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秦榛睡梦中只是不满地撇了撇嘴,将手脚蜷缩起来,像是自己哄着自己。
  第2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榛打着哈欠掐点走进教室,望见整个阶梯教堂来的人不过寥寥,于是指尖在手机上划了划,边翻开书本边笑着说:“好,我们来进行一下位置签到。”
  教室里人群顿时发出雀跃的叫喊,他捏了根粉笔在黑板上板书几句,字迹在墨色背景上透出清秀遒劲的笔画,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课间时秦榛本想眯一会儿,但奈何有几个学生过来问问题,只好作罢。
  下课后他眉眼困倦不减,边收拾东西边在心中感叹还好一周只有这一次早八,温听就捏着书包系带蹦蹦跳跳来到了讲台前,双手作合十状满怀歉意地忏悔:“对不起啊老师,昨天答应给您带蛋糕的,结果店里只剩最后一个了,男朋友说要买回去送客户,所以……”
  “没关系。”秦榛宽容地笑了笑,“我已经吃过了,你‘师母’带给我的。”
  “诶?”温听不疑有他,神色复又欣慰,“那就好!师母心里念着您,肯定是很早就去买了,他是真的对您很上心呢!”
  “但愿吧。”想起冰箱剩了一半的慕斯,秦榛只觉心尖仿佛也有奶油划开,一圈一层泛着微微的甜,牵着嘴角也跟着弯了弯,眉眼浮上愉悦,“不过我要去餐厅吃饭了,给你们这群小崽子上了一上午的课,早餐吃的蛋糕都消化没了。”
  “我也去我也去!”温听亦步亦趋地跟上脚步。
  食堂里人员熙攘,秦榛惦记着三号窗口的瓦罐汤,放好包后望见排了一长串的队,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踟蹰片刻人却更多了,赶紧走了过去在末尾站好。
  中途前面有几个学生认出他了,想和他换位,但他礼貌拒绝了,在无聊的漫长等待中选择掏出手机刷一刷。
  秦榛平时做实验忙,手机对他而言只是聊天通讯的工具,但想起近来江季声看手机的频率和时间大幅增加,决定自己亲身一探究竟。
  他首先打开两人的聊天框,话题接上回,还停留在昨天傍晚,他无声凝望了会儿表情包里打滚的小猫,决定问问江季声吃饭了没,毕竟江总忙起来定然是不记得的。
  从前感情好时他经常去公司陪吃,现在已然过了为爱换乘地铁近一个小时的年纪,只好转为适当而得体的关心。
  望着发出去的那句话,秦榛又按了个小猫蹭手的表情包。
  那些表情包都是他自己做的,素材选自家里养的小白猫,因为后背印着一块黄虎斑,所以取名叫蛋黄。
  小猫是他从学校带回去的,猫妈妈生了一窝,只有这只营养不良,许久都没人愿意领养,他觉得可怜,自作主张装包里背回了家。
  那时正值两人感情渐冷的僵持期,江季声看见小猫自然气不打一处来,拧着眉就要把它丢出去,秦榛不肯,于是陪着小猫一同被丢出了家门。
  窗外华灯初上,楼道里一人一猫依偎着取暖,甚是可怜。
  秋风渗着透骨的冷意,他还穿着薄睡衣,渐渐冻得不清醒,仍固执地抱着小猫坐在地板上,不敲门也不退让,直到过了许久门复又打开,等到了江季声冷淡的妥协,要他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他烧得昏沉,但感冒好了也没能想清楚为何江季声如此大的火气,明明在过去的规划里,他曾柔情蜜意地揽着自己,说以后的家里要养一只小猫咪,软软的,就像自己那样。
  或许他只是厌恶自己,顺带着牵连了无辜。
  思绪回拢时,队伍已经前进了大半,他快步跟上,刚把手机塞回兜里,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询,仰头望见一个高出自己许多的男生正红着脸挠着头:“刚刚就注意到你了,请问……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秦榛才反应过来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学生,他今天起得晚,随便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就匆匆离开了家,远远望去身形挺拔颀长,的确容易被误解。
  正当他组织语言想要解释时,温听宛如救世主一般端着餐盘过来解围了,隔了几步故作惊讶道:“咦,秦教授您也来学生餐厅吃饭呀,好巧!”
