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唐仞的论文实验复刻还在进行中,准备证据的过程并不顺利,燕雪舟说前半部分除了少量的原理引用不符,基本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漏洞主要集中在后半段,这也跟林眉说的沈恪只做了一半对得上。
  燕雪舟做什么都是全情投入,经常熬夜。
  梁冰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只能给他打下手,渐渐承担起力所能及的操作,燕雪舟只当她是真的感兴趣,便也随她去。
  之所以从未在这上头对她起疑心,或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在创新设计大赛时铺垫得太好,燕雪舟推己及人,觉得她和他一样做事不计得失,全凭热爱。
  这天晚上,梁冰上完课,照旧来做实验。
  唐仞论文里描述的实验过程中间有个步骤,需要在氢气氛围下搅拌试剂,一开始,燕雪舟似乎不太想让她做。
  为什么?梁冰磨了他好久,嗯?为什么?
  他才说:这种反应在外面研究所都要在专门的特种实验室里进行。
  程朗听到,在一旁嗐了下,自嘲,谁让咱们小作坊的氢气使用管控不够严格呢。
  他很快轻嘶一声,皱眉回忆着说:不过你这个实验我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以前好像看谁做过
  燕雪舟根本没当回事,随口了句问:谁?
  梁冰手下捏着试剂瓶的动作一紧,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又听程朗沉吟半天,叹口气,我这猪脑子,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燕雪舟不以为意,只是说:他这个实验设计有点问题。
  梁冰却很感兴趣,仰着脸问:直接按照他写的操作步骤做,会怎么样?
  会爆炸。燕雪舟看着她,突然凑近,砰
  梁冰吓一跳,结巴着问:那那还能继续做吗?
  燕雪舟轻声笑了下,能。
  他经验足,见她没有放弃的意思,很快给出解决方案,换个顺序,先用乙酸乙酯浸没,再加入甲醇和原料,下料的剂量尽量小一点,应该就可以了。
  程朗凑热闹,耐心同样很重要,上次我分批投料氢化钾,那个反应的关键是少量多次,但因为我着急去吃饭,最后一次把剩下的全投下去了,差点弄出大事故来。
  燕雪舟像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无语地笑了,还差十五分钟食堂才开饭,你直接投了三倍的量下去,氮气流量阀一点儿没调松。
  程朗也不恼,嘿嘿一笑,幸好我别的操作足够规范,要不然非得地球online删号不可,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梁冰认真听取教训,非常小心缓慢地照做了两次,反应很温和,她松了口气,记录下数据。
  第三次,梁冰轻车熟路地按照前面的经验进行,却不料在她将剩余的甲醇瓶子对着反应瓶倒入时,砰得一声巨响,瓶子里喷出一个巨大的火苗,烟雾旋即在通风橱四溢弥漫。
  小心
  电光石火间,旁边伸出一只手横过来挡在了梁冰的脸和反应瓶之间,燕雪舟的手套直接被点燃,他却在下一秒稳稳扶住了即将倾倒的瓶子,否则甲醇流出来,火焰必然会在实验台上蔓延开,进而引发不可控的事故。
  梁冰听见他扬声喊了句,程朗,液氮!
