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语落,水榭内两人身影于光亮处渐而模糊。
  烈日炎炎,风吹枝叶,满园花叶如野林般肆意生长,早就看不出原本的石道小径。
  红艳如血的花团,簇簇绽放,太阴祭徒们正在其间搜寻踪迹。
  张琬探目张望四周,却不得动作,因为手腕仍旧被坏女人钳制掌心,偏头回看,她仍旧一幅沉闷不悦的冷傲模样,让人不明所以。
  圣女,并未找到任何人影。巫史问询多名祭徒,上前汇报。
  可是我昨天就在这里见到那个祭徒,她的腿还受了伤呢。张琬思索不得的念叨。
  秦婵并未言语,掌心拉着少女往林间花团走去,好似赏花一般惬意,根本不在意人命关天的事。
  琬儿,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我不知道。
  张琬摇头,不懂坏女人的话语,更没有心神去猜测揣摩什么花名。
  现在,自己最要紧的是救助母亲!
  秦婵探手自顾摘下一朵花,悠悠递近道:此花名为天浆,它的果实,亦常被喻为绵延子嗣之意。
  张琬茫然的看着坏女人把玩于葱白指腹的红艳花团,疑惑的出声:这花难道跟那个祭徒有关系吗?
  此花样式常被用于联姻成亲吉祥饰品之物,所以琬儿喜欢的话,以后你我婚宴可以制些讨个喜庆。
  所以阿贞姐姐就是为说这个?
  坏女人颔首,一幅意外的应:当然,莫非琬儿不喜欢么?
  见此,张琬欲言又止,有些气闷道:我母亲有生命危险,阿贞姐姐不愿帮忙就算了,何必非要耽搁时间来戏弄我?
  说罢,张琬欲挣脱手,却还是没能成功。
  坏女人挑眉,连带对指尖的花,亦没了欣赏,轻飘飘扔在地面,脚下践踏成泥,眼神凉薄,淡淡反问:那是琬儿的母亲,与我何干?
  语出,张琬一时竟然无言应答。
  以坏女人的冷血性子,莫说自己的母亲,恐怕就算是她母亲太阴祭司遇到如此危险,她大抵都不会皱眉。
  如此一想,张琬只得咽下无尽话语,目光迎上她冰凉瘆人的美目,心间勉强维持镇定,出声:阿贞姐姐说的是,不过若母亲没了性命,我亦不会独活,至于往后联姻事宜就请去找旁的人商谈吧。
  语毕,手腕力道更重,坏女人眉眼近乎凝结成冰,锋利薄唇却上扬,语调柔声道:琬儿,这是在拿自己性命来威胁我吗?
  张琬看的更是畏惧,不敢直视诡异笑容,摇头应: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开玩笑,张琬怎么可能敢威胁坏女人嘛。
  闻声,坏女人收敛唇间笑意,亦松开腕间束缚,神态一瞬之间变得陌生至极,淡漠道:琬儿未免太高看自己,没了你,国都之内可供我戏弄的人趋之若鹜,可琬儿若没了我,将在祭庙无立锥之地,举步维艰,所以真要如此不乖么?
  张琬听着坏女人形容自己为物件般戏弄的话语,心间微凉,颔首道:嗯,我祝阿贞姐姐往后找到更乖巧顺从的联姻之妻。
  果然,坏女人终于承认她私下里一直都有许多情人啊。
  自己,还不如趁此早些脱身的好!
  第54章
  黄昏时的日光,仍旧毒辣耀眼,晚风中挥之不去的热意,残留仿佛灼烧过的灰烬气味。
  王女住处的楼阁之内,动静熙熙攘攘,不少人探目观望,满是好奇。
  那从去年夏日就被祭符封查的住处,如今竟突然被解封了!
  原来是她回来了啊。
  除了她,谁还会住那间晦气的房屋。
  说的也是,看来太阴圣女不愿意收留,她就被赶出来了吧。
  此时的张琬挽起半截宽袖捧着书箱,因攀爬阶梯,白净面颊微微泛着红,于众人非议之中穿过廊道,自顾迈步进入住处。
  巫史早早命祭徒将其它衣物细索安置屋内,视线落向这位温和性情的小王女,欲言又止道:您若没有别的需要,属下就要告退回去复命。
  先前太阴圣女下令时的低郁模样,让巫史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这小王女竟然能让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太阴圣女流露如此戾气,巫史侍奉身侧多年,只见过她一个!
