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至于小长乐,秦婵反倒不担心,那孩子比张琬要更会保护自己。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如此,阿贞姐姐别生气嘛。张琬捧着药碗讨好道,可见眼前人神情漠然,仍旧介怀不高不免自责。
  语落无声,徒留冷寂,更让张琬惶惶不安,愧疚的很。
  阿贞姐姐好不容易用禾玉宝镜捡回自己的小命,张琬也知是自己大意,平白招惹担心。
  半晌,秦婵才缓和的出声:算了,如今蝗灾危急在前,许多事务要处理,我可没有闲工夫同你置气,喝药吧。
  张琬连忙颔首皱眉灌下苦药,忍着恶心,忙道:阿贞姐姐一路辛劳是该歇息,不如上榻吧?
  秦婵摇头阻拦张琬动作应:今日是因你事出突然才回国都,否则本应该在外多待些时日,所以今夜打算趁此召集十二位巫史处理蝗灾一事。
  这么急嘛,莫非国都外的蝗灾,此次非同一般?张琬掀被腾床位的动作停顿,眼露意外的询问。
  王朝每逢干旱或多或少都会有出现蝗灾,只是大多不算严重,近年来更是很少传出蝗灾导致粮食绝收的严重地步。
  秦婵抬手梳理张琬垂落长发,而后让她躺下,指腹轻触她有些苍白的面颊,不舍的出声:蝗灾中常见的蝗虫为稻蝗飞蝗,颜色多为灰褐,可这一次却出现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黑蝗,具有毒性,而且破坏性更强,事出突然,所以需要费些心思。
  从张琬病愈苏醒至今,基本上秦婵都不怎么离开她,现下已是半月未见,多少有些不习惯。
  闻声,张琬从被褥里探出手,握住脸侧温凉指间塞进被褥,认真道:那我可以帮阿贞姐姐做些什么吗?
  既然阿贞姐姐都说的这么不同,想来一定很是棘手。
  现在需要准备一场盛大祭祀蝗神仪式,你到时亦参加吧。
  好,不过我不明白蝗虫吃掉庄稼果树,为什么还要祭祀它们为神,难道不该是祸害嘛?
  秦婵垂眸看向完全不知敬畏王朝祭祀的张琬,真是跟她过去一点都没变,指腹捏住她的肉手,只觉像孩子,无奈道:古王朝起每逢灾荒都要举行祭祀,人们亦相信鬼神存在,因而把灾荒视为惩罚,既然就要以祭祀平定民心再行处置,所以你方才那话可不许乱说,否则视为亵渎神灵。
  见此,张琬才只得不情不愿颔首,思量道:嗯,我会尽全力配合此次治灾祭祀,不过还是应当要趁机教百姓认识蝗虫危害,最好传教普及农林牧渔等有关的详细认知,兴许能消除盲目迷信。
  如果人们都能多读书,增进见解认知,或许就不会那么崇尚鬼神祭祀,也不会轻易陷入恐慌。
  这事恐怕不好办,以后再说吧。秦婵有些意外张琬心里竟然存有教民开化的念想。
  可这种事对于祭司很显然没有好处,而且祭司部下力量大抵也不会听令行事,实在是危险。
  毕竟这种行径念想,无疑是要瓦解推翻祭祀存在王朝数百年的信仰根基。
  恐怕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新的乱世,若非提出者是张琬,秦婵大抵都不会留活口。
  而张琬见阿贞姐姐似乎并没有多少赞同,心里有些失落,一时也没有多言,颔首应:唔,现在先处理蝗灾才是要紧事,不过阿贞姐姐真不留下休息嘛,明天再走也不迟呀。
  不了,我真还有事忙,你早些睡吧。秦婵将手从张琬掌心收回,轻拍锦被,柔声道。
  见此,张琬也不好再挽留,只得忸怩道:那又得等半个月啊?
  秦婵直直迎上张琬扑闪眸间的不舍,薄唇微抿,笑意却无声自眼角溢出,微微倾身问:你是想要了吗?
