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话语说的很轻,面上却明显不大情愿,分明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可张琬见坏女人像是在隐忍克制,心间不禁觉得新奇和不可思议。
  于是张琬眉眼忍不住浮现浓烈笑意,很是配合的道:琬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阿贞姐姐海涵。
  话语乖顺,笑容真诚,秦婵面目神情有些凝滞,目光注视少女盈盈笑眼,薄唇欲言又止,轻呼出气,淡然出声:琬儿知道就好,用膳吧。
  秦婵心间有些不顺畅,却又说不上少女乖巧言语的错处,一时只能故作无事。
  是。张琬弯眉笑意不减,抬手给坏女人布菜盛汤,动作恭敬而细心,暗想这种感觉真是有趣啊。
  不过再有趣,张琬亦不敢大意多试,否则真惹得坏女人不高兴,那自己可就惨咯。
  张琬低头浅饮热汤,满足的喟叹,坏女人忽地出声:先前比试时那么危险,琬儿就不害怕吗?
  这话里语气说的冷静,又并无责怪,仿佛坏女人就是好奇的随口一问。
  可是依照坏女人的话,她好像亲眼看到自己比试的过程,不禁让人困惑。
  张琬回忆先前课室的人群,并不见坏女人身影,只得收敛思绪,颔首应:害怕,我的心都要扑通的跳出来。
  那会稍有差池都会见血,张琬可不像坏女人对生死置之度外般漠视。
  好不容易得到重活一世的机会,张琬真的很爱惜性命。
  见此,秦婵更是不解,目光落在少女白净面颊问:既然这么怕死,琬儿为何还不弃权?
  少女对于死亡向来极为忌惮恐惧,那时听闻自己要她陪葬,整个人面色大变,明显吓得不轻。
  先前少女却那般临危不乱,哪怕实力远不如王女齐锌,她仍旧没有扔下佩剑弃权,颇为少见露出贵族王女的傲气坚韧。
  张琬心间意外坏女人直白而锋利的话语,还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实力不足或是性子胆小,可视线落在她那清冽沉静美目,其间并没有轻蔑傲慢,仿佛真就是寻求解惑。
  因为我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跟人真正意义上的比试较量,所以哪怕会输,亦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琬儿倒真是出乎意料的想的开呢。
  这话坏女人说的认真,神情淡定,面上并没有半分感慨与赞誉,难分褒贬之意。
  张琬听的有些困惑,眼露狐疑的问:什么意思啊?
  坏女人迎上目光平静的应:那王女齐锌体内有克攻蛊相助,所以今日若琬儿输掉比试,恐怕现在就该躺在榻上生死未卜了。
  闻声,张琬迟缓的后背发凉,悻悻道:说的是呢,那时齐锌出招非常危险,我要是挨上一剑估计都要疼上十天半月不可。
  现下不知齐锌的伤怎么样呢。
  语落,坏女人美目轻弯显露出其间晕染的阵阵柔美涟漪,视线饶有趣味打量,清润嗓音透着愉悦道:可不是么,兴许琬儿还会哭的梨花带雨,到时非要我哄不可呢。
  这话说的张琬顿时面红耳赤,圆眸睁大的看着坏女人调侃模样,羞赧的出声否认:我才不会!
  果然坏女人问来问去,最终目的还是打趣自己呢。
  那看来今日琬儿安然无恙,没能缺胳膊断腿,真是一件憾事。
  你、你
  张琬真是从来没见过坏女人这么毫不掩饰狠毒心思的人。
  枉费,方才张琬还以为坏女人有几分真心关切自己呢。
  坏女人很显然并不在意张琬的不悦,素手轻佻,矜贵倨傲的出声:今日炖的鱼汤不错,琬儿替我盛些来尝尝。
  张琬深吸了口气,抬手端起小碗替坏女人盛着鱼汤,没想手臂关节却隐隐泛疼,一时有些僵硬动作。
  完蛋,不会真被坏女人说中了吧!
  坏女人目光随之投落而来,蛾眉微蹙,淡淡道:怎么了?
  没、没事。张琬缓和动作应声,而后将小碗鱼汤放置坏女人面前,暗想今日比试可能自己有些耗力过度。
  别动。坏女人却忽地探手握住张琬手臂,随即温润指腹顺延盘踞在腕间,动作利索而迅速,根本不容拒绝。
  见此,张琬只能保持姿势不动,目光看了看沉默探脉的坏女人,又看了看鲜美鱼汤,暗叹若是变凉就会很腥,可能就不太美味。
  奈何,坏女人很显然此时并不喜欢被打扰。
  张琬视线飘落在坏女人细长娟秀的远山蛾眉,细细蹙动时,颇有一番在意怜人意味,心间惊诧,她莫非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么?