  诡异的沉默片刻后,人群倏然爆发一阵笑声,那个男生在听见“教授”二字后几乎落荒而逃,秦榛默默刷卡打了饭,落座时无奈叹气:“你何必这么吓唬他。”
  “这都第几个啦?老师魅力不减呢。”温听笑容得意,觉得自己做了个天大的美事,“还好帮您赶跑了,不然您被纠缠住,想喝的都卖光了。”
  秦榛吃相优雅地抿了口汤,冬瓜的甘甜清香丝丝弥漫在口唇,神色有些尴尬:“别打趣我了,都三十的人了,哪来什么魅力。”
  “哪能呀,要是被您家那位知道了,不知道会多吃醋呢。”温听看中了他盘里的小榨菜,夹了自己的炒冬笋去换,边嚼边说。
  会吃醋吗?他回想起好像很久以前的确是的,江季听本就比自己小一岁,又复读一年,升入同所大学后发现他身边不乏追求者,就总像个孩子似的耍无赖,非要在他身上留下许多痕迹来昭示存在感。
  只是现在不再会了,他的爱人就如同开放在路边的一株香花,而花总会有枯败的时候,更何况他早就将花连根拔起送入花瓶了,无土无根只会萎得更快。
  这道理,他从来都明白。
  “话说你的论文……”
  这话题转移得很不顺利,秦榛还没说完,眼前的小朋友就迅速消沉起来,咬着可乐吸管闷闷不乐道:“老师,这种事情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讲吗?很影响食欲诶……”
  “是好消息,听了能吃得更香。”
  他笑意更深,微弯的眼睛流淌着玻璃穹顶倾斜的晴光,
  “上周向教研组长汇报了课题进展,目前方向选题和综述都已经通过了,组长说只要后续数据没问题,等答辩完就可以拿去投刊。不过根据规定,研究生的论文需要标注导师为一作,所以……”
  “我知道的!”温听又重新燃起希望,斗志昂扬道,“那我最近一定加紧做实验,争取做出成绩,把我导送上正职教授!”
  秦榛失笑地摇头,帮他拂落垂到眼角的发丝:“我只希望你能顺利毕业就好了,这专业说难听些就是天坑,未来前途不定呢。”
  “没关系,我也不靠这个维持生计,专业对我来说纯属兴趣使然。”他满脸淡定地摆了摆手,托腮看向秦榛,满眼崇拜,“我只想像老师这样就好啦!话说老师以前肯定是生物学得最好吧,感觉您真的好厉害,是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呢……”
  “……”秦榛微怔一刻,很快否认道,“不是,其实从前学的最好的是英语,只不过……”
  只不过那段记忆,后来成了最难堪的生长痛。
  初夏伴着蝉鸣的微风夹杂燥热,空调冷管凝结的水珠滴答流淌在窗外,私立学校的办公室都是单人的,秦榛总爱趁着午休前去问问题。
  分科后新换的男老师教课风趣幽默,举止谈吐又宛如英伦绅士般优雅,秦榛学习好,又是英语课代表,因此最得器重。
  白色校服衬衣缝着水蓝色衣领,他总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一颗,散发清晰皂香的少年面容姣好,稍上挑的眼睛纯净透亮,有着属于青春时代独特的鲜活。
  年少的秦榛指着试卷上的红叉满脸苦恼,明明已经是全班最高分了,但仍不甚满意,只因家里有个要求严苛的父亲。
  他听见老师喝了口咖啡,推了推眼镜说这是超纲题,又劝他不要太较真,到高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可爸爸总要过问我功课。”秦榛放下试卷,面上忧愁不减,望着窗外晃动的翠绿树影,声音怅然,“考不好会丢脸,我应该做到完美。”
  “没有人会永远不出错。”老师起身为他倒了杯常温水,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的话语冲淡了些许暧昧,“不过我查了你入学以来的成绩,最近进步了很多呢,是很喜欢上我的课吗?”
  “唔……是。”少年心事单纯,被问及时愣了愣,很快点头承认道,“因为老师您讲得很好,还会分享好多国外游学的经历,我……很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说罢端起纸杯有些羞赧地喝了口水,转过身时脸颊尚存淡淡的粉,神色满含崇敬和仰慕,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白皙的脖颈喉结轻滚,如此美好而干净,如同一张白纸,想让人毁坏撕碎,打上血红的烙印。
  男人也确实这样做了,高出一头的身影欺压而上,手顺着脊背游走抚摸,引起少年发抖战栗。
  秦榛下意识想推开,但发挥的药效使得力气渐渐绵软,却又剂量不足,手脚像是浸了一半水的海绵,一半在下沉,一半又在搁浅。
  “不要……”他感受到脖颈的扣子被粗暴撕开,伸出的手被从腕骨紧扣到一起,连拽带抗被拎到了里间,又重重摔在架子床上,钢筋震得骨头渗出剧痛,惊恐时眼泪淌了满脸,“老师……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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