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胡秀娟一拍大腿:“老孙家的又吹牛,满嘴跑火车。”
  凑得近的一个小媳妇听在耳里插话道:“孙婶子说话还能信?一分她能说成十分,小个小雨到她嘴里就成雹子了。”
  她对面的大婶附和:“老孙婆子是那样的人,不过方知青你是会些本事吧?”
  胡秀娟拦过话头:“人家方知青根本不是京城人,都是老孙家的胡说八道。”
  时萋想了想,往后都会在六小队上工,说不准要仰仗这两口子。
  “医术是和家里人学了些,小伤小痛的我也拿手。虽然我不是京里的医生,不过借婶子吉言,我以后一定往京城努力。”
  胡秀娟心里想的是,这都下了乡了。进京不亚于白日做梦,往后保不准就要扎根在她们村里了。
  嘴上笑着说:“好好好。”
  说实话,见着时萋前,胡秀娟还挺相信对方医术了得的。
  见到本人之后就失望了。
  怎么说呢,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医生气质。
  她前几年去镇里医院时,那里头的大夫可是一瞅就像医生。
  时萋搅拌了一上午的种子。
  倒是和周围这些村民混了个脸熟。
  听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聊着。
  有时候还会掺和进一些带颜色的。
  直到下工的广播响了,她还浑然不觉。
  与她对比强烈的是刘志向和张宝辉。
  两人一上午都在耩地。
  有牲畜的话就是一个牲畜拉一个耧。
  但牲畜对生产队这么多田地来说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大部分都是两个人拉一个耧。
  刘志向累的腿脚发软:“早就知道下乡苦,但不知道能苦成什么样。现在我可是知道了,下乡就是两个人等于一个牲畜。”
  张宝辉都没力气翻他白眼,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们平时除了上课最多就是帮家里干干活,疯玩的精力是有。真到出力的时候,就不够看了。
  两人从地里回来就钻进了屋,瘫在炕上半晌,等曹振东喊开饭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韩国栋和曹振东商量好了,这一周由他们两人做饭,下一周再换新知青。
  两人都不用猜,就知道刚来的这些人头几天得要死要活的。
  别说做饭了,起来炕都难。
  还不如提前说好,也省的耽误自己吃饭。
  时萋端了饭进来,中午热了个玉米贴饼子炒了盘青菜。
  看上去也不是多吸引人,不过内有乾坤。
  夹层里她塞了肉。
  知青点有两个炉子,所以就算七个人分了三伙也不用排队做饭。
  这炉子到了冬天是全天烧着的,烟道连接屋子里内部的墙体,能让屋里暖和。
  两个屋子各烧各的炉子,主要是因为一个炉子不能支撑两个屋子的取暖墙,温度达不到保障。
  江淑月听见开饭,她都不想动一下。
  现在是吃饭的心情也没有。
  只是想到下午还得继续干活,再看看时萋在桌子边吃的香,她咬了咬牙坚持爬了起来。
  看时萋状态与昨天无异,江淑月问道:“你上午不累吗?”
