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谢老爷子最好面子,小辈们私下玩得再花都不会管,只有一点,不许捅到明面上给谢家丢脸。最看重的孙子和全港闻名的花花公子传出绯闻,还被铺天盖地大肆宣扬,这无疑是直接往谢老爷子脸上扇耳光。
  “老爷子现在在东城那边……”谢譑绞尽脑汁想了个比较含蓄的用词,“恩…颐养天年,不操心家里的事情了。”
  谢询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把谢家掀了个天翻地覆,上到谢老爷子下到侍从家佣,整个谢园大洗牌。人人对这位新上任的家主怀揣了三分敬畏和忌惮,说谢四少爷的手段,比当年的谢老爷子还要狠厉无情。
  进监狱的进监狱,进医院的进医院,那是真半点手也没留。
  谢譑:“所以,你的答案呢?”
  “不回来。”谢誉慢悠悠道,“工作哪有被人包养躺平舒服。”
  谢譑:“……那你问个毛线啊。”
  谢誉,你堕落了:)
  ……
  除夕宴开始前,傅有融到底还是没找着机会把戒指还给谢询。
  进入到宴会厅前,谢譑扫了眼傅有融空荡荡的左手,把他拉到一边小声提醒:“戒指要戴啊,不然要被那群老东西念得耳根起茧你信不信?让你吃个年夜饭都不安生。”
  傅有融:“可我不是...”
  余光瞥到有人过来,傅有融只得止住话音。谢譑用身体拦住他,对迎面走来的女人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堂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呀小譑。”谢童可同样勾起一个无可挑剔的笑,红唇妩媚,举手投足间魅得浑然天成,她往谢譑身后瞥了眼,因着光线原因,没看清傅有融的脸,状似调侃实则打探:“这位先生是你对象?怎么还躲在你身后,是害羞吗?”
  谢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又来了,每逢家宴就有这么几出,“不是我对象,是我哥对象。”
  谢童可愣了一下,这时傅有融完完整整站到明光处,秾秀眉眼在宫灯下更添三分古典写意,情眼潋滟,眼尾微挑,自成一段迤逦殊色。
  谢童可呆了两秒,回神后第一时间去看傅有融的左手,无名指上果然戴着象征谢家家主夫人身份的玉戒。
  傅有融在心里轻叹一声。
  还是戴上了。
  谢童可轻笑声,“倒是是我失礼了...嫂子好,我是谢童可,谢询的堂妹。”
  话落她又诶呀一声,娇声:“按照规矩我是得叫您一声嫂子的呀,傅先生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一个称呼而已。”傅有融轻弯桃眼,笑意盈盈的,看上去脾气极好的模样,软和得没有半点棱角,“既然童可堂妹叫我一声嫂子,那我就多管下堂妹的闲事了。”
  傅有融看着谢童可身后的小白脸,这张脸他认得,合作过的某个十八线,此刻正用一种莫名扭曲的目光看着他。
  “除夕家宴。”傅有融轻转玉戒,笑得温柔又和气,“堂妹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谢园带?”
  第254章
  小白脸一脸不甘和妒色:“都是一样的货色, 傅有融你凭什么在这———”
  还没说完便被谢童可转过身一巴掌抽在脸上,厉声打断:“你闭嘴!”
  巴掌声又清又脆,听得谢譑和傅有融都愣了下, 没想到谢童可下手这么干脆,力道又重, 不到半分钟小白脸那张俊秀脸蛋上就浮现五个清晰鲜红的指印。
  谢童可还留了长长的美甲, 扇过时在颧骨的位置刮下两道不长不短的血印。
  小白脸捂着脸, 红了眼眶:“童姐姐……”
  谢譑打了个寒颤,童姐或者童可姐都行, 这声童姐姐…是真的结结实实把她恶心到了。
  谢童可没管他, 只是看着挂着柔和微笑似是没有半点棱角和锋芒的青年, 不甘不愿地压下脖子, 作了同辈之间的歉礼, “是我失了规矩, 还请嫂子见谅,原谅我的冒犯。”
  “没关系。”傅有融轻轻摩挲着质地润腻的玉戒,唇角的弧度又提了稍许, 笑意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不达眼底, 眼周肌不动, 洇黑的睫轻压,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淡,“童可堂妹不常在谢园,规矩不太记得也属实正常。”
  谢童可脸色一下就青了。
  谢譑好险才没当场笑出声,暗暗给她嫂子束了个大拇指,腹诽:真是打蛇打七寸啊逮着人死穴猛戳啊,这谢园是谢童可不想待吗?是她想待却不能待吧?
