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今日,对方又故技重施,谢令仪下意识还是想避开。可转念一想,如今她已不是程惜雯‘表嫂’,又何必再忍气吞声?
是以,她站那就不动了。
程惜雯见她停下,嘴角上扬,声音柔柔弱弱,却藏着几分寒意,“没发疯,就是想跟谢小姐您说几句话。”
谢令仪不耐烦,抬着下巴,等她继续。
“谢令仪,我就是想告诉你,别以为你干的丑事没人知道。你们谢家蛇鼠一窝,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会遭报应,我程惜雯等着那天!”
咦?这回倒新鲜,这是打算彻底撕破脸皮,不演了?
可惜了,她谢令仪打小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自小到大,干过的出格事儿,没有十件,也有八件。虱子多了不怕痒,区区几句威胁,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不过......蛇鼠一窝这句,倒是引起了她注意。正想再上前问问,就见对方突然身子一晃,脚步踉跄着,向后倒。
谢令仪一瞬间警铃大作,条件反射般,往后倒退,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苍天可鉴,她连裙角都没碰到程惜雯一下!
她冷眼看对方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正琢磨着如何应对,就见自己身后,缓缓走出一名武将。
那人一身戎装,走到程惜雯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谢令仪一挑眉,这位……莫非就是程惜雯新攀上的靠山?
她心中冷笑,倒也不慌。毕竟这是太子府,量他也不敢造次。见对面两个不吭声,谢令仪轻哼一声,懒得与小人计较,径直提步离去。
待她走远后,程惜雯才掩住口鼻,低低啜泣起来。
“怎么回事?她欺负程小姐你了?”
“狄将军,这不关谢姐姐的事......”她低垂着头,声音发抖,“是小女自己没站稳罢了,还把太子的药膳洒了一地,还不知他会怎么怪罪呢。”
“这算什么大事。”狄望闻言,大手一挥,宽慰道:“太子那边,我自会替你解释。”
说罢,他目光一转,望谢令仪离去的方向,面色铁青,“不过……这位谢小姐如此目中无人,倒是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
不知自己即将惹上大麻烦的谢令仪,还在优哉优哉的作画。她最近勤勉的很,每日除了用膳,就是画画,连浮光院也甚少去了。
毕竟,自那日说开后,闻应祈就越来越黏她,每次见了,恨不得直接挂在她身上,为了方便,更是私自遣散院中所有花奴。
借口找的也很敷衍,竟说是替她省些开销。
呵,但凡他少买几盒胭脂,恐怕都足够养活那些花奴一辈子了。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当初嘴快,竟被他三言两语哄得晕头转向,愣头愣脑说了句真心话。
——你如今,确实没有初见时那般好看了。
男人的小肚鸡肠,她前世不曾明白,如今两三日便学了个透彻。
“容君,又在画画呀。”
曲知意大步踏入内室,目光一扫,便见她提笔挥洒,笔势凌厉,气吞山河。而她身后那架子上,已然挂满了一排精妙的山水图,她顿时双眼放光,“这次打算分我几幅?”
谢令仪:“......抱歉,一副都没有。”
这几个月来,曲知
意从她这里哄走的画已不下五六幅。不说养一大家子人,就是养十大家子人也够了。
除非,她背地里也养了个金貔貅。
“别呀,容君。”曲知意见她拒绝,立刻笑盈盈靠了过来,亲昵地搂住她胳膊,撒娇道:“我下个月要去游湖,已经同人约定好了。”
谢令仪:“所以呢。”
曲知意:“我包了一艘画舫。”
“银子不够。”
谢令仪对她此等败家行径十分不理解,深呼一口气,“你——”
“给你留了最好的一处位置。”
那口气突然就顺下去了。
曲知意见她神色松动,立马抓住机会,继续摇着她的手臂,毫无底线地撒娇,“好不好嘛,容君。那个位置,我自己都舍不得坐,特意留给你的呢。”
“什么位置?念念也能坐吗?”谢念合刚下学,在门外听到二人谈话,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当然可以呀!”曲知意弯腰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脸,笑道:“念念要去的话,那就是两个位置。”
“三个。”谢令仪若无其事地打断她们。
“嗯?”