  第65章
  秋风瑟瑟,林间纤细枝条迎风招展,颇有一番坚韧抵抗姿态。
  只是那些悬挂的枯黄叶片,却已经打着颤巍旋儿,不少无力的落入泥地。
  簌簌摇晃的枝条,沙沙声不停,其间却悄然溢出些许叮咛呓语,似小猫儿般痛苦难受的呜咽,不免引人注意。
  此时屋院内室里炭盆供暖,静立的薰炉旁淡雾缭绕,却仍旧让一股药油味道显得很是突兀。
  纱帐垂落遮掩住些许光亮,榻上匍匐抽条身姿的少女,莫名与冷风中的枝条颇为相似,此时眼角泛泪,更是我见犹怜。
  然而,榻旁静坐的清冷身影却岿然不动,素白掌心涂抹药油,推拿力道不曾减缓,美目低垂,颇为认真,因而显得更是毫不留情。
  一阵阵清晰的骨骼咔吱声响起,张琬整个人已经有些麻木,只能咬着牙隐忍,心里明白求饶哭泣对坏女人是没有半点用处!
  若是哭哭啼啼,到时只是让坏女人得意,更会以此来取笑自己。
  不多时,坏女人终于停下摧残般的手法,自顾净手擦拭,举止神态间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神情淡淡道:只是有些经脉关节问题,琬儿好生休养,并无大碍。
  张琬缓和眼眶的热泪,偏头怨念的看向坏女人冷漠无情的玉白面容,试图找出她存有报复的心思,奈何却于事无补,嗓音闷闷的应:哦,那就退赛吧。
  这下自己连理由都不用找了。
  说罢,张琬只觉得全身骨骼仿佛被坏女人折断重组,劫后余生般的呼出长气。
  现下除却张琬的脖颈,手脚肩背是一寸都动不了,更是一寸都不想动。
  嗯,此事我会让人去处置。坏女人话语应的干脆,看来根本不在意什么剑术比试。
  母亲会为自己的取胜赞誉高兴,而坏女人却只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哪怕坏女人询问自己比试凶险,恐怕也是揶揄打趣的成分居多吧。
  刚才还误以为坏女人担心自己,现在看来纯粹只是被她美丽的皮囊迷惑罢了!
  我身体真没有别的问题吗?张琬转念想起先前自己糊里糊涂赢得比试,心里越发觉得蹊跷,便只得向坏女人询问。
  从去年起坏女人就全权负责自己的药汤调理,所以张琬对于她的医(毒)术还是很信任的。
  语落,秦婵墨眸浮现不解,垂眸看向楚楚可怜的少女,她眼角红晕未消,波光荡漾,宛若小猫儿般挠动自己的心,薄唇微抿,蛾眉蹙动,故作从容道:琬儿,这是在置疑我的判断么?
  真是奇怪,秦婵暗自压下心间莫名异样,因不太明白缘由,渐而生出不悦。
  秦婵不喜欢脱离自己控制的事物,尤其是对于自身相关,更是不愿假手于人。
  因而话语虽是说的客气,却还是暴露出些许低沉情绪。
  张琬隐隐感觉不对,连忙解释的出声:没有,我只是今日剑术比试发生很奇怪的事,所以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心。
  细想,事情甚至非常的诡异,张琬觉得可能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
  秦婵见少女面容真挚,便掩饰心间思绪,掌心用绣帕擦拭她侧脸细汗,低声道:琬儿指的担心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只是感觉好像突然失去一段记忆。
  失忆么。
  张琬颔首,目光看着坏女人并未有半分惊讶探究的淡然神情,便又自顾补充道:总感觉今日打败齐锌的人,好像并不是我。
  语落,秦婵在少女脸颊擦拭的动作微顿,美目间浮现些许意外,清润嗓音缓和的出声:若不是琬儿,哪会是谁?
  很显然张琬亦觉得自己说法有些诡异,心间却又思索不得答案,眼露沮丧的念叨: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竟然没有半分获胜的记忆,所以觉得太奇怪。
  剑试那么危急的时刻,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记得,离奇中透着古怪,令人细思极恐。
  如果不是自己操控身体打败齐锌,那又会是谁呢?
  正当张琬越想越觉得可怕时,坏女人忽地抬手停在张琬眉间,指腹轻揉,抚平褶皱,柔和道:据说人在遇到危险惊恐时,有时会选择忘记部分事情保护自己的大脑,才会出现如此症状,所以琬儿不必怕,安心睡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