段时间后就分离了,不知道小阿四为什么唯独对我的好感下降了那么多,难道是因为……
  施清奉没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已经连续想了好多天了。
  果不其然,何逸钧在帮他的故友施荀说好话:
  “施荀是混血人种,生来命运就已经成为定局了,不是谁能改变的,这不是他的选择,他又有什么错呢,人之初性本善,只要教导有方,施荀就不会做错事,同样能得到平等的对待,没什么施戎吉利施荀晦气的论点。”
  “好!有道理,”施怀笙道,“这才是朕禁止举国人民提起施荀的原因,但是皇后就不一定听朕的话了。如果你有办法能让皇后放弃拿着施荀的理由在典礼上闹事,朕就不再惦记你跟皇后一起来闹事的事情了。”
  皇后听到后半句话时,忽然看向何逸钧,带着哭腔道:“你说过,你是支持我的,对吗?”
  何逸钧道:“我一直都支持您,一直都不想让典礼进行下去,而这番话,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拿施荀来当障碍典礼进行的话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施荀存在的意义可不是让太子位断位无人续承,而您存在的意义则是为国为民,忧国爱民,意义高于已故去的施荀。为了施荀,不值得您大费口舌。”
  皇后道:“所以你支持我只是在支持施戎下位么,就算我存在的意义高于施荀,施荀也不应该成为举国人民口中的禁词,我儿也是个人啊。”
  施怀笙道:“说到底,原来皇后真正的目的是来为前太子报不平的,朕痛惜前子,但还想说一句,请你先回宫休息吧。”
  一直沉默的四夫人忽然道:“我有一些话想说,不知当不当说。”
  施怀笙道:“爱妃?”
  四夫人道:“皇后嫁过来时,两国国人友谊尚存。现在关系决裂,还不是因为两国国人互相排斥,互相歧视才导致的结果么。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国国人是善良的,仁慈的,又怎么能排斥皇后。”
  “她也属于我国国人的一份子,怎么可以因为她有邻国国人的血统,就要排斥她。难道她没有感情么,她不过是想得到她想得到的,至少她不会那么难受。”
  施怀笙满意地点点头:“爱妃说得是,朕日后会多多思考爱妃说的话。”
  “母亲,儿臣不想当太子了,既然儿臣当上太子会让皇后殿下觉得那么不公平,那么儿臣宁愿不当,也不让长辈恼怒。”
  四夫人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施戎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还对她跪着,求她。
  四夫人:“谁叫你出来的,回去,别偷听长辈讲话。”
  施戎应了一声,又弱弱地退回去了。
  何逸钧道:“皇后殿下,您选择嫁来这里,或许是因为邻国没有什么值得您留恋的人和事了,对吧。”
  皇后的声音已然扭曲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对啊,我在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在那边,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后悔当年因为得不到就要选择逃避,可悲啊,
  我就像笼子里面鸟儿一样,逃出原本的笼子,却进入了另一个笼子,待人不公平的,其实是苍天啊。”
  第51章
  何逸钧道:“这些年来, 我得出一个道理,有人如期而至,有人不期而遇,皇后殿下曾经的爱慕之人想必属于前者吧。”
  皇后情绪失控:“我那年年纪轻轻, 不谙世俗, 为了忘记那个人, 放弃了前半生的一切,选择背井离乡, 你说, 我过得是不是很狼狈, 分离,比遇见的时间长了好多年,好多年,我便发现了, 分离才是遇见的真正意义, 他不会再记得我了……从来就没记得过我……”
  何逸钧面向施怀笙:“邻国国王歹毒心肠,毁了这么一对。陛下三年后去面谈时多加小心。小心风寒。”
  施怀笙不语。
  皇后道:“有人说, 人和人的和好, 并不是因为其中一个人的主动, 而是因为两个人的念念不忘,我对那人念念不忘,可是我们却没有和好……他对我怎么那么狠啊……”
  许久,皇后被人扶了下去。
  何逸钧见典礼举行进行后, 便回到施清奉旁边。
  此时的施清奉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像平时一样坐起来了。
  御医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离开前还对施清奉告别了几句。
  何逸钧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皇后叫什么名字?”
  施清奉道:“皇后的名字, 我们没人会念,也没人会写,邻国人的语言和文字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何逸钧问道:“皇后后面不是学会了我们的语言和文字吗,为什么不给自己取一个?”
  施清奉道:“我记得……皇后说,她还有邻国人的血统,如果给自己取一个本国国人的名字,那么她前半生的往事不就彻底成灰了么。”
  ……
  典礼落幕后,施清奉因为今天发生的各种事情,要被施怀笙留在殿中几个时辰,交流完才可以回府。
  何逸钧莫名感觉他自由了,不知是兴奋还是不舍。
  今早拉他们来的马车也不在了,因为马车上发生了命案,在道士那边驱驱邪。
  所以何逸钧要一个人回家。
  就当他经过小巷外边的路上时,忽然听到小巷里有人唤他的名字,就“何夕沉”这样地喊。
  声音极小,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是一个陌生人发出来的。
  小四巾很勇敢,又好奇,既然是一个陌生人在唤他,那他更要进去探个究竟了。
  于是他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那道唤他名字的声音消失了,几个转角都没见到人。
  于是他便往深外走去,他今天硬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不可了。
  小巷很长,很安静,越往里面走,市场上的人声就越模糊。
  终于,他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这个装神弄鬼的人。
  这个人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衣服,相貌算不上平平无奇,也不是特别的出众,头上插了发簪,比他高出半个头。
  他笃信他不认识这个人,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认识他的。
  何逸钧上下扫视了这个人的衣服,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在皇城之中、穿得跟他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假冒他、带着中书令上马车的画面。
  凶手不会就是他吧?
  之前在书斋念书时,整个学堂只有余久择穿的是自家的衣服,其他人都穿统一的白衣灰衫,就像他和良霖穿得一样。
  街上穿白衣灰衫的人也很少,大多穿的是便于跑步干活的衣服。
  而眼前的人却不是他熟悉的面孔,说明并没在晚竹书斋念书过。
  这个人先开口,语气好像在抱怨:“施净棠身边的明卫怎么会是你,真的是。”
  何逸钧冷漠道:“所以你现在才知道吗。”
  这个人没好气道:“不然呢,真的是。”
  何逸钧心道:这个人似乎对我没有恶意,但是又让中书令死在拉他们来的马车上,让他们受到冤枉,难道……
  何逸钧问道:“你对施净棠有怎样的看法?”
  这个人道:“长得丑死了,就这样,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何逸钧又问:“你引我进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这个人道:“无话可说,我要出去了。”
  这个人说完便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得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背对何逸钧时,何逸钧忽然叫住他:“等等。”
  这个人止步,回眸。
  何逸钧道:“我不认识你,你又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这个人回过身,一会儿后便道:“你能猜出我是谁么?”
  何逸钧低头又抬头,笃定道:“孟售。”
  孟售的脸僵住了:“好好好,我不是孟售。”
  何逸钧邪邪一笑:“你就那么怕我认出你?”
  孟售问道:“不,怎么认出我的?”
  何逸钧道:“一,看你穿的衣服,大概跟郑爷有联系。二,你刚开始不知道施净棠身边的明卫是我,你却说得好像以前认识过我,但是我以前并不叫何逸钧,你大概知道我另一个真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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