一大一小,两张好奇的脸齐齐看向她。
“还有一个是谁?是不是修常哥哥!”谢念合想到一个人,顿时兴奋不已。
“肯定不是。”见谢令仪沉默,曲知意撇撇嘴,也想到了一个人,只低声问她,“你想好了?”
“嗯。”谢令仪点头,“想好了。”顿了顿,她又道:“你那画舫上……没其他熟人吧?”
“没有没有。”曲知意拍她肩膀,“都是我的一些男......奴仆。”
“两位姐姐在说什么?念念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乖,念念年纪还小,不需要听懂。”
“好。”谢念合乖巧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盒软膏,递给谢令仪,“大姐姐,这是修常哥哥让我给你的。”
谢令仪接过去一看,方知是个生肌敛疮的东西,她霎时蹙眉不解,“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大姐姐前阵子嘴唇不是被蜜蜂蛰了么,一直没好,我就跟修常哥哥说了。他今日就给了我这个药膏。大姐姐你涂上去,伤口马上就能恢复啦。”
“哟。”
曲知意听完,像是挖掘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目光惊奇地聚焦在谢令仪唇边。半晌,才意味深长道:“看这伤口……哪家的蜜蜂这么懂事,专挑嘴唇蛰呀?”
“而且,这伤痕走势,只怕不是蛰的,是咬的吧。”
“嗯,还是近两日新咬的,力道还挺重。”
“曲!知!意!”谢令仪闭了闭眼,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咬牙切齿,“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慌什么,念念又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曲知意无赖一样,揪着谢念合头上的小髻,随口道:“念念不知道吧。”
谁知,谢念合立刻义正辞严拍开她的手,撅着小嘴不满道:“念念不是小孩子了,念念全都知道!”
“大姐姐嘴角的伤,是牙齿咬的!”
谢令仪听完心头咯噔一下,直觉不妙。连曲知意都兴味盎然地盯着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是蜜蜂的牙齿对不对?它的牙齿尖不尖?咬的大姐姐疼不疼?”
“哈哈哈。”曲知意听完,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声音响彻屋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一边拍桌,一边不忘推波助澜,“哎呀,容君,念念都这么关心你了,你倒是快回答她呀!”
“他的牙齿尖不尖?咬的你疼不疼?”
谢令仪:“......”
她脸色青白交错,恨不得马上找根针,把这两人的嘴全都缝上!
曲知意笑了半天,见谢令仪脸都黑透了,这才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说正事。
“容君,今晚我要同你一起睡。”
“不许拒绝,不然我现在就让人,去把你那只爱咬人的蜜蜂给捉了。”
谢令仪:“......”
她也没说拒绝的话呀。
到了夜里,曲知意已自动洗漱好,躺在床榻上等她了。见她进来,手臂一拍旁边的空位,“准备好了,就赶紧过来。”
谢令仪站在原地,莫名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
她成了被君王宠幸的妃子,对方还是个无耻的君王。
摇摇头,甩去脑中荒唐念头,她最终还是走过去,与曲知意并肩躺下。
对方开口,便抛出了个大的。
“容君,我近日睡了个男子。”
谢令仪:“......哦,那感觉如何,你喜欢他吗?”
“谈不上喜欢。”曲知意随意把玩着胸前垂落的发丝,语气慵懒,“只是他长得实在合我心意,身材又好。就是技艺……确实太差,只知埋头苦干,弄得我腰疼。”
谢令仪长期受她荼毒,听完面色波澜不惊。
更何况,她还能说些什么?她一个上辈子霸王硬上弓,都没成功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她人?
见她不答,曲知意又翻了个身,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继续问,“说起来,你那个小倌如何?会不会伺候人?可别像我那个愣头青一样,只会横冲直撞。”
谢令仪:“……”
屋内又是一阵死寂。
“行吧。”曲知意瞧她这副呆滞样子,耸耸肩,也不再逼问,漫不经心换了个问题,“那你喜欢他什么?竟还要冒着风险,带他去游湖?他身上,总得有一样东西吸引你吧。”
谢令仪听完倏地怔住,她抬头盯着床幔上一摇一晃的八角铃铛,思绪渐渐沉浮。
她好像,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