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也有朋友，但大家都分散在各个区域，都各自有各自的事业要忙，一年里相聚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反而是在工作场合偶遇过几次。自己和江隽和离得近，他原本还想可以经常找他请教书法，没想到刚认识不久他就要换工作了。
而且不知为何，陆衍总觉得江隽和身上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东西，让他生出亲近之意。
“只是以后不能经常跟你请教书法了。”
江隽和正要说些什么，服务员端着热汤上来了。
“两位小心烫，现在给二位上一下锅底。”
锅底是用四宫格装的，陆衍惊讶地发现只有其中两格有一清一红两种汤底，其他格子里装的都是清水。
“这两格清水是吃涮羊肉的吗？”陆衍问。
“哈哈，不是的，这个锅底是四格的，本来可以装四种口味，但是我们俩都不饿，就想说节约一点，只点两格锅底，另外两格是店员防止锅干烧，就装了清水。”江隽和说。
本来请人吃饭不应该这么抠，但他又确实囊中羞涩，为了可持续发展，还是稍微节约一点。
“学到了。”
“你学这个干什么，”江隽和一边笑他，一边往清汤锅里下了一筷子牛肉片，“你又不缺钱。”
陆衍认真地说，“是不缺钱，但是我不喜欢浪费，小时候我也饿过肚子。”
“你饿过肚子？”江隽和惊讶极了，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家长让小孩吃不饱饭，小时候江妈妈和奶奶都像喂小猪仔一样给他安排伙食的。
“嗯，我生父不管我，我妈妈也不太会照顾小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江隽和眼带怜悯。
“很小的时候了。”
“那你能长这么高不容易啊。”江隽和感叹道，怎么主角就没这个体质呢。
“后面跟外公一起住就好了，家里有阿姨负责。”
“嗯……”不知道该说什么，江隽和只好道，“那你待会儿多吃点，补一补。”
说这，他把刚才下的牛肉片用勺子捞起来，都放进了对面陆衍的碗里。
陆衍轻声道，“谢谢。”
他缓缓地伸出筷子，轻盈地夹起一片牛肉，细致地蘸上一点酱汁，然后不紧不慢地送至唇边，整个过程优雅得像一位举止得体的贵族。
第一次和陆衍一起吃饭，江隽和看着他，也不由得拘谨了几分，原先他吃包心牛肉丸都喜欢晾凉一点再把一整个丸子塞进嘴里，现在改成了用筷子戳个小洞，夹成两半再送进嘴里。
火锅在面前“咕嘟咕嘟”沸腾着，江隽和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观察着陆衍的动作，在心里记下他的喜好。
他只吃清汤锅，爱吃牛肉和娃娃菜，土豆也吃一点，不吃丸子，不吃内脏。
桌上的餐盘都被江隽和拿到了自己的手边，看锅里的吃得差不多了就往里接着下，然后自觉地把熟了的菜夹到陆衍碗里。
既然要追人家，就得拿出该有的态度嘛。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陆衍说。
“没关系，顺手的事儿。”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陆衍看了眼手中的手机，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没事，你接吧。”
江隽和只见他拿起手机说了一声“喂”，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末了说了句“我知道了，我尽快过来”，然后挂了电话。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得马上回去一趟。”陆衍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
收拾完残局，江隽和准备结账，发现桌角的二维码怎么也扫不出账单。
“你好，”他招呼不远处的服务员，“请问这个账单怎么刷不出来？刚才我点完看到还能在线上买单的，我有个新人优惠券想用。”
“先生，刚才坐在您对面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第20章 条件
陆宅。
精致华美的水晶灯照耀下，富丽堂皇的法式复古风卧室一览无余，巨大的落地窗把陆宅花园的风光尽收眼底，华丽的蕾丝窗帘无暇中透露出主人的浪漫情怀，而与手工实木雕花大床格格不入的，是床边的医用级心电监护仪和制氧机。
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柔美女人，嘴唇苍白，脸颊上几道细浅的皱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风霜。
