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101节

  外间通传声响起,太后转过头,许是心情好,她对胥砚恒态度也是和善,觑了他一眼:“还不快过来。”
  周嬷嬷立即搬来板凳。
  何修容和二皇子都起身行礼,尤其是二皇子,他半大点的人,却是规矩极好,显然,陈嫔在他身上费了不少功夫。
  可惜,如今都是便宜了旁人。
  胥砚恒压根没靠近二人,直接往位置一坐,轻颔首让二人起来,话音不明:“难得见你二人凑到一起。”
  他视线只在二皇子身上停留了一刹,就看向何修容,待看清她暗藏着的期盼时,心底陡然嗤笑了声。
  他其实挺好奇的。
  何修容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信,何修容看不出他不想让太后接触皇嗣。
  但她依旧是在顺着太后的意。
  或许她也真的觉得后宫寂寥,想要宫中热闹一点,利益或许也有,但原因究竟是什么,胥砚恒也不在意。
  打着为他好的名声,却只做令他厌烦的事,胥砚恒不禁有点腻味。
  何修容心下一颤,她堪堪抬首看向胥砚恒,胥砚恒却早已不再看她。
  二皇子整个人都拘谨起来,更是不敢在此时出声。
  太后心底有点恼胥砚恒,她瞪了胥砚恒一眼:“哀家见舟儿没有母妃照拂,心生怜惜,才叫他勤来慈宁宫,而何修容常来慈宁宫看望哀家,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不肯来看哀家这个糟老婆子。”
  她看似自损,实则不过再指桑骂槐。
  而胥砚恒仿佛压根没听出来,太后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格外难受,她忍气吞声,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继续道:“这一来二往,她们当然会遇见。”
  话落,太后脸上浮上笑意,她拍抚了一下二皇子的后背,意有所指道:“叫哀家意外的是,这母子二人相处得倒是和谐。”
  胥砚恒险些笑出来了,这几乎都是明晃晃地暗示了。
  他像是压根听不懂,觑了眼魏自明,魏自明了然,立即蹲下来剥了个核桃,胥砚恒扔进口中,咀嚼了两下,觉得挺没滋味的,话音不紧不慢:“舟儿年龄也大了,常和后妃厮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他根本不承认太后口中的母子的说法,他掀起眼眸,似笑非笑:“若叫外人知道,恐还以为是女人窝里出来的。”
  这话实在是混账。
  二皇子都要握不住手中的糕点,何修容更是脸色煞白,太后也陡然变了脸色,她怒道:“混账!”
  “哀家看你是昏了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胥砚恒抛了一下手中的核桃,又接住,他勾唇:“母后生什么气,朕只是担心舟儿误入歧途罢了。”
  二皇子握住糕点的手忍不住地发抖。
  什么叫误入歧途?
  太后更是怒不可遏,她只觉得胥砚恒的话是在讽刺她,只要和她牵扯到一起,就是歧途?
  “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哀家管不到你了。”
  说着话,她陡然哭了出来:“哀家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讨债的,事事都要逆哀家的意,早知如此,哀家不如在生你的那日直接难产去了,也不必沦落到今日被你指着鼻子骂的地步!”
  一哭二闹三上吊,向来是太后的拿手好戏。
  只是这两年,太后也怵了胥砚恒,不敢使出这等手段,不过今日为了二皇子,她也豁出去了。
  这话,仿佛是胥砚恒逼她去死一样。
  全然不顾胥砚恒的名声。
  何修容呼吸微停,她下意识地要打断太后,但太后的话太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出声,她惶恐不安地看向胥砚恒。
  满殿的人在太后哭出声时,都仓皇地跪在了地上。
  二皇子也没想到这一幕的发展,他目瞪口呆地看向太后,见惯了母妃在父皇面前的小心翼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颠倒黑白地指着胥砚恒的鼻子骂。
  魏自明跪在地上,埋头冷汗,他心底苦笑,这都什么事啊。
  魏自明一跪,没人再替胥砚恒剥核桃,他自己拿起一颗,不紧不慢地拿起工具撬开外壳,太后的哭声还在继续,被这开壳的声音打岔,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再是厚颜,也有点唱不下去。
  核桃一个一个地被剥开,果肉被取出来,胥砚恒也不吃,就摆在了案桌上。
  殿内随着他的举动安静下来,直到他一脚踢在周嬷嬷的肩膀上:“没听见你主子哭了?想来是想你小主子了,你小主子惯来爱吃这些杂物,可惜他死得早,再未碰过,在底下也不知道是如何想念,还不将这些给你小主子送去?”
  慈宁宫是有小佛堂的,里面就供奉了他那七弟的亡牌。
  周嬷嬷被踢得倒在地上,额头皆是冷汗,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遑论去碰那些核桃肉了。
  太后更是倏然抬起头,她浑身发抖地看向胥砚恒,她指着胥砚恒,嘴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
  胥砚恒却是勾唇,肆意一笑,替太后说出了她不敢说的话,话是对周嬷嬷说的,他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太后:“要是你那小主子还活着,或者今日坐在这里的是他,岂会惹得母妃哭哭啼啼。”
  周嬷嬷险些要呼吸不过来。
  皇上和太后的争执,没人敢插话,何修容和二皇子也早骇得跪下。
  太后拍案而起,她指着胥砚恒的手颤抖:“你、你——”
  她眼睁睁地看向胥砚恒,心底却是极端恐惧,她这个所谓太后半点实权都没有,只要没了胥砚恒敬重,她算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这点,也知道胥砚恒心中对她有怨。
  但因爱生恨。
  这恨,也不过是年少时不得而生,太后一直以来心底其实都是自持的,她总觉得胥砚恒对她的冷淡都是报复,实际上依旧在期待她会关怀他。
  所以,太后总想要拿捏他。
  可今日,胥砚恒几乎摆明了态度,他早不在乎她那点所谓的母子亲情,她最好安分,否则,他不介意叫她的皓儿连死都不安宁!
