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腹部被撞得一阵闷痛,双手还扣在云笙的腰上,徐彦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将她扶稳,怀里的云笙就胡乱地摸索着,想要按着他的腿从他怀里站起来。
  可她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能够借力的点,急得满头都是汗。
  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呵斥:“别乱动!”
  她心头一滞,当即浑身僵硬地贴在他小腹上,吓得不敢动弹。
  徐彦气息不稳地闷哼一声,松开了扣在她腰上的手,托着她柔弱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上缓缓拉了起来。
  从他怀里脱离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他,却被他晦暗的眼神吓了一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以为自己撞疼了他,云笙愧疚地向他道歉,他却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始终没有回答。
  她站稳之后,那婆子也迅速地回到车前,半蹲着身子,等着她爬上后背。
  见徐彦不说话,云笙不安地垂下头,搂着婆子的脖颈,温顺地趴在了她的背上。
  婆子紧紧地抱住她的腿,脚步稳健地背着她走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一阵秋风吹过,垂落的帘幔卷起了一角。透过那一道缝隙,徐彦看见了云笙消失在大门内的背影。
  先前被她抓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疼痛,而疼痛之下,那一股难以忽视的酥麻战栗久久未能平息。
  他素来洁身自好,从不让女子近身,除了晨起时偶有的躁动外,几乎未曾如此叫嚣。
  可她只是无心之失,自己何以如此失控?莫非真像同僚所说,他这是憋坏了?
  就在他烦闷地垂眸思索时,车夫轻声提醒道:“三爷,晁大人还在茶楼里等着您呢!”
  思绪被这一声催促打断,徐彦眸光一凛,沉声应道:“走,去茶楼。”
  车轮缓缓滚动,很快就驶离了侯府。
  云笙离开后,身边空空荡荡,马车里却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却莫名地牵引了他的绮思。或许母亲说的对,他是该寻个中意的女子成亲了。
  被婆子一路背回蒹葭院后,看着婆子累得满头大汗,云笙缓缓掏出身上的钱袋,可还没送出去,就被婆子婉拒了。
  “姑娘不必客气,三爷吩咐的差事老奴不敢怠慢,更不敢收您的赏钱。你稍作休息,老奴这就去给您打水洗脸。”
  见她不肯收下,云笙只能尴尬地将钱袋收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一个老大夫就带着药童走进了她的房中。
  枇杷还没回来,婆子也一直在照看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为他请大夫的就只有徐彦了。
  想起自己下车时徐彦那副冷淡的表情,云笙不禁暗暗生疑,只是撞到了他的肚子而已,他怎么会那么生气呢?
  难不成一个大男人也那么怕疼吗?
  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报恩的话虽是空谈,可毕竟是同住在侯府上,该有的答谢总是不能少的。
  她正为答礼苦思冥想时,脚上却忽然传来一阵难言的刺痛。
  第13章 波折破局的唯一希望
  “小姑娘,你的腿脱臼了,老夫要为你接骨,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等骨头接上,你就不会这么疼了。”
  她刚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先感受到了一阵钻心噬骨的疼痛。
  伴随着啪嗒一声脆响,脱臼的骨节被推了回去。云笙疼得龇牙咧嘴,眼底蓄满了泪水。
  “好了好了,这不就接上了吗?现在没那么疼了吧?”见她含泪看着自己,老大夫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云笙抬手擦了擦溢出的眼泪,心中暗暗腹诽:你早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疼得面目扭曲仪态尽失啊!
  可对上老大夫慈祥的眼神,她将这些抱怨统统咽下,柔婉地向他道了谢。
  “多谢大夫,痛楚的确减轻了些。”
  “虽未伤及筋骨,却也要静养一段时日,一个月内你莫要下床走动,免得伤处再次脱臼。”
  大夫离开后不久,枇杷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姑娘,你没事吧?”
  迎着她担忧的眼神,云笙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月不能下床走动了。”
  闻言,枇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底流露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没有大碍,否则姑娘的谋划就都白费了。”
  枇杷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一片嘈杂的话声。
  “外头怎么这么吵?”