  说时迟那时快,程朗立刻跑过来朝火苗倒了点液氮,把火浇灭了。
  他气喘吁吁,快快快快去处理一下。
  燕雪舟惨白着脸起身,疾步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一边用大量冷水冲洗,一边迅速将右手上烧透的手套脱掉。
  梁冰心急如焚地跟过去,颤抖着手帮他摘掉口罩,卷起衣服的袖管,爆燃瞬间的高温已经将他的皮肤灼伤,表层小片的红肿破溃连着一串透明的水泡,从手背蔓延至手腕,衬着他因忍痛而暴起的青筋,格外触目惊心。
  麻木感褪去后,钻心的疼纷至沓来,燕雪舟压抑的闷哼将梁冰的思绪从游离中强行拖了回来。
  她六神无主地抬眼看去,燕雪舟眉心紧蹙,鬓边额角全是冷汗,连嘴唇都痛得发白。
  如果不是他刚才用血肉之躯替她挡掉了火苗的冲击,那些灼伤和水泡本来该出现在她的脸上,痛楚和风险应由她来承受才对。
  可是发生闪燃的那个瞬间,梁冰根本完全无暇他顾,当时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沈恪的脸,根据林眉提供的线索,当时沈恪正在替唐仞做博士论文,那么他必然也做过这个反应。
  当时正逢春节,实验室空无一人,即便发生爆燃也没办法及时得到帮助。
  所以,她更加有理由认为
  沈恪的死是意外,而非自杀。
  第三十六章 起风
  冲了二十多分钟的凉水后,梁冰找了块医用纱布浸湿,简单覆盖在燕雪舟的伤口上,和他一起打车来到附属医院烧伤科。值班大夫查看完,详细询问了受伤了原因,知道他们是l大化学院的学生,调侃说虽然实验没成功,但紧急处理还算合格。诊断结果为二度烧伤,燕雪舟坚持不肯住院,大夫便给他开了一些消炎药和止疼药,尽职尽责讲述了这类伤恢复的整个过程都会很痛,让他忍一忍,又医嘱让他一定要每天按时来门诊换药。梁冰一直跑上跑下,几乎包揽了她能想到的所有问题,挂号、缴费、拿药,和医生沟通,眼看着燕雪舟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连嘴唇都变得像是覆了一层霜,额面上一头一头的出冷汗却一声不吭,只是不断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她自责到无以复加。医院门口不好打车,梁冰看着手机软件显示的排队时间,无比焦虑地踱步到路边,探出上半身朝车子预计过来的路线观望。却没注意到反方向突然窜出一辆电动车,车上的大叔单手扶车把,另一只手在陶醉地打电话。梁冰燕雪舟一只手上缠着纱布,别扭地横亘在胸前,一只手将即将被撞到的梁冰拽了回来,刚想教训她注意安全,就发现她眼眶通红,眼角有可疑的水痕。你燕雪舟抬手按了下她眼尾的泪渍,哭什么?他开玩笑,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词地跟医生争辩,说分散创面也可以采用利多卡因喷雾麻醉吗?梁冰脸一红,她之前的确看过相关案例,又见医生打算直接切开水泡引流,才多嘴问了几句,没想到被对方批判少在百度寻医问药。她吸了下鼻子,我还不是怕你疼吗?他嘴硬,不怎么疼。骗人她低下头,声音还带着哽咽的哭腔,要是受伤的是我就好了。燕雪舟一怔,胡说什么?梁冰左手捂住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蔓延开的泪水。窥得沈恪死亡真相一角的冲击和对燕雪舟的愧疚感无孔不入地裹挟着她,再怎么能忍,濒临决堤的情绪此刻也终于溃开一个裂口。燕雪舟没料到刚才还一切正常的她会突然情绪失控,却还是单手将她揽在怀
  冲了二十多分钟的凉水后,梁冰找了块医用纱布浸湿,简单覆盖在燕雪舟的伤口上,和他一起打车来到附属医院烧伤科。
  值班大夫查看完,详细询问了受伤了原因,知道他们是l大化学院的学生,调侃说虽然实验没成功,但紧急处理还算合格。
  诊断结果为二度烧伤,燕雪舟坚持不肯住院,大夫便给他开了一些消炎药和止疼药,尽职尽责讲述了这类伤恢复的整个过程都会很痛,让他忍一忍,又医嘱让他一定要每天按时来门诊换药。
  梁冰一直跑上跑下,几乎包揽了她能想到的所有问题,挂号、缴费、拿药,和医生沟通,眼看着燕雪舟的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连嘴唇都变得像是覆了一层霜,额面上一头一头的出冷汗却一声不吭,只是不断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她自责到无以复加。
  医院门口不好打车,梁冰看着手机软件显示的排队时间,无比焦虑地踱步到路边,探出上半身朝车子预计过来的路线观望。
  却没注意到反方向突然窜出一辆电动车,车上的大叔单手扶车把,另一只手在陶醉地打电话。
  梁冰
  燕雪舟一只手上缠着纱布,别扭地横亘在胸前,一只手将即将被撞到的梁冰拽了回来,刚想教训她注意安全,就发现她眼眶通红,眼角有可疑的水痕。
  你燕雪舟抬手按了下她眼尾的泪渍,哭什么?
  他开玩笑,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词地跟医生争辩,说分散创面也可以采用利多卡因喷雾麻醉吗?
  梁冰脸一红,她之前的确看过相关案例,又见医生打算直接切开水泡引流,才多嘴问了几句,没想到被对方批判少在百度寻医问药。
  她吸了下鼻子,我还不是怕你疼吗?
  他嘴硬,不怎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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