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婵无声凝视女孩滑稽面目神情,片刻,自顾移开对视,沉吟道:唔,有些傻。
  闻声,张琬顿时窘迫的红了脸,心生怨念,严重怀疑坏女人是特意来捉弄自己!
  可现在坏女人既然已经堂而皇之进入府邸,除非自己活腻,否则怎么想都不可能赶她出去。
  无奈,张琬只得收起笑容,眼见巫史老嬷嬷等人离得远,便凑近的好奇问:元日节祭祀临近,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拜访啊?
  莫非小王女不欢迎么?坏女人不答反问,语气略带无辜,一双漂亮墨眸间却分明不好惹的样子。
  没有,我就只是问问而已。张琬惜命的立刻摇头应声。
  既然坏女人不想说,那自己还是不要打听为妙。
  反正坏女人对外都说是自己邀请来府,那还能怎么办,只能供着她咯。
  正当张琬分神时,忽地坏女人伸出纤长莹白的玉手,随即停留在自己耳侧,温凉指腹捏住绵软耳垂时,力道轻柔。
  虽然这突然的动作并不令张琬难受,却很是不解,澄亮目光迎上坏女人深不见底的眼底,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坏女人的眼睛很特别,像苍茫浓雾的山林,像冰封雪飘的湖泊,又像漆黑魅影的深渊,幽静处,却唯独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充斥着暮色般的死寂沉沉。
  让张琬想起自己练字时,不小心溅撒在干净衣物的墨点。
  坏女人的漂亮眼眸就是如此,很黑很黑的墨,所以透不进任何光亮,毫无生气。
  可此时坏女人的眼眸里,却清晰倒映着自己冻的泛红面容。
  当然只是如铜镜般毫无波澜的倒映着自己而已,因为坏女人眸间仍旧并未表露任何心神。
  今天的坏女人真是太奇怪了,张琬心间止不住犯嘀咕感慨道。
  往日里坏女人冷着脸的模样,虽是害怕,却也让张琬有迹可循。
  现在这样的坏女人,仿佛藏匿黑雾中不可名状的魅影,实在是令张琬毛骨悚然,暗想还不如直接生气呢!
  小王女的这只耳朵,方才同那位表姐贴耳交言,不知都听了什么温柔言语?
  啊?
  张琬猛地回神,一时陷入沉默,暗想坏女人的话题换的太快了吧。
  不过方才表姐说的话题,真要是说出来,自己的这只耳朵怕是不保呢!
  其实、也没说什么,表姐就是谈一些吃喝,还有询问我的身体状况。
  虽然这些话不是最重要的部分,但是也不算造假吧,张琬心里开脱的说服自己。
  那小王女都是如何回答?
  秦婵垂眸看向眼神躲闪的女孩,原本的试探心思,陡然变了意味。
  她,在对自己撒谎。
  张琬到底还是经验不足,更不敢对视,心虚的应:我说最近吃的挺好,身段还长高了呢,让表姐不必担心。
  语落,坏女人的温凉指腹离了张琬白嫩耳廓,连同周身清幽冷香亦抽离消散,神情平静,让人难以分辨喜怒,幽幽道:看来小王女的表姐果真是宽慰体贴呢。
  嗯,表姐以前就很关照我。张琬仿佛上刑结束般的明显呼气松懈,探手宝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并未设防的说着。
  不过那位表姐先前亦是反常的很,难道今日有不宜宴客开席的禁忌?
  可坏女人身为太阴圣女,按理应该更了解才是,既然她都能来拜访,想来应该无所忌讳吧。
  言语间,坏女人轻身移步,自顾行进雪地,并未继续言语,亦不像是想要继续详听自己跟表姐往事的样子,孤僻的很。
  张琬有些懵,连忙回神跟随,心间想起上回托巫史送的福结,便好奇的朝她周身张望,竟发现今日正佩戴身侧,弯眉含笑。
  看来坏女人也喜欢漂亮好看的珠石福结呢!
  两人行进之时,周围不少的人都看了过去,其间不乏惊艳呓语。
  从来只传闻中的太阴圣女具有通天之术,没想样貌竟生的如此美丽动人,张琬真是好运气!
  谁让张琬生下来就是亲王之女,否则母家怎么会命令我们每年寒天雪地里来陪她这个不祥之人啊。
  可惜张琬跟太阴圣女联姻,往后亲王封地食邑只能白白拱手让人,我们赵家怕是得不到多少便宜。
  人群之中的赵觅闻声,已是很不悦,又见张琬眼巴巴跟从太阴圣女,简直比对自己还要言听计从,顿时气血上涌,当即冲动的踏步上前。
  而此时的张琬目光仍旧在看沉静不语的坏女人,心间却并未多想。
  因为坏女人多数时候都很是少言寡语,好似一汪水面如镜的幽潭,静谧安宁。
  当然坏女人想欺负捉弄自己的时候除外!
