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天,我兴致勃勃地跟他说:“我上周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发现有三个男生聚在化学实验室的楼道口。
  我觉得不太对劲,明显那两个穿着ede&ravenscroft的是布灵顿男生,另一个就像是被堵在那里的小可怜。
  我悄悄地走到那两个人背后,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夏洛克,你不是天才吗?天才怎么不能推测出我今天要在这里揍你!”
  另一个人,哦,另一个人就是我的名义上的堂兄,他爸爸是被我爷爷收养的。不过他生得高高壮壮,人却被养得相当自负无知,就听我那个堂兄厉声威胁他:“夏洛克你要是跪下来,我就原谅你。”
  太没有教养了!我气得直接把手中的书砸了过去,“两个蠢东西,赶紧滚!”
  我那个堂兄被砸后,气得脸通红,但看清是我后,手上的拳头慢慢放下,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随后就招呼他的那个同伴离开了。”
  说到这里,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的表情很难人寻味。你说他是高兴吧,但是脸色依旧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你说他是愤怒吧,但听到最后感觉还是有点开心;可你说他不为所动吧,但全程听下来,他那手指不知道敲了多少次桌子。
  “那个人没有说什么吗?”他没头没尾地问我。
  “谁?” 我托着腮,睁大眼睛望着他。
  “夏洛克。”
  “你说那个化学系学长呀,” 我回想当时的情形,突然笑出声:“他蛮有意思的,不仅不感谢我,还把我的专业成绩人际关系扒得干干净净,应该是在嫌弃我多管闲事?”
  “这样就有意思了?” 他奇怪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傻子。
  接着他松了一口气,很轻,却只有我听见了。
  “他虽然猜中了全部,但没有猜到你。”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 他目光复杂,想说点什么,但是却最终没有开口。
  走之前,我跟他说:“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属于我的那颗星星。”
  因为小时候南希说,即使宇宙有那么多颗星星,但却没有一颗属于我们。
  我说,不会的,总有一天,我会抓住属于我的星星。
  即使那颗星星高不可攀,冰冷不近人情。
  ——2002年12月24日亲爱的圣诞老人,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
  我今天已经二十二岁,爸爸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应征入伍参加了马岛战争。而妈妈则以一等学士学位从牛津大学数学系毕业,像汉弗莱和南希也选择在这个年纪共度余生。
  与他们相比,我有点一事无成。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总是神出鬼没,一个月里能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甚至有四次都是我在买甜品的路上偶然遇到他。即使来学校找我,他也会提前在短信里定好地点,好像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我其实怀疑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为在有限的见面次数里,尽管他依旧西装笔挺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我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哪里又受伤。
  他从来不说,我也不会问。
  后来我偷偷熬了一些治愈药水,随便包装几下,看起来勉勉强强像个普通药剂。
  我总是随身携带这些药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跟他的见面是不是需要命运决定。
  即使两个人见面,我把药水拿出来时,他也总会一脸嫌弃地问我这是什么。
  而我只是咯咯地笑着,然后劝他赶紧喝,喝了身上的伤就会好。看到他半信半疑,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有时候会觉得……或许他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但我肯定是比他喜欢得要多。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年纪,生日和家庭,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团迷雾,来得那样突然急促,密密麻麻地将我围拢着,数百个夜晚我本来都有机会逃走。但我却贪念那几分,那几分短暂的温暖而选择停留。