  时萋是不累,话到嘴边出口的是:“有点,不过我平时经常锻炼,还能受得住。”
  这不是说假话,虽然她的大砍刀没拎出来耍。
  技术确实是没放下,每日都会练上一段时间。
  江淑月一脸不敢置信:“那么重的砘子你还能受得住?你厉害。”说着起身出去吃饭。
  时萋还真不知道砘子是什么东西。
  看来早上她干的活不是一般的轻松。
  往后还真要紧抱胡婶子的大腿。
  吃过饭小眯了一会,时萋便见到了砘子是什么玩意儿。
  种子都收拾好了,临下工她们这些拌种子的也开始下地拉砘子。
  为了利于麦子发芽,
  在摇耧人的身后,还要有一人拉砘子。
  用砘子把种了种子的地压平,利于发芽。
  砘子是石头做成的,重量自不必说,
  想要拉起来还要顺着耧走过的痕迹碾压,确实是很累。
  不过只干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下工的时间。
  听几个婶子念念叨叨的抱怨,下工了她们还得去上劳什子扫盲班。
  “拿着毛线吧,到时候你帮我撑一下。”
  “怎么还要织毛裤?你这都织多少了。”
  “二小子去年的短了,我刚拆完重新再织一条……”
  时萋才想起屋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钱丽影和姜亚琴。
  这俩人除了晚上回来睡一觉,其他时间都是看不到的,饭在外面吃,从早上出去上课,一直上到下工后的扫盲班。
  第65章 七十年代知青8
  今年上头下达了政策,村里下至十七八岁上至四五十的村民。
  只要是不识字的,没上过学的。
  通通都要去扫盲班上课。
  当然也有耍赖不愿意去的,被抓住的就会扣上一两个工分。
  一两个工分虽说换算下来也就是一口粮食。
  可村里没人舍得自己辛辛苦苦挣的工分,白白的让人扣掉。
  全指望着工分吃饭呢,每天记分员少给谁记一分,两人都能吵上半天。
  所以每晚去上扫盲班的人比白天上课的孩子多几倍不止。
  大人们都去上课了,小孩自然成了脱缰的野马。
  满村疯跑的小孩成了时萋手底下的小工。
  柴火换糖,没用两天她被分配柴火份额就完成了。
  江淑月算了算时萋这两天花费出去的冰糖后,果断拍板。
  等她的“小童工”失业了,立马接手,继续收柴火。
  两把糖就能搞定的事,根本不用多犹豫。
  韩国栋咋舌,觉得这俩人败家。
  村里人都是“宁走十里路,不坐一分车。”
  她俩用两把糖收那些不要钱的柴火,保不齐就要被人当大傻子忽悠了。
  只是这话他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说出来凭白得罪人。
  他可不是来得罪人的,他是来卖好的。
  “方知青,我前些天摸了两个野鸭蛋,拿给你尝尝。”
  时萋摆了摆手:“韩知青你留着吃吧,这东西怪稀罕的。”
  韩国栋把装鸭蛋的碗往里推了推,不找个容器装,万一两人推来让去骨碌到地上就可惜了:“特地来感谢你的,你就别拒绝了,不然下回我再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好意思来找你,方知青你那伤药效果真好,我胳膊都好了。”
  时萋笑了笑,没再客气:“也就是你信得着我。”
  “嘿,你上回给牛壮叔治腿我就瞧着你可靠了,医术了得啊,我在村里可没少夸你。”
  时萋:……
  她大约知道之前那么离谱的传言源头在哪儿了。
  什么咽气了都能给提溜回来~
  韩国栋看对方了然的神色心满意足。
  看看他就说吧,做好事得让人知道。
  之前为什么没过来表态?
  这不是观察观察后续再突出自己的作用嘛,虽然牛壮一家子人是真不行,连个表示都没有,鸡蛋是都没给送一个。
  但他可是打听过了,他吹嘘方时期医术过后,村里人对她也比对江淑月友好多了,这段时间上工被分配的活计都轻松。
  当然了,这都算是广结善缘。
  总之他的原则是不轻易得罪人,能交好的都不放过。
  知道时萋会点医术,且这段时间还真帮几个头疼脑热的婶子看好了病。
  最近找她的人渐渐多了。
  上工歇息的时间,六小队里偶尔说上两句话的周三嫂凑到时萋和胡秀娟这堆儿里。
  闲聊了好一阵。
  看人渐渐少了些才拉了时萋的手:“小方知青,听说你看病看的可好了,能不能帮嫂子看看?”
  时萋爽快答应:“嫂子哪里不舒服。”
  周三嫂带着她往一边挪了几步,离大家稍稍远了些才嗫嚅着说:“那个地方痒的很,里面全是白花花的,豆腐渣滓似的……”
  话说的遮遮掩掩。
  时萋却已猜出来了。
  只是心里大约是知道了,还是要再问一下确定的:“是这里吗?”
  周三嫂连连点头,难为情的扯了扯嘴角:“这病你能治不?”
  时萋反手捏了她的手腕,边又详细问了几句病灶是否有其他症状。
  “能治是能治,我给你开个药方,除了吃药以外,还有外敷的,这个药我前些天给别人配过,手里刚好有,一会下工了周三嫂你去我们知青点拿就行。”
  周三嫂连连点头,约定好晚上去拿药便离开了。
  听说也有别人看这个病,她忐忑不安的心情也莫名缓和了。
  证明不是她有问题,别人也有得这毛病的,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
  时萋刚刚纯是编瞎话。
  哪有人来找她看妇科病的呀,这还是头一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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