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带着稍许凉意的唇在唇角贴了几秒才离开,傅有融忍着骂人的冲动,想说你要亲也看看这什么场合好不好,私下他拦着谢询不让亲了吗?
  虽然没骂出声,但新任的谢家家主夫人也没给家主什么好脸色就是了,直接转过头,和小姑子聊天,无视了正要启唇搭话的谢四少爷。
  旁人看得心惊胆战的,偷偷去瞄谢询。结果发现四少爷溢出声似有近无的叹息,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却温柔得不像话,透着纵容。
  傅有融和谢譑聊天聊到一半,手指突然被拢入一片温热里。他用斜了眼谢询,到底还是没抽回手。
  直到开餐前,傅有融都没和谢询说一句话。
  十八道菜全部上齐,在正式开餐前,按照惯例,家主是要象征说点什么的。对过往一年的总结对来年的祝福之类的话。
  谢譑在刚才和傅有融压声吐槽,说谢老头子从前最爱在这个环节长篇大论,菜都凉了一半才能吃上饭,搞得大家年夜饭都吃不饱。
  傅有融听着便笑了,说那你放心,你哥不会。
  干掉爷爷爸爸叔叔哥哥一系亲长上位的新任家主言简意赅:“那些不必要的环节就省去吧,吃饭。”
  准备在谢询讲完后说两句指点的族老脸色一点点青了:“……”
  谢童可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了胃口。
  总之这顿除夕宴吃得比傅有融想象的要轻松,繁琐事儿几乎没有,还有人争相讨他开心逗他乐。谁不爱听巴结奉承话啊,傅老师自认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吃过饭,众人移步二楼茶厅,侍者把茶水果点端上。一众人聚在一起闲扯互吹和……
  看春晚(。)
  央台转播那个。
  谢家小辈都还是群矮矮圆圆的奶团子,大冬天穿得又厚,看着就愈发圆润软乎了。奶声奶气叫着婶婶撒娇的时候,傅有融心都要化了。
  他对人类幼崽这种生物确实没多大兴趣,但如果是不闹腾懂礼貌的乖宝宝,他还是愿意带一带的。
  最小的那个才一岁多,刚会走路,小姑娘摇摇摆摆跌跌晃晃地走到傅有融跟前,双手握拳拜拜,小奶音萌得不行:“sěnsěn……年年好。”
  傅有融把小姑娘抱起来,声音柔和:“谢谢宝宝,你也新年好。”
  谢譑也凑过来逗小姑娘,哄她开口叫姑姑。氛围融乐一团,却不合时宜插/进一道声音:“有融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囡囡的话,可以直接抱到南楼养的呀,就当是养在身边解个乐嘛。”
  傅有融眉目微敛,眸色淡下来。
  他还没接话,旁边就有人不甘示弱:“我们家小昱也很乖的呀,也很亲小融,小融多带着玩一玩嘛,孩子可喜欢你了。”
  是他表现得太好说话或是平易近人了吗?
  傅有融不以为意地想,这就开始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掩饰都不打一下,心思昭然若揭。
  “不了。”傅有融把小姑娘递给站在一边的保姆,把掉在腿上的糕点屑掸去,瞳珠轻转,一一扫过几位有孩子的谢家人,“我不喜欢小孩。”
  “这样啊...”那人尴尬地笑了下,又试探着问:“那您和阿询...以后是准备代———”
  “二哥慎言。”谢询把剥好的小碟奶油杏仁推到傅有融面前,声音冷淡:“我们家没有皇位要继承,这孩子不是非生不可。我和阿融一样,也不喜欢小孩。”
  傅有融吃了两颗杏仁,看着一张张闪着算计或者谋划的脸,忽然有些烦躁,直接起身,“我出去透口气。”
  等傅有融出去,有人声音不大不小嘀咕了句:“脾气真大...要不是四哥喜欢,他连谢园大门都进不来。”
  第255章
  “如果不想待在谢园, 来观澜山庄住。”听傅有融说完谢家近两日发生的事情后,言朝也没多说什么,口吻平静如常地告诉傅有融:“这里风景还不错, 地也清静,只有我和阿栩两个人在。”
  观澜山庄……傅有融总觉得这个地名耳熟, 思索两秒, 顿时惊喜:“言言你来港城过年啦?”
  “恩。”清沉的声音染上两分笑意, “总算反应过来了?”
  “我爸妈小年前就飞去去琴岛度假了,要到初七才会回, 我就陪阿栩回港城过年了。”
  傅有融:“那你怎么没在宋家老宅住啊?”