  嗯,多谢。张琬缓和不稳的气息颔首出声答谢。
  告辞。巫史见小王女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得咽下劝导话语。
  待房门合上,外边脚步声远,廊道之内叽叽喳喳声,仍旧不曾消停。
  张琬将抱着的书箱放置桌面,并不太喜欢内里死寂沉沉的气味,一股长久无人居住才会生成的味道。
  从一旁探手推开封住的漆窗,热风吹拂而来,张琬方才得以呼吸畅快些许,连带先前心间凝聚的那一丝寒凉,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高处眺望祭庙林立的殿宇楼阁,依稀可以看见远处耸立的两处巍峨祭楼。
  国都祭庙之大,从内外殿宇分布就可直观感受,而坏女人那处于中心区域的内庙屋院,很显然并不是自己此时可以肉眼找寻的存在。
  某种程度,极其贴合自己跟坏女人的关系,缥缈而疏离,远观不可触及。
  远处夕阳,无声低垂天际,霞光满天,照落张琬的眼睛渐渐不适晕眩。
  张琬不适的眨动眉眼,转而看向屋内堆叠用具,还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觉。
  没想,自己竟然好像获得自由了。
  虽然张琬觉得坏女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她先前那模样看起来简直比杀人还要可怕。
  不过,张琬还是好心情的弯起眉眼,自顾整理自己的小窝,念叨:反正都已经坦白说出心思,坏女人真要秋后算账,那也没办法啊。
  现在张琬只想赶紧找寻关于解还魂蛊救母亲的办法。
  至于坏女人,她反正身旁有的是情人,想来或许没几日就会忘记自己呢。
  毕竟去年坏女人对自己就是如此态度,若非自己去藏书阁找她,她断然不会轻易露面。
  说起来,假如没有太阳圣女的虫后之蛊,自己原本不会跟坏女人有过多接触。
  现在说不定只是恢复前世两人的正常关系吧。
  这般一边整理一边思索间,夜色悄然降临,灯火摇曳。
  祭徒们于廊道之内给众王女奉热水服侍沐浴,身影忙碌,热雾缭绕。
  张琬闭眸泡在浴桶沐浴,鼻尖轻嗅,除却嗅闻到温润潮湿水息,再没有半点冷冽清香,才发觉坏女人撤下当初给自己准备的沐浴熏香之物。
  其实不香也没关系。浴桶内水声淅淅沥沥,张琬一只掌心拨弄水面自我安慰的嘀咕,另一食指的纱布未拆,视线打量,意外的发现坏女人包扎结扣十分细致,若不细瞧都看不出来。
  莫名有些像坏女人,乍一看是她那无可挑剔的清丽绝美容貌,再观她对外的言谈举止,沉稳得体,当之无愧的光洁圣女,完全想不到美丽皮囊之下的冷漠恶劣!
  不多时,张琬起身熄灯,整个人躺在床榻准备睡觉,却发现找不到软枕。
  张琬起身在屋内摸索一番,方才确定软枕可能遗漏在坏女人屋院。
  糟糕,这回真的关系很大!
  一夜难眠,天光破晓,祭铃阵阵响起,王女住所楼阁的安静处,突兀的响起蹬蹬脚步声。
  张琬抱着书箱手忙脚乱的穿过廊道,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去吃,却还是没能赶在正式铃声前进入课室。
  往日里向来对张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纪检巫史,眉目颇为严肃,手里握着教鞭道:迟到者,需听训受处罚,请王女止步。
  处罚二字,让张琬心颤,只得迈步随从行进廊道尽头的课室,才发现还有别的王女迟到受罚,其中甚至有一位熟人。
  越炘看向同样跪坐席团听训的书呆子,目光上下打量,怀疑道:你是亲王之女张琬吗?
  张琬一脸茫然的看着越炘,还以为她在逗自己玩,无奈道:难道还有两个我不成?
  可你平日里迟到早退缺课,从来没有受罚听训,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越炘见书呆子应得正经,才没再玩笑,好奇询问。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以后得小心上课。张琬看着上方滔滔不绝的纪检巫史,没好多说。
  本来我听人说你昨夜搬回王女住宿,还以为是假消息,现下原来是真的啊。越炘不愿放过八卦探究的机会,目光打量书呆子神情,那位圣女大人真的把你扫地出门啦?
  张琬听着这有些古怪的形容,耳热的解释出声:没有,我是自己想回来住的。
  因为坏女人说自己没了她在祭庙会无立锥之地,张琬才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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