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姑娘,红袖姐姐来了。”枇杷适时出现,高声提醒着她。
  云笙心头一震,忙将书册塞进枕下,抬眸看向了门外。
  “云姑娘,夫人听说你摔伤了腿,特意吩咐奴婢从库房里拿了补品过来。”
  红袖含笑走到床前,将手上拎着的两个纸包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这血燕最是滋补,明日让厨房熬了送来,吃上十天半月,姑娘的气色定然会红润动人。”
  对上红袖温和的眼神,云笙眼睫轻颤,怯怯地问道:“红袖姐姐,夫人没有生我的气吧?”
  红袖眸光一滞,唇边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就笑着安抚道:“您是夫人选中的人,她心里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郡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夫人虽偏向你,却实在是力不从心。”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暗示道:“可要想在后宅过得好,靠的不是身份,而是夫君的恩宠和出色的子嗣,姑娘聪慧伶俐,有些话不必奴婢多说,您自个儿就能明白。”
  云笙没有接话,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陈氏这一颗红枣来得很是时候,红袖话里话都是让她避其锋芒、隐忍蛰伏,以求日后翻盘。
  不愧是当家主母,这算盘打得实在是精明。
  陈氏压不住身份高贵的儿媳,就想唆使她去争夺宠爱。她若是有能有和郡主分庭抗礼的本事,陈氏就能做收渔翁之利,通过后宅来拿捏儿媳。
  她若是没本事,陈氏也不会得罪郡主,至少表面上,她会努力维持和平。
  云笙敛去眼底的波澜,缓缓抬眸道:“夫人的心意我都明白,劳姐姐替我带句话,还请夫人放心,云笙自有分寸。”
  看着云笙眼底的温顺,红袖的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姑娘这般懂事,夫人必会倍感欣慰。”
  “枇杷,你送送红袖姐姐……”见红袖起身要走,云笙侧首唤着枇杷。
  “不必了,让枇杷留下吧,姑娘身边不能离人。”红袖体贴地拍了拍枇杷的手,含笑走出了蒹葭院。
  她离开不久,屋外就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这一回来的是徐溪身边的湘桥。
  “湘桥……”看着站在门外的湘桥,枇杷满脸惊讶地将她请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湘桥看向倚在床头的云笙,眼底闪过一丝焦虑。
  “公子听说云姑娘摔伤了腿,就想过来探望,可在半路遇见了世子,他怕损及姑娘闺誉,就只好跟着世子去了前院。云姑娘,你的伤还好吗?”
  听了湘桥的话,云笙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幸好他脑子转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笙惊魂未定地捏紧手心,强作镇定地答道:“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一月即可。”
  “如此甚好,我去回了公子,也好叫他安心。”
  得了回覆后,湘桥转身就要走。云笙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湘桥,可否请你帮个忙?”
  湘桥脚步一顿,迟疑地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劳三公子记挂,我心里很是感激。可夫人管治甚严,她若是知道我和三公子私下来往,怕是会气得将我赶出侯府。我被赶走不要紧,可我怕自己带累了三公子的名声。他这样光风霁月,我不能连累他。”
  听着云笙哀婉的请求,湘桥的面上生出一丝动容。
  先前她只当云笙是想攀附自家公子,也以为她不会错过陈氏回府的大好时机,却没想到云笙会情真意切地说出这番话来。
  “难为姑娘肯这般为公子着想,奴婢定会将您的心意传达给公子。”
  湘桥离开后,云笙刚要躺下休息,门外却又一次生出了动静。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
  这个味道……
  她心神一晃,扭头看向门外,却蓦然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是薛藜!
  第14章 讥嘲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笙愣神之际,薛藜已经越过枇杷,阔步走到床前。
  “怎么样?得罪郡主的滋味不好受吧?”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云笙,眼底满是讥诮。
  云笙眸光一敛,神色淡漠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呵,雨下得那么大,自然是来看看落水狗的……”薛藜掩唇一笑,上挑的丹凤眼里满是得意。
  见云笙抿唇不语,她笑得越发肆意:“云笙,你还真当自己命好,能得这泼天富贵吗?现在知道这贵妾不是那么好当的了吧?”