卧室门口，陆衍轻轻关上门。
一直守在门口的佣人说：
“陆总，老先生在书房。”
陆衍颔首，“知道了。”
陆宅书房有一整面墙的“顶天立地”书架，空白的墙面上挂了不少精心装裱的名家字画，还有一些工笔画作品没有装裱，只简单地挂在那里，则是出自书房主人之手。
独具匠心的黄花梨书桌前，是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身着桑蚕丝太极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老人正挥动着手中的毛笔，直到佣人轻轻叩响房门也未曾停歇。
老人这才停下笔来，慈爱道，“衍衍来了，”说罢冲门口的佣人唤道，“小吴，沏茶。”
“好的，老先生。”
祖孙两人在茶桌上面对面坐着，佣人小吴沏了茶，轻手轻脚给二人倒上。
“小吴，你先出去吧。”
小吴应声出去，把书房的门带上。
等老爷子先端起茶杯后，陆衍也跟着端起，凑到嘴边轻呷一口。
“她的病怎么样了？”陆衍问。
提起大女儿，老人的眼里盛满了悲切，“你妈妈之前感冒一直不好，不是因为免疫力弱，医生说是一种基因变异而引发的罕见病，导致身体器官以异于常人的速度迅速衰竭。这个病全球只有数十例，治不好，只能缓解症状。”
陆衍一向平静的眸子起了波澜。
他最近恰巧看过一篇关于这个病的医学杂志，不出所料的话，她熬不过这个冬天。
“医生说，你妈妈时日无多了。”老人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良久方才平静了些，继续道，“现在就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我没跟她说，让医生也别说，免得她提心吊胆的反而恶化得更快。”
“我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她说近几年想去的都去过了，想吃的都吃过了，唯独担心你。”
“是么。”陆衍语气凉薄。
“衍衍，我知道你怨你妈妈，她的确是幼稚了些，不过你也要体谅她，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更何况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别和她计较，”老人语重心长，“我当然想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坦，我也不希望你日后会后悔。”
半晌，陆衍薄唇微启，“我知道，我不和她计较。”
老人紧皱的眉这才舒展开来，“你有喜欢的女孩吗？带过来让她见见吧。”
“我没有。”
“那你能抓紧找一个吗？”
“外公，”陆衍无奈，“谈恋爱不是买东西，哪能说有就有的。”
“外公也不想为难你，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找个演员来演一下，你要是没有熟识的女演员，让小方帮你从咱家演艺公司找一个。你妈妈心思单纯，对世界抱有幻想，如果她日子还长，我会告诉她事实的残酷，但像现在这种情况，我宁愿她一辈子都活在我们编织的美梦里，希望你能帮外公的忙”
小方是董事长助。
“可是这样我也很为难，演员可能是专业的，我不是。”
“我解，衍衍，这样吧，陆氏旗下的物流公司之后归你管，我听说你们最近又想做疫苗？希望这家公司后面能帮到你。”
陆氏物流网络遍布全国，冷链在国内几家物流公司里面也颇具规模，他们公司生产的是生物制剂，在运输时有严格的温度要求，拥有这样的一家物流公司，无疑会给x生物的发展带来巨大助力。
陆衍挑眉，“物流公司不一直是小姨在负责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我能让它独立运营不依赖母公司吗？”
迟疑两秒，老人说，“可以。”
“好的，那我想想办法。”
“今天太晚了，你要不就留在家里睡吧？”
“不用了外公，公司还有点事情，我得回去一趟。”
“那好吧，你也注意身体。”老人一声叹息。
从陆宅出来，陆衍只觉得讽刺。
这还是他的亲外公第一次给到实质性的帮助，却是因为有事相求，人死如灯灭，死后只剩一把黄土，外公来这一出，不过也是自私自利，图自己心安罢了。
至于演员，他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
咖啡店。
小黑：“小江，让我缓缓，你这也太突然了吧？！你直接跟店长也不跟我说，真不够意思啊。”
江隽和：“抱歉，因为新工作入职日时间紧，我就先跟店长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