  语落无声,纱帐暗影处忽地身形重叠,一双纤细手臂环住如玉身端坐的文雅人影,就像偷香的贼人,举止大胆的诱,却先羞涩的红了脸。
  秦婵还来不及拥住这难得的主动,指腹只触碰到从指间滑落的几缕乌发,柔滑而温软,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没有半分棱角的锐利,只有平和温润。
  张琬羞红着脸退离薄唇,随即整个脑袋裹住被褥,闷闷出声:好了,阿贞姐姐快去忙吧。
  语落,秦婵微抿了抿薄唇,隐隐残留温软甜蜜,轻轻的退离时,却又变成凉涩的苦,后者属于药汤的味道,指腹落在锦被轻抚,低声认真道:嗯,那等我回来再做吧。
  其实秦婵刚才有些像想顺了张琬的心思,毕竟她难得主动寻欢。
  可秦婵转念想到张琬落水受惊,只得先让她休息,或许到时会更助兴呢。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现下秦婵算是体会其中几分滋味。
  夜幕深沉,一行车马领着巫史们驶离宫廷,清幽祭铃声于晨雾中渐渐离开国都。
  盛夏热浪不减,因朝事与举行祭祀仪式,张琬变得无比繁忙,一时亦无暇找寻禾玉宝镜。
  清晨悠扬鼓声,祭祀诵唱之声响彻国都,张琬以及百官参加祭祀仪式,越炘等王族亦在场,可见规模宏大。
  国都百姓围观者数不尽求,参拜进贡者更是不计其数,祭祀焚烧烟雾,缭绕国都经久不散。
  朗朗晴日,都变成阴沉灰天,连同宫廷楼阁都不见踪影。
  张琬于高台看着十二位巫史向百姓们撒落符水,视线落在盲目崇敬的人们面容,心间很是复杂。
  其实张琬觉得自己的提议明显对百姓会有利,但是阿贞姐姐一幅没兴致的样子,很显然不大赞同。
  最终这场祭祀仪式持续整整半月,阿贞姐姐更是一直没有回国都,而且近来甚至没有任何回信。
  张琬心里感觉不安,决定亲自出国都视察蝗灾情况。
  白日里仪仗队伍行驶在山岭蜿蜒官道,倒并不见多少蝗虫影迹。
  午后,四周噪杂声渐渐响起,正在马车翻看古时蝗虫相关图册的张琬,觉得奇怪。
  随即,张琬探手推开小木窗,入目便是天际密集黑云的物件,它们不少攀附宫卫面部,竟然像是在啃食血肉!
  张琬猛地察觉有东西飞上自己的脸,连忙抬手拍开,随即关上木窗。
  这才张琬才发现被拍打落地的物件是蝗虫,只见它扑腾又要袭击。
  张琬吓得连忙抬脚踩住,当即溢出黑紫汁液,有些恶心黏腻,心有余悸嘟囔道:这蝗虫也太嚣张了吧。
  于是张琬用绣帕系住面颊,尽可能裹得严严实实,方才重新鼓起勇气,打开马车观察情形。
  整个宫廷仪仗队早就已经乱成一团,张琬看着这些疯狂袭击人的蝗虫,只觉得诡异又可怕。
  从来只听说蝗虫啃食稻谷果树,这追着人啃食的蝗虫,张琬还真是第一次见!
  眼看大批蝗虫不依不饶的阵仗,整个队伍已然无法行进,张琬抬手挥动阻挠飞近的蝗虫,打算去帮忙。
  张琬抬手拉起就近一祭卫,只见这人满面血污,眼睛都已受伤,挣扎哀嚎道:救命、救命!
  你冷静,别怕!张琬忍住心间惊悚,探手清理这人周身的蝗虫,目光看向四周,随即将其带入马车底下。
  这里令人意外的没有多少蝗虫,张琬将人安置,便又出来,决定找祭卫长去找救兵。
  可一团蝗虫猛地朝张琬席卷而来,张琬察觉不妙,撒腿就跑!
  这等骇人情形,张琬在古王朝记录里都从未见闻,事出反常必定有妖,肯定不是一般的蝗虫。
  可为什么国都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呢?
  张琬一边思索,一路拼命的跑,窜入枝繁叶茂的灰暗林间,衣袍被刺破,面上绣帕亦松落,抬手挥动阻拦蝗虫靠近,心里只觉得古怪至极。
  这群蝗虫就像是听人指挥一般,凭空出现袭击仪仗宫队人员。
  世上能有人做到如此地步,除却那位许久没有消息的幕后主使,恐怕没有人会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好久不见。林间幽暗处,一道干瘦身形跛足而来,嗓音透着无尽苍凉,仿若厉鬼。
  果然是你!张琬累的瘫倒在地,气息不平的出声,才发现那些蝗虫竟然没有逼近,更是确认猜想。
  夜色朦胧,黑暗之中,张琬被带入一处废弃庙宇,抬头一看匾额符纹,竟是当初河神庙。
  篝火跃动,张琬又饿又累,视线落向庙宇中持剑的太虚大祭司雕石像,而幕后主使则坐在面前主位,气势沉寂而磅礴,这个人太过神秘。
  你是特意来抓我吗?张琬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问。
  不是,巧合遇上。幕后主使坦然应。
  张琬疑惑的看向她像是裹着娟纱的假脸,越看越像骷髅,只得避讳移开目光,转而又道:那你抓我干嘛,难道是想要挟制秦婵?
  幕后主使摇头应:我想要禾玉宝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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