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必多言,你去取隐魂叶便是。胧明话止于此。
  春溪应声,连夜将隐魂叶取回,还熬成汤汁,送到胧明手上。
  濯雪睡得昏昏沉沉,梦里唇间湿淋淋的,好似咬了一口大肥鸡,沾了满嘴的油。
  那油怎还绵绵不绝?
  她想伸舌**,冷不丁被一滑溜之物搅了一下,登时气息不顺,只能微微张着唇承受。
  那物什吮了她的唇珠,又轻轻露齿啃咬,用牙研磨两下,舌又顶入其中。
  只这一处触碰,潮意便好似沿着筋骨蔓延开来了,一点点爬向她的指尖,汗湿她的掌心。
  她又变成了染缸里被搅成一团的绫罗,温烫的水将她一点点熨开,渗入她的肌理,引得春意骤至,让泥沼间开出花来。
  哪来的大肥鸡,明明是胧明在亲她。
  胧明渡给她一口汤药,将她亲得七荤八素。
  她昏昏懵懵地睁眼,还未回神,迫不得已又咽下一口,尚没来得及尝出味,唇齿里里外外又被胧明的气息席卷个遍。
  怎一口刚尽,一口又来,给她喂的什么?
  濯雪被亲得周身酥软,再无余力问上一句,只能屈膝抵在胧明身前,借着这空暇扭头喘息。
  她睡眼惺忪,连面前大妖也看不分明,红着眼梢瞪上一眼,差些瞪了空气。
  胧明只手握住她的膝,将她的腿折向一边,朝手中瓷碗抿去,遂又贴向前。
  唇齿相依,温温的汤药淌到濯雪唇中。
  有一丝从她颊边滑落,她颊边微痒,咽下后伸舌舔舐,没舐着,只能用指腹刮蹭,又将指尖含入唇中。
  濯雪终于品出了这汤药的味道,带着一丝丝涩,像是雨后的山中青草,泥腥味十足。
  她当即瞪直眼,翻身伏到床沿,想吐个干净,不料胧明将她翻了回去,又渡过来一口汤药。
  猝不及防,恰恰咽下。
  胧明将碗搁到一边,取来丝帕,捧起濯雪的脸慢腾腾擦拭,唇角和脸颊,一点不遗。
  濯雪方才已被亲得神志不清,如今又被摸着脸,那因情热而生的记忆恰似潮涌,将心尖淹个完完全全。
  她不由得想到,她在山隙下是如何任由胧明摆布着的,那从皮囊上流淌而过的每一下揉捻,那濡湿而毫无章法的亲吻。
  随之她又想到,胧明那同样被困于情潮,却愈发赤红而执着的眼,想到胧明纤长的五指没入她,似要寻珍觅宝,想到胧明的神色像品食珍馐,不知倦又不知足。
  情热定是卷土归来了,濯雪燥得不成样子,迷迷瞪瞪地道:你怎能、怎能
  嗯?胧明擦拭干净,将丝帕丢到一边。
  你怎能喂我吃那会引来情热的药!濯雪又羞又愤,周身难耐不堪,支起身狠狠咬上胧明侧颈。
  上下尖牙微微一拢,就差没在胧明的脖颈上打洞。
  胧明转而才明白濯雪为何误解,只得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濯雪的后脑勺,道:那是隐魂叶熬的汤药。
  隐魂叶?
  濯雪也曾采摘过不少灵草凡药,自然知道隐魂叶是什么,脸就跟埋到了胭脂里,一瞬红个彻底。
  原来不是那什么春方媚/药,倒是她一下就将自己的心绪袒露得彻彻底底。
  她哪会承认自己误会了汤药,还是叼着胧明的脖颈不放,含含混混道:喂我吃这个作甚,你亲手熬的?
  是春溪熬的。胧明道。
  那就是春溪使坏!濯雪一口咬定。
  胧明也不帮春溪澄清了,掌心沿着狐狸的银发下滑,落到她腰间,春溪当真不要命了,胆敢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她甚至还揣测你扮猪吃虎。
  扮猪什么虎?
  濯雪松牙,一时不知是该质疑吃这一字,还是该质疑猪这一字。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妖,先前猪妖祸乱凌空山时,胧明还怀疑她被猪妖夺舍了!
  我去找春溪讨要说法。胧明故意道。
  不可!濯雪吓得将胧明搂个严严实实,不让胧明走。
  那如何是好?胧明笑问。
  濯雪目光飘忽不定,虽然错在春溪,但根源在你,好端端的,叫春溪去熬什么汤,要我变作江洋大盗吗?