  不过张琬现在因为坏女人佩戴自己送的福结,心情很是不错,因而哪怕有些腿累,还是陪同一旁。
  只是当瞥见表姐赵觅竟走近而来时,张琬顿时眼眸没了笑意,心里紧张的响起警铃!
  拜见太阴圣女。赵觅心间并未有多敬重,只稍稍欠身礼,偏要正身同张琬言谈,展示亲近,以示拉拢。
  谁料,赵觅还没来得及开口,太阴圣女忽地出声:你是出自京畿之外澧州一带赵侯世家女,既出自侯府之室,按理当行稽首之礼,莫非府中巫史未曾教导祭祀拜见礼数?
  赵觅当即面色难堪,眉目轻抬,看向不怒自威的太阴圣女,不敢反驳,只得转而望向张琬,想让她为自己说情开脱,不愿当众落面子。
  因着亲王府姻亲的关系,再加上张琬素来不讲究王女仪式,所以赵觅等赵家人从来没有对张琬行过大礼。
  自然而然,赵觅对于张琬将来的联姻之人,虽是听闻威名,却没有多少敬畏。
  当然赵觅更觉得在亲王府,太阴圣女不会当面在意驳斥,否则岂不是在打张亲王和张琬的脸面。
  谁想太阴圣女竟然要自己行稽首礼,这是拜见祭司君王或祭祀神灵先祖才会施行的礼数。
  而此时的张琬满脑袋还在震惊坏女人对于自己表姐家世背景的了解!
  澧州这个地名,常在国都的张琬,其实都不怎么能脱口而出。
  没想坏女人竟然只是看见表姐一眼,竟然就能说出她家的祖籍封地来历,这看起来分明是一点都不需要自己引见的样子嘛!
  而当张琬注意到表姐的目光时,才后知后觉的回神,却并未理解对方深意,反而以为她不明白礼数,满是正经解说:表姐,王朝礼法森严,侯爵以下都要对圣女行稽首礼,而表姐并非家中继承爵位者,所以礼数还是要行的。
  语落,赵觅险些气的翻白眼,暗想这是礼数的事吗?
  庭院雪景因着众人踩踏,早就湿泥脏污,自己这身冬衣可是新制的呢!
  眼看表姐闻声不做动作,张琬探头张望,眼露困惑,不禁猜测表姐难道真不会行礼?
  祭祀礼数是王朝贵族必习之术,事情说起来,可大可小呢。
  表妹,这地上都是雪泥,实在不便啊。无奈,赵觅只得忍着气恼,更加直白暗示道。
  啊,表姐说的也是,我去让人备席团来。张琬眼露恍然大悟的应声。
  语落,张琬还没动作,没想坏女人忽地出声:既然是小王女的表姐,那就暂且退身避讳吧。
  张琬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坏女人,心想自己刚才足足喊了好几声表姐,她难道都不曾听见?
  不会吧,今天的风有这么喧嚣么?
  可张琬转念想到,先前坏女人连表姐家的祖籍之地都报的出来,没道理不知两家姻亲的亲族关系啊。
  是。赵觅见太阴圣女如此做派,先前不悦散了干净,没敢造次,悻悻退离。
  若是不行祭祀叩拜之礼者,都需避讳耳目,以避冲撞不敬。
  庭院内的赵氏众人顿时都没了异言,纷纷知趣退离,以免触碰太阴圣女的威风,自找苦吃。
  张琬思索之间已然排除所有正当理由,那就只剩一个真相。
  坏女人,她是故意的!
  人都已走远,莫非小王女的魂亦跟着没了不成?坏女人嗓音依旧平淡,美目轻转,神情并未因表姐的失礼而生气,只是有些阴沉沉。
  啊?张琬困惑坏女人说的话,只觉就像掀起一阵看似虚无空荡的冷风,实则裹杂着晶莹剔透的冰雪,自己冷不防就被糊了一脸,实在是不知所以。
  秦婵垂眸看向茫然神情的女孩,思量她先前的反应,倒并未有出格不遵,脸色缓和些许,自顾道:小王女可曾听说国都有一位只会说没听过三字的呆瓜?
  张琬听着坏女人突然转换的言语,迷茫的摇头应:没听过。
  语出,坏女人薄唇微抿,眉目间好似凝聚冷硬结冰的墨斑,如浸润温水般消解融化些许,微微晕染,泛起墨色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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