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 第73节

  胥砚恒冷下了眼眸:“怎么回事?”
  众人越发低了低头,许久,是宋妃叹息了一声:“回皇上的话,昨日夜间何修容不知为何在长鸢湖不慎落水,四周也没有宫人跟随,幸亏禁军巡逻才发现不对,待救上来时,何修容已经昏迷不醒,太医诊治了一夜,至今还高烧不断。”
  “非是何修容故意不来。”
  褚青绾心底倏地咯噔了一声,她下意识地看向胥砚恒。
  胥砚恒耷拉着眼皮子,他语气平静得让人有点不安:“何修容出事,为何没人来报。”
  宋妃嗫喏地回答:“昨夜宫门已经落锁,臣妾想着今日皇上就回来了,本是想等皇上休整后再禀报皇上此事。”
  胥砚恒看了宋妃一眼,视线冷冽得仿佛要刮骨,宋妃倏地噤声,她半点没有犹豫地砰一声跪下来:“是臣妾一时糊涂,错了轻重。”
  何修容至今高烧不断。
  褚青绾听到这一句话时,立即心知肚明,今日胥砚恒是去不了玉琼苑了。
  对何修容失望一回事,但对其生死不管不顾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低低地轻咳了一声,四周死寂,她这一声打破了沉默,她握住胥砚恒的衣袖,胥砚恒眸色微动,垂眸看向她,就听见她低声道:“人命关天,嫔妾一事待后再审也无碍,皇上还是先去看看何修容吧。”
  胥砚恒仿佛顿了一下,又仿佛没有,他语气不变地说:“回去休息。”
  话落,他松开扶着她的手,转身朝延禧宫走去。
  一众宫人哗啦啦地跟着离开,妃嫔们也紧跟着而去,褚青绾的四周立时清净下来,淑妃摸了摸发髻,她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褚青绾,没去延禧宫凑热闹,只不紧不慢道:“我们回宫。”
  仪仗带着淑妃离开,褚青绾轻抵住鼻尖,她福身恭送淑妃离去。
  胥砚恒一走,剩下的妃嫔不由得散漫了点,杨贵嫔立时走到了容昭仪身边,她闷声抱怨:“我想和姐姐一起回宫,却被皇上拦了下来,没了姐姐,狩猎一行也半点乐趣都没有,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去伴驾。”
  她自入宫起,做什么都和容昭仪一起,两人如影随形的,其余人早习惯了她们二人待在一起,这番话由杨贵嫔说出来一点也不突兀。
  小路子已经带着仪仗到了。
  弄秋扶住褚青绾,低声中有点不甘心:“主子。”
  褚青绾轻微地摇头,她正要跨上仪仗,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她偏头问容昭仪:“对了,昭仪娘娘刚才说已经调查出些许眉目,不知是谁害了嫔妾?”
  话音甫落,有人脸色微变,杨贵嫔低垂下头,半点异样都没有露出。
  注意到这一点,褚青绾心下狠狠一沉。
  不可否认,在得知尚衣局有问题时,她就怀疑起杨贵嫔了,而且,在围场时,杨贵嫔的所作所为也暴露了她的不安和焦急。
  但现在,杨贵嫔太淡定了,好像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容昭仪和她四目相视,她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起风了,瑾婕妤早点回去休息,这件事还需要等皇上定夺。”
  褚青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处,正是胥砚恒刚离开的方向。
  延禧宫。
  褚青绾握紧了手柄,她没再说话,冷着脸上了仪仗。
  现场只剩下了容昭仪和杨贵嫔二人,杨贵嫔不满地抱怨:“也只有姐姐好心,费心费力地替她调查,却得不到一句好话。”
  话落,杨贵嫔压低了声音,压抑不住八卦的惊愕:“害了瑾婕妤的人,真的是她?”
  她一脸只有好奇和意外,全然是旁观者的心态,许久,她摇头嘀咕:“这两人的确早有龃龉,倒也不奇怪。”
  容昭仪看了她一眼,没做评价,对杨贵嫔那句好心没好报也只是回答:“我只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杨贵嫔还是替她不平。
  玉琼苑。
  小路子看守,这里和褚青绾离开前没什么两样,迟春和颂夏已经先回来收拾了,褚青绾解了鹤氅,冷脸坐在软塌上。
  弄秋替她挂好鹤氅,语气中有不忿和纳闷:“容昭仪是什么意思?调查这么久,居然查到何修容身上去了?”
  她有点怀疑:“不会是她有包庇之心吧?”
  不止弄秋,其实褚青绾也有一瞬间这么怀疑过容昭仪。
  她必须得承认,胥砚恒那日意有所指的话终究是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迹。
  但很快,褚青绾就冷静了下来,她讽笑:“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们今日回宫,昨日何修容就不慎落水?”
  迟春终于听懂了二人对话,她皱眉:“她们好狠毒的手段。”
  昨日巡逻禁军如果没有发现何修容,那么,骑装一事调查出来的结果就会是死无对证。
  毕竟人死了,也没办法替自己辩解了,不是么?