  “人太多了, 懒得应付。”言朝说, “可不比某人, 谢家家主夫人当得是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我哪有。”傅老师嘴硬, “我那是迫不得已的, 谢询挖了一连串的坑等着我,我一踩一个准,想躲都没地方。”
  “行。”小言总嗤出声意味不明的笑音。到底是迫不得已还是乐在其中, 傅老师自己心里有数。
  傅有融倚着栏杆, 俯瞰灯火流粼的谢园, “等过两天我到观澜山庄来找你打麻将啊。”
  “你要是想打麻将, 得再捎一个人过来。”言朝淡淡道,“除了谢询,随你带谁。”
  傅有融:“……”
  谢询惹到言言了?
  “不带不带,就我一个。”傅有融笑眯眯道,“不打麻将也行,三个人可以玩斗地主嘛。”
  言朝:“这几日你都在谢园?”
  “基本都在,你知道我这人天越冷就越懒得动弹。”天气预报说港城过两天要下雪了, 傅有融估计自己到时候连卧室门都不想出。
  “好。”
  傅有融心下一动,“言言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言朝那边有人津脆脆德喊了声哥哥,说了什么傅有融没听清,随后言朝轻叹一声,无奈之外,更多是纵容:“来了。”
  挂断电话前,言朝和傅有融说:“在谢园受了什么欺负或者委屈,别忍着。”
  “好呀。”傅有融听着就弯起眼,桃花眼攒成两道清盈漂亮的月牙,“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言言,等你过来给我撑腰。”
  “谁敢给你委屈受?”电话才挂断,身后措不及防响起一道清润男声。跟着一同靠近的还有携着果调熏香的绒毯,从身后将他裹住,拢得严严实实。
  傅有融这才发觉,在外面站这么一会,自己是有些冷。
  “出来也不穿外套。”谢询捻了下他冰凉的耳垂,“也不怕感冒。”
  傅有融拢着毛毯转过身,腰身懒洋洋抵着栏杆,眯眼看着谢询,“说吧哥哥,计划多久了?”
  谢询垂眸温和地看着他,“什么计划多久?”
  装,给我装。
  傅老师轻嗤声,抬起左手。玉戒在灯下泛着润腻的光泽,“这个,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从邀请你来谢园过年开始。”谢询看着这话一出后,傅有融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没忍住挑起唇角,“戒指很适合你。”
  “戒指很漂亮,但回沪城前我会还给你。”傅有融看着两人扣在一起的左手,金相玉映,莹莹生辉,“谢询,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拿捏?”
  冷飕飕的霜风刮过,寒意刺骨,吹得草木簌簌作响。
  “没有。”谢询用掌心合拢住傅有融冰凉的手指,轻声:“阿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是吗?”傅有融一错不错看着他,浅茶灰色的虹膜被宫灯暖光映得呈现一种清冷的剔透感,似盛在金箔里的冰鉴,清凌凌冻浸浸的,有种怎么也捂不热暖不起的错觉。
  “沈潜要和我结婚尚还知道到我面前亲口和我说,你连这步骤都省略了,心思全用在给我挖坑上面了是吧?”傅有融轻笑声,洇黑的睫微垂,在眸里铺下一层疎薄淡影,“不愧是三个月能当上谢家家主的人。”
  环环相扣,请君入瓮。
  谢询静静地看着他,半响,“是。”
  啪一声————
  傅有融抽出手,不轻不重地扇了谢询一记。
  力道控制得很好,不会留下一点印子,可绵密灼麻的痛感却在颊肉蔓延,一时半会都消不下去。
  谢询凝着那双冷淡的眼睛,温声:“扇完了?”
  傅有融扯了下唇,“怎么,你还想来第二下?”
  “不是。”谢询抬手把他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你的手还没捂暖,如果扇完了,手给我。”
  静默几秒,傅有融抽出另只手,“我为什么要站这和你一起吹冷风?”
  谢询真的是神经病。
  “阿融。”傅有融走出两步后,听到谢询喊了他一声。
  “干嘛?”傅有融转过头,眼尾挑着不耐。
  “一句话说完,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就想扇。”
  “没事,就是想说。”打火机咔哒一声擦燃,袅袅轻烟自谢询指尖升起,稍稍模糊他的眉眼轮廓,“我会证明的。”
  证明?证明什么?
  傅有融有些莫名,又潜意识逃避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知道一旦问出来,那根在心间埋藏横亘许久的刺,会被鲜血淋漓地翻出来。他和谢询之间现存的微妙平衡,也会被打破,不可能再相安无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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