  胥砚恒耷拉着眼眸,刚才的核桃肉被太后拍案而振掉在地,他声音平静:“没听见朕的话?”
  周嬷嬷还在惶恐犹豫地看向太后,其余宫人却早已争前恐后地捡起地上的核桃肉,胡乱地摆在盘中,就要端入小佛堂。
  太后眼前一黑,就要昏倒,她气急攻心:“站住!都给哀家站住!”
  她嘴角气得止不住抽搐,然而没人听她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人将落地的污秽之物端入了小佛堂,摆在了她最心爱的孩子的灵牌前,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晃动,有人惊恐地扶住她:“太后!”
  与此同时,殿内几乎没听见外面的通传声。
  褚青绾踏进来时,就见这混乱的一幕,太后跌倒在地,被几个宫人扶住,胥砚恒稳坐在位,而何修容和二皇子跪了一地。
  她脚步一顿,瞬间有些狐疑,是该退还是该进了。
  是胥砚恒看见了她,若无其事地朝她招手:“正要叫人去寻你。”
  褚青绾看向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的太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皇上找臣妾做什么?”
  殿内一幕实在让褚青绾没法忽视,她简直想问胥砚恒是不是疯了,他有一百种办法叫太后不得安生,偏选择最两败俱伤的一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头一次没第一时间走向胥砚恒,而是低声吩咐:“传令下去,封锁慈宁宫,没本宫的命令,半点风声都不许走漏出去!”
  何修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她呼吸急促,蓦然转头看向了胥砚恒。
  而胥砚恒一错不错地盯着褚青绾,视线半点不曾从她身上移开,殿内一片混乱,他却是闷闷地低声笑起来。
  他不需要有人自以为是地为他好。
  他想要的,他早已经凭自己得到。
  何修容的自我牺牲只能感动她自己罢了。
  他需要的,从来都是在他杀人时,选择给他递刀的人。
  而如今——
  这个人出现了。
  这一点,叫胥砚恒心底如何能不畅快?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夫唱妇随。
  女鹅:滚啊!你个杀千刀的!
  【你都把我女鹅吓死了!】
  第95章
  甭管胥砚恒在发什么疯,但从褚青绾入宫起,她就知道她和胥砚恒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不可能任由风言风语传出坏了胥砚恒的名声。
  纵是胥砚恒不在意,她还得替自己腹中的孩子考虑呢。
  太后也听见了褚青绾的话,她气得浑身发颤,她不敢对胥砚恒说三道四,对褚青绾却是没那么多顾虑:“你、你们是要气死哀家吗?!”
  褚青绾走近胥砚恒,听见太后的话,忍不住地头疼,只觉得她实在是有点不识时务。
  你要嚣张,也要有资本。
  她都希望太后赶紧闭嘴,今日一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惹恼了胥砚恒,今日绝对不好收场。
  褚青绾转头和颂夏对视一眼,再低头给了魏自明一个眼神,她站到胥砚恒跟前,没理会太后的话,而是像无奈地叹息:“皇上,纵是太后娘娘偏袒,但她究竟是长辈,您和她置什么气。”
  不分青红皂白,先将偏心一名头焊死在太后头上。
  她轻轻踢了魏自明一下,不轻不重,也没叫魏自明感觉半点疼意,但魏自明还是哎呦地叫唤了一声,倒在后边,褚青绾瞪他:“还愣着做什么,皇上气急之下行事,你们也不知拦着些?”
  太后气得够呛,她眼睁睁地看着褚青绾惺惺作态,看似在恼胥砚恒,但每句话都是话里有话,只差明摆着说是她有错在先,胥砚恒会如此刻薄全是事出有因了。
  太后喉咙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
  褚青绾朝小佛堂颔首:“还不去将人都叫出来。”
  胥砚恒一动未动地看着褚青绾,对她的话也不阻拦,魏自明见状,忙忙应声爬起身。
  褚青绾隐晦地恼瞪了胥砚恒一眼,就知道给她找事。
  他一通脾气发泄出来是爽快了,后续要怎么处理,他想过没有?
  待所有奴才都被叫出来了,褚青绾被胥砚恒拉着手坐下,她似是头疼,也像是劝诫:“太后,皇上是您的亲子,难道您还不了解他的脾性,您和他计较作甚,到最后只会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褚青绾想不明白,胥砚恒是她的亲子,她折腾胥砚恒,叫胥砚恒名声败坏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她又没有第二个儿子继承这个皇位,便是有,依着胥砚恒的性子,也不可能叫其活下来。
  先帝膝下皇嗣,不算公主,共二十七子,但活下来的除了一个胥砚恒,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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