  想到这里,迟春忍不住地担忧:“人是救上来了,但高烧也足以要人的命,何修容未必熬得过去。”
  褚青绾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她闭眼,轻声道:“何修容最好盼着自己命大。”
  否则,不仅要丢了性命,死后也要背着一身污名。
  弄秋纳闷:“奴婢不懂,杨贵嫔人在围场,是怎么能对何修容动手的?”
  要说是淑妃,淑妃也是在围场,不得和宫中人通信。
  “而且,为了保住一个杨贵嫔,对何修容下手,值得么?”
  弄秋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谁会干出这种事情。
  褚青绾和迟春对视了一眼,她轻眯眸:“看来我们这位杨贵嫔着实不简单。”
  必然是杨贵嫔现在活着的价值很高,才会让背后之人替她出手。
  再或者,早有人看不惯何修容,乐得将这件事祸水东引。
  杨贵嫔有什么价值呢?
  无怪乎是皇子生母这一件事。
  褚青绾皱了皱眉,总觉得她忽视了什么。
  延禧宫中,胥砚恒到的时候,云林正声嘶力竭地让宫人抬来冷水,她不断地替何修容更换额头上的帛巾,在看到胥砚恒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地哭出声:“皇上,您终于回来了!”
  她直接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主子、主子她……”
  何修容被宫人和太医挡得严严实实,胥砚恒还没看见何修容,他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人身上,周嬷嬷不卑不亢地福身,眉头深深皱起:“居然有人敢在宫中谋害妃嫔,实在是胆大包天,皇上不得轻饶此人啊。”
  胥砚恒耷拉下眼眸,他没再往前走一步,语气淡淡:“母后对何修容倒真是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早知道不来了。
  女鹅:……啧。
  【啧。】
  第67章
  日色将晚,褚青绾没去延禧宫,只是让人关注着何修容的情况。
  她一手撑着下颌,淡淡道:“让小路子进来。”
  小路子早等在殿外,一听传唤立刻进来,他心知肚明主子叫他的原因,没等主子发问,就低头恭声回答:“何修容落水那一晚,奴才守在宫中,什么风声都没听见,今早奴才找了之前相识的好友,说是直到下值前,都没见何修容去过长鸢湖。”
  小路子之前任职于中省殿,他口中的好友正是在长鸢湖前当值。
  褚青绾忍不住地皱眉,宫人一般都是等到宫门落锁时才会下值,这个时候,妃嫔都不会再出来走动,何修容是怎么会在长鸢湖落水的?
  不仅褚青绾百思不得其解,其余人也想不通这一点。
  小路子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奴才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您伴驾离宫这段时间,何修容和周嫔还发生过一次冲突。”
  褚青绾按了按作疼的额角:“何修容做了什么?”
  管事的都不在宫中,宋妃一看也不能压制住何修容,何修容行事岂不是没有半点顾忌?
  小路子微微摇头:“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何修容什么都没做,直接放周嫔离开了。”
  褚青绾一顿,她狐疑地眯起眼眸。
  不应该。
  她那次撞见的何修容和周嫔,简直是将彼此视为死敌,有机会能对周嫔下手,何修容怎么可能放弃?
  何修容不像是收敛的性子。
  疑点一簇簇地冒出来,偏褚青绾扯不出混乱中的那根线头,没办法将事情理清楚。
  迟春有点惊疑:“这人是要将水彻底搅浑,才好浑水摸鱼。”
  局势越乱,一个杨贵嫔混在其中就越是不显眼。
  延禧宫也是乱成了一团,褚青绾回了玉琼苑后,容昭仪也来了延禧宫。
  她到的时候,恰好听见胥砚恒在问云林:“她落水时,你们在做什么?”
  云林跪在地上,不断擦着眼泪:“昨晚奴婢伺候娘娘睡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什么乱子都没出,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会到长鸢湖。”
  这番说辞,容昭仪昨晚已经听过了一次,没再觉得惊讶。
  但没听过的人都忍不住傻眼,顾修容都不由得纳闷:“我记得,主子休息时,都有宫人守夜,何修容如果要出延禧宫,怎么会没人发现?”
  云林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胥砚恒,众人都看见了这一眼,只听云林呐声说:“娘娘自数日前心情低落,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许奴婢们守夜了。”
  数日前?不就是狩猎开始时。
  何修容是觉得难过,才不许人守夜?以至于有了纰漏?
  有人偷偷摸摸地去看胥砚恒,想知道胥砚恒是否有动容,胥砚恒察觉到众人视线,他掀起眼,透着些许厌烦,他冷笑:“朕脸上写着凶手名字?”
  众人被吓得噤声。
  见状,容昭仪无奈,只能站出来说:“昨日臣妾已经问过延禧宫的奴才,但没人说得出所以然,只好等皇上回来再审。”
  卢才人提出疑问:“延禧宫应当有人守着宫门,如果有人出入的话,守门的人应该有察觉才对。”
  容昭仪摇了摇头:“延禧宫有一处偏门,如果何修容是从那里出延禧宫,宫人不会有发现。”
  卢才人越听越糊涂,何修容待在延禧宫,即使没人守夜,这满殿的奴才也不是死的,不可能是被别人打晕带出去的,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何修容是自己半夜偷偷溜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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