  我把伤害我的机会,留给了他。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望着他,看穿了他的心不在焉,他的理智冷漠,他那份准备将我推走的决心与狠绝。
  我很想修改他的记忆,让他完全忘记我。但当我把那枚戒指偷偷塞进他的衣兜后,我突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既然他不喜欢我,那么忘记与不忘记就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那样的人,如丽贝卡所说的,他那样冰冷的,不会在某个节日站在街边捧着鲜花等待我下课,不会在与我激烈争吵后低声安抚我,甚至都不会坦白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人,恐怕是真的不会对我动一点真心。
  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自欺欺人已经这么久了。
  圣诞老人是假的,爸爸妈妈会听见我说的话是假的,舅舅说会来接我上学是假的,南希骗我她不会离开是假的,小叔叔说带我去游乐场也是假的。甚至那个人,他说他会来找我更是假的,假的不能再假。
  假的始终不能长久,终有一天我会长大。
  ——2004年12月24日
  第2章 成为高级公务员的第一天
  伦敦白厅22-24号克尔克兰大厦,是英国外交及联邦事务部大楼,也是康斯坦斯·阿普比工作地点。
  她从白厅街南段的街心公园广场处下车,抬头就见到了那座全英人民爱戴的前英国首相丘吉尔的雕塑,他拄着拐装,傲慢地盯着康斯坦斯。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唐宁街方向走。沿路是随处可见的红邮筒和红电话亭,匆匆忙忙的黑色出租小车以及敦厚古老的历史建筑,看了近六年的风景令她乏味。
  终于,康斯坦斯站定在十字路口处,心里感叹——比起国防部大楼前那座极为张扬的蒙哥马利雕像,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外交部大楼前那栋朴素低调的拱门。
  康斯坦斯应付完门口的几路警卫,便直奔自己今天的目的地——外交部常务次官的办公室,与外交部大臣的办公室仅隔一个过道。
  康斯坦斯敲门应声后,就听到菲利普爵士那熟悉的伦敦腔——“请进。”
  “菲利普爵士,日安。”
  康斯坦斯看见他正站在窗边,依旧是那身熟悉的海军蓝平驳领两粒扣套装,一头棕发依稀可见白了不少,像街边随处可见的一杯咖啡拉花。
  这位已经在外交部工作近三十年的常务次官大人。不仅是外交部文官之首,而且也被认为是下一届内阁秘书的接班人。
  菲利普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康斯坦斯,今年联合政府的消息你知道了吧。”他坐下,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康斯坦斯:“ 这是你的任命文书。”
  “是,保守党和自民党达成的交易比较大。” 康斯坦斯恭敬地双手接过,她没有立即打开,继续说道:“距大选结果公布已经六天了,今天唐宁街可能就会出结果。”
  “还没有出结果,因为这个位置的人选,”
  菲利普的手指用力地敲着实心木办公桌,一声一声如他焦躁的心跳,他眉毛下垂,眼睛微眯,嫌恶地说道,“ 自民党坚持要国防部或外交部的一个阁位。”
  康斯坦斯瞳孔微张,手指无意识摩挲下巴,她有些意外,“一位与首相不同阵营的外交大臣,这还真有点难办。”
  “你觉得几成?” 菲利普爵士问她,然而他的心里已有答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八九不离十,”康斯坦斯思忖片刻,只能是实话实说:“国防部是不可能的,今年中东那边的局面正好可以为他们造势宣传。”
  “布兰登。”
  “他?我的办公室还收藏着当年的那份《泰晤士报》,头版头条,白纸黑字——「自民党新秀布兰登怒批外交部迂腐浪费不可理喻」。”
  她下撇的嘴角,成功取悦到了菲利普爵士。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保守党最终退一步的原因。外交部本来也不需要一个懂外交的人来出面。”
  康斯坦斯非常识时务地应和:“外相主要负责就是首相不出访的国家,他去;首相不能发布的消息,他说;首相出现外交方向偏差的时候,他来担责。”
  “所以,今年由你来帮助我,去驯化这位布兰登阁下。” 菲利普这才示意她看一眼手中的白色文件。
  “菲利普爵士,您的意思是——”
  康斯坦斯心中涌现一个巨大的猜测,她摸了摸耳垂,心里既激动又担心。等到她最终看见文件上那行实质性文字时,也难免嘴唇微张。
  “恭喜康斯坦斯·阿普比小姐,你今天正式成为外交部副常务次官,办公室就在我的隔壁。”
  连跳三级,这可真是不同寻常。康斯坦斯之前只是一名助理次官,主要负责的是几位外交部政务次官的咨询文件和外交声明的起草。
  没想到一场大选之后,她就直接从执行层跳级到管理层的第二把手。
  康斯坦斯眉头微皱,她疑心其中有问题。毕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奖赏,有的只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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