  谢园条条框框多, 繁重又古旧的家规是上个世纪沿用下来的,里里外外都被封建味儿腌透了。除了规行矩止外,还有“嫡庶神教”的观念。说直白点就是,除了主支一脉、“正统”所出的谢家孩子外,那些私生子私生女是没有资格在谢园长住的。
  谢童可能回谢园参加除夕宴,都是谢老爷子破例允许的。
  不过说到这又绕回来,虽说家规这东西是家主也要遵守的,但每一任家主上位后,做得第一件事都是先犯他个几条家规“叛逆”一回,谢询也不例外。
  恩,谢四少爷也不是当上家主后才叛逆的。
  他十四岁那年进娱乐圈拍戏开始,谢家家规被他挨个犯了个遍。气的谢老爷子差点把他的名字逐出族谱。
  “下次可不要再犯了。”盵见谢童可紧绷的下颌线,傅有融在心里轻嗤了声,轻声慢调:“毕竟大过年的,堂妹也不想进祠堂抄家规吧?”
  谢童可差点把牙咬碎,竭力才维持住端庄得体的笑,“当然,嫂子教训的是。要是没事的话,我可以先进去吗?站在风口怪冷的。”
  傅有融始终是和气一团的模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戒指,“去吧,屋内是要暖和些。”
  至于谢童可带过来那个小白脸———被谢童可甩了巴掌后,便被两个高大的男侍者强行架出去了。
  谢童可半只脚才踏进宴厅,就听到身后传来谢譑再也压抑不住的笑声,笑得特别放肆,声音都在抖:“嫂子你真绝了———好爽啊,那脸色青了红红了黑……啊我不行了,扶一下我。”
  谢譑!
  谢童可脸色扭曲一瞬。
  谢童可阴着脸把毛呢外套往侍者手里一甩,哒哒踩着高跟鞋往里头走。
  耳不听为净。
  傅有融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谢譑,有些无奈:“有这么好笑吗?”
  他真的没太懂谢譑的笑点在哪里。
  “有啊……当然有……诶我不行了。”谢譑擦去眼角沁出的泪水,“不能再笑了,真给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今天的眼妆可不太防水啊。”
  大小姐是笑得开心了,傅老师却在心里郁卒地叹口气。
  这戒指……刚刚闹这么一出,就就更不好摘了啊。
  “不过有融你方才教训谢童可的样子,除了解气外,我感觉和我哥好像啊。”谢譑往指尖呵了呵热气,“笑得有多温柔斯文,看着就有多不好惹。我哥被人挑衅了也从来不生气,都是用最礼貌的语气打最狠的脸。”
  “你两。”谢譑边说边点头,确信:“不愧是一对。”
  傅有融安静两秒,“进去吧,看你指头都冻红了。”
  谢譑轻撇了下嘴,“嗐我这不是不想应付那群老东西吗,我哥晚到,他们就逮着我问东问西打探消息,真是烦死了。”
  傅有融力道轻柔地敲了下大小姐的头,“你觉得现在进去,他们骚扰的是谁?”
  谢譑看着他,眨眨眼,“是噢…怎么忘了,那我们进去吧,没事你高兴就做个面子工程敷衍一下,不想搭理就直接无视,反正今天这场你和我哥最大,不给脸子也没人敢说什么。”
  谢譑牵着他的衣袖,“走走走冻死个人,我带你去吃茶栗膏去。”
  直到进屋坐下后吃上茶栗膏,傅有融边随意应付着凑到面前搭话的谢家人,边漫不经心地想,他这来谢园过个年假的客人,是怎么变成人人争相讨好、让港城媒体震三震的谢家家主夫人的?
  琢磨到最后,傅老师得出一个结论:
  爹的,都怪谢询。
  骂谢询,谢询就到。
  踏入宴厅后,他并没有急着进来,倚在门口看了会傅有融。
  青年坐在主位上,被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没有骨头似的歪在椅背里,胳膊肘抵着扶手,懒散支颐,神色淡倦。袖口稍稍滑下一截,露出几寸盈腻雪白的皮肉来,十八籽手钏缠在腕间,平添几分拙意。
  偎慵堕懒、眉低眼慢的模样,却不会叫人觉得没有形象和精神气,只会想到品种名贵的猫儿,倘然优雅地卧在那儿,懒洋洋地甩着蓬松的大尾巴,理所当然享受追捧和讨好。
  洇黑纤浓的睫半垂,透着稍许不耐。许是凑到跟前的人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那眼尾轻伶伶一挑,盈上点饶有兴致的笑,可怎么看都是漫不加意的,让人觉着可真是难取悦。
  那股不经意透出的骄矜劲儿,让谢询很想亲他。
  谢老师也确实这么做了。
  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傅有融连姿势都没来得及坐端正,先兜头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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