  我想带你进无垢川,唯有此法。胧明道。
  濯雪有些错愕,隐魂叶比不上法术,小贼们用隐魂叶行盗,是因为他们法力不济,这隐魂叶就跟
  她一顿,露出少许赧颜:就跟那破了个洞的窗棂纸一样,只能遮住九分气息。
  余一分,当是沾在我身上的。胧明坦荡得很。
  胧明愈是坦荡,狐狸就愈是羞臊。
  狐狸佯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硬着头皮道:没脸没皮!
  食色性也,狐狸认食不认色,只要足够大声,就能掩饰她心下急遽垒高的欲,还能全数怪罪到胧明头上。
  脸皮是什么,不要了。胧明哂着,唇贴到狐狸鬓边。
  不做别的,就轻轻贴着。
  隐魂叶起效极慢,大半个时辰后才能生效,届时悔都不能悔。
  汤汁渗进灵脉,唯等灵脉吐故以纳新,将之缓缓舍出体外。
  吐故纳新视妖力以定,长需七天,短也得耗上个一日。
  想与不想,在狐狸心尖上来回拉锯。
  好在至多只能拉锯半个时辰,时限一到,便也没她思量的余地。
  濯雪将头埋在胧明肩上,瞪着胧明黑白相间的发不作声,过会儿,噙了一绺在唇间,用力碾磨一下,当在恶狠狠地啖啮胧明的皮肉。
  就连在胧明的发间,她也嗅到了一股源于自己的幽微气息。
  发丝噙在唇间,搔到了她的心上。
  根本就是掩鼻偷香,想就是想,装不了也藏不住。
  过了半刻之久,濯雪拨开嘴里那绺发,耳畔沾满樱色,迂回曲折地问:气味好像淡了?是不是得多沾一些,才藏得住隐魂叶余下的一分。
  胧明倏然垂眸,拍抚狐狸后腰的手蓦地停顿。
  你要不要,再尝尝?濯雪难以启齿,话近乎全憋在嗓子眼下。
  好像太明显了。
  狐狸伸出根手指,自己找补,分你个手指头,嘬吧。
  半个时辰太短。
  濯雪的指节被咬个正着,下巴落了个浅浅印记,身前两株桃杏倚待春风,一处被轻捻慢弄,一处引来吃杏的绣眼鸟,被吞吐着露羞。
  杏枝连作她的腰身,底下香蕊亦被尝了个遍。
  她攥着纱障一角,只微一使力,轻纱便罩在她与胧明之上。
  香纱如洋,跟着两妖厮缠难分的气息徐徐而动,翻出浪花。
  狐狸倏然急喘,欲念方解,身形变作狐态,陡然化小,甚至还只有指盖大,身上气息紧跟着也淡了。
  濯雪懵在原地,胧明也顿住。
  半晌,狐狸不作声地背过身,两只爪刨得飞快。
  刨了良久,她也没听到胧明吭声,耳畔却是时缓时疾的喘呼。
  狐狸暗暗扭头,看到那秀颀冶丽的大妖分膝而坐,手半掩在凌乱的裙摆下,眸色沉郁地慰抚自己。
  她金眸微颤,忙不迭转向别处,心里唯留下二字。
  好看。
  狐狸难以复眠,待胧明拾掇好自己,天已近明。
  一狐一虎在小妖们的目送下再度离开凌空山,直直奔向无垢川。
  被风吹了一路,狐狸的耳根终于凉透,在望见无垢川的瞬间,还冷得好像回到了不周山。
  耳闻多时,终于见到了。
  第63章
  63
  说是川,远远望去,其实与汪洋无异。
  沧海广袤无边,寂寥幽静,边缘地带状若断崖,往前半步则水深如渊,其下昏黑莫测。
  海上草木不生,虫鸣鸟啼半点皆无,不起波涛,不见游鱼。
  倒是有数不清的楼宇浮在水上,随风而动,漂移不定,也不知会不会撞在一处。
  断崖外是密匝匝的荆棘藤枝,它们从砂石间穿出,交织着盘绕成笼,将整座无垢川圈在其中。
  此处所有的绿意,已全聚在这边沿之地。
  濯雪藏在胧明的衣袖下,胆战心惊地眺见藤荆内黑魆魆的海,似乎连魂灵也会被摄入其中。
  想来也得是这么深的海,才藏得住成丘的白骨。
  她望见海上荒无人烟,楼宇中连半点生气都没有,何其凄清,饶是将这地方送给她,她也不想要。
  没鸡没鸭,既无游鱼,又没飞鸟的,住在这肯定得恹恹萎靡。
  濯雪甚至不敢想,在流落人间之前,胧明是如何过日子的。
  在此等孤寂之地住了那般久,也难怪会被云京迷得神魂颠倒,日日念,夜夜念。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