  说着,她冷笑一声,径自在床前坐下,神态慵懒地欣赏起指尖的丹蔻来。
  “郡主是什么人?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我若是你,就趁着婚事未定,早些卷铺盖走人,免得福没享着就先丢了小命……”
  她说得漫不经心,云笙却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我走了,你好接盘是吗?”云笙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她的心思。
  被道出心事的薛藜面上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怨愤。
  不等她回答,云笙戏谑地望着她:“我的确不是郡主的对手,那你呢?你就有自信能斗得过她?”
  “你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我是姨母的亲人,真到了危急时刻,她一定会站在我这一头。”
  看着她眼底的狂傲,云笙唇角微动,不禁为她的天真和愚蠢发笑。
  “你笑什么?”
  被她似笑非笑的神色激怒,薛藜精致的面孔上生出了一丝裂纹。
  云笙原想善意地点点她,可转念一想,薛藜对徐陵执念太深,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领情,反而会觉得自己是在嘲讽她。
  云笙眸光渐敛,面上多了几分认真,“我不在乎能不能做这个妾,可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侯府,你若有能耐就自己想办法吧。”
  她正值婚嫁之龄,若是离了侯府,那这么多年的隐忍就都白费了。
  一旦回到云家,她就会彻底沦为族人的棋子,永远都得不到自由。
  她的眸光很暗,语气却格外坚决。薛藜本想来看她的笑话,顺便挫挫她的锐气,没想到却是被她笑话了一场。
  她恼羞成怒地抬起手,很想不管不顾地甩云笙一个耳光,可一想到那日姨母的教诲,她硬是生生忍了下来。
  “云笙,你给我等着,我们走着瞧!”她腾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瞪了云笙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望着云笙深沉的面色,枇杷怯怯问道:“姑娘,她这是发什么疯啊?”
  云笙讥嘲地笑了笑,抬眸看向枇杷:“不用管她,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比起有勇无谋的薛藜,更让她担心的还是眼下的局势。
  一边是徐陵,一边是徐溪,还有个暗中窥伺的陈氏,她此刻如同在冰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冰窟。
  想到此处,她沉郁地呼出一口浊气,低声说道:“从明日起,咱们就闭门不出吧。”
  “姑娘……”
  听了她的吩咐,枇杷的眼底爬满了忧虑。
  “别怕,我会想出破局的办法。”
  既然动辄得咎,那就趁着养伤的功夫好好理清思路、静观棋局吧。
  徐陵和陈氏回府后不久,老夫人就带着侯府
  的几个姑娘回来了。
  每日困在房中,只能透过一扇轩窗去看外头的景色,手头的话本看了好几遍,再如何新奇,也已经有些索然无味。
  “枇杷,把针线篓拿来吧。”
  将话本收回枕下后,云笙忽然生出了刺绣的心思。
  枇杷手脚麻利地拿来针线篓,一脸好奇地问道:“姑娘今日怎么想刺绣了?”
  自上回为徐陵绣了那帕子之后,她已经许久没碰过针线了。
  “虽然不能出门,可时间宝贵,可不能就这么荒废了。”云笙眼睫轻闪,眼底闪过一抹俏皮。
  “去把那幅莲池图拿来,我照着绣个插屏,回头你给三公子送去。”
  虽说不能私下走动,可她和徐溪的联系不能断。
  枇杷惊叹地望着她,面上满是钦佩:“姑娘想的真周到,奴婢这就去拿。”
  她取出那幅画之后,云笙就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绣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手腕酸痛,她才搁下绣花针。就在这时,身后忽然飘来一句轻柔的嗓音。
  “这画上所画的是侯府的莲池吧?”
  云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侧首去看时,正巧对上姚瑾好奇的眼神。
  “嗯……是,是莲池。”她支支吾吾地应着,很怕被姚瑾看出破绽。
  “这幅画着实灵秀动人,不知妹妹是从何处所得?”
  面对姚瑾的疑问,云笙心头一凛,后背隐隐生出一股寒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姚瑾平日里和三姑娘走得最近,定然在三姑娘房里见过徐溪的墨宝,她若不想出个周全的答案,怕是遮掩不过去。
  “这画……这画是世子所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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