  蒹葭院位置偏僻,算是府里难得的清净地。这么些年来,还从未有过这样吵闹的时候。
  “姑娘别急,我出去看看。”
  枇杷喘匀了气,立刻就转身走了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她就面色凝重地跑了回来。
  “姑娘,不好了,世子回来了!”
  听到徐陵回府的消息,云笙心头一震,眼底浮现出深切的忧虑。
  不是说要陪着老夫人在长恩寺小住吗?这才几日,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还没能拿下徐溪,徐陵一回来,陈氏必然也会跟着回府。到时候人多眼杂,她哪里还有机会约见徐溪?
  可她还来不及懊恼,徐陵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陈氏尚未回府,其他的仆妇自然不敢拦他。看着他关切的眼神,云笙幽幽垂眸,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热切的目光。
  “大夫怎么说,你的腿伤严重吗?”
  “多谢世子关心,我的伤并无大碍,大夫说在房中静养一月即可。”
  他看似关切的慰问却没有让云笙心生感动,反而给她造成了困扰。
  她几乎能想象得出陈氏知道徐陵来见她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她必定会因此勃然大怒,怨怪自己贸然出府,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郡主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竟然这么对你!简直是目无法纪,根本没把我们侯府放在眼里!等母亲回来,我就让她退了这门亲事!”
  看着云笙眉眼低垂,饱含忧虑的模样,徐陵愤慨地谴责起了黄歆的所作所为。
  虽然知道他是一时意气,云笙却还是惊恐地抬起头来。
  “世子,你千万不要冲动!”
  两家结亲,除了身份门第外或许还有别的考量。不管徐陵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这样的话一旦被陈氏的人听见,她在这侯府怕是再无立锥之地。
  “都是我不好,若我不去赴宴,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世子千万别为了我伤了两家的和气,也莫要因此惹夫人生气。”
  见云笙一心为他着想,徐陵眸光一动,眼底生出强烈的动容。他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云笙搁在薄毯上的手。
  “你别怕,日后我绝不会再让她如此欺辱你。”
  不必抬头,她也能感受到他热切的注视,可此时此刻,她只想快点将他打发走。
  “世子,你能来看我,我心里很感激。可男女有别,你若是待久了,只怕又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到时候不但郡主恨我,夫人也会怨我带累了你的名声。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着她娇柔的嗓音,徐陵心头一热,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眸光愈发热烈。
  “你不必担心,今天的事我会亲自去和母亲说,她绝不会怪罪于你。”
  “多谢世子。”云笙缓缓抬眸,唇边露出了一抹温顺的笑容,视线却越过徐陵,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枇杷身上。
  “枇杷,替我送送世子。”
  “世子,这边请……”接收到云笙的暗示,枇杷
  立即走上前来。
  徐陵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眸光里流淌着绵绵情意:“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云笙眉心一蹙,有些烦闷地擦了擦被他握住的手。
  枇杷送走徐陵后,一进屋就看见了云笙满腹心事的神情。
  “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啊?”
  徐陵一回来,陈氏必然坐不住,连带着薛藜也会马不停蹄地跟回来。到时候府内虎狼环伺,府外还有个想置她于死地的郡主,她的处境着实堪忧。
  云笙眸光一敛,眼底生出一股暗潮。
  徐溪是她破局的唯一希望,就算她下不了床,不能和他见面,可棋局走了一半,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别急,容我好好想想。”
  接下来她要的应对的不只是徐溪,还有自以为情深似海的徐陵,虎视眈眈的薛藜,以及掌控着生杀大权的陈氏。
  午后天空忽然暗沉下来,夏日的风暴来得猝不及防且势不可挡。院墙下的那一排月季被猛烈的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鹅黄色的花心在风中颤抖。
  暮色渐沉,风暴停息,天边出现了一道绚丽的虹光。
  云笙心情郁郁地倚在床头,手上的书册许久都没有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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