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29章 :机关
  那一刻双眸对视,江褚寒懵了一下。
  卫衔雪给自己赔罪?他,他这是在闹哪出?
  汪帆直在一旁正收捡刚才的案卷,他斜着眼睛过去瞅了下场面,顾自地拍了下脑袋,“遭了,方才怎么忘了拿东西。”
  他挠着头,这脚下不停,人就不知怎么走到外面去了。
  门也给关上了。
  “……”江褚寒看了眼手边的杯子,他悄悄拿手碰了下,不解地想:这茶水也烫不死人啊?
  卫衔雪还规矩站着,语气却是有些低,“世子不喝我的茶,看来是心有芥蒂了。”
  江褚寒皱着眉打量了那杯茶水,“你当年……”
  当年卫衔雪给他下过毒,江褚寒必不可能把这事忘了,“你不是想报复我吧?”
  卫衔雪没辩解,他又拿了个杯子,一样往里头倒了水,他喝自己了口,“这茶是驿站里烧的。”
  江褚寒摩挲杯底,他等卫衔雪把手中杯盏放下,然后把他喝过的那杯子摸了过来,自己倒了茶,“说说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求到我头上?”
  卫衔雪没说话,目光有些落在杯子上。
  江褚寒已经端杯放到嘴边要喝,茶香顿时往他鼻子里涌,可江褚寒眉梢一皱,他闻出这是什么茶,金尊玉贵的江世子有些不想喝了,但他抬了下眼,就看到卫衔雪还在望着他,那眼神……
  江褚寒嫌弃地喝了一口,茶是好茶,但他真的不爱喝,嘴里还是苦的。
  江世子脸都有些苦,可他目光一扫,卫衔雪脸上好像有些笑意,不过那笑一溜烟就消失了,像是他的幻觉。
  “现在能说了吗?”江褚寒把茶杯放下。
  卫衔雪站在那儿,“我并无什么想说。”
  “你……”江褚寒还觉得苦,“那你过来干什么?”
  卫衔雪又倒了一杯茶,“赔罪。”他端起来无辜问:“方才世子喝得不尽兴吗?”
  江褚寒没好气,“你自己留着喝吧。”
  卫衔雪还真就自己喝了一口。
  江褚寒翻过手边的案卷,他丢出去,“这案卷你看看,查不出来,我可就要胡乱找个人交差了。”
  卫衔雪平静地接过去,“当着我的面,世子怎好说这个话。”
  江褚寒冷哼了声,“在你们燕国,你说话好使吗?”
  卫衔雪翻开纸页,“自然是比不过世子在梁国一呼百应。”
  江褚寒忍不住侧首“啧”了声,“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数。”
  “我这求饶又赔罪的,世子怎么还要对我冷嘲热讽。”卫衔雪沉着眉一字一句看过去,脸色微变,“我要怎样才能让世子消气呢?”
  他看完了阖上案卷,话里还是无关案子:“让你也踢我一脚?或是再脱了衣服给世子看得更明白一些?还是说世子喜欢生硬些的,还想……”
  卫衔雪无意识地把手晃了晃。
  江褚寒眉头皱得跟小山一样,“卫衔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衔雪把案卷重新放回去,他还站着,“方才想明白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怕是还要惹人嫌,我也的确不知道世子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江褚寒有些语塞,卫衔雪说话拐弯抹角,却要问他为什么今日要对他那样,为什么要把他锁起来脱衣服吗?
  这江褚寒怎么好说,江世子几经思索,干脆还是习惯地和人打起擂台。
  “卫衔雪,本世子想做的事,轮得到你置喙吗?”
  “那世子把我当成什么人呢?”卫衔雪垂下袖子,站得还有几分孑然似的,他盯着江褚寒看了会儿,随后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他规矩道:“是我僭越了。”
  江褚寒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
  江世子难堪地想:今日不会真的让卫衔雪误会了吧?
  他料想了自己,算了,还是想想旁人,要是鸦青,鸦青要是被个大男人锁在床上脱了衣服,还让别人撞见了,自己没法子解开,只能求别人放过自己,那他……
  鸦青的话应该会一刀砍了那人……
  那卫衔雪呢?江褚寒想了想自己印象里那个软弱的卫衔雪,那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是不一样的,他说的话江褚寒或许会信上一些,可面前这个……
  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
  “江世子。”卫衔雪仿佛没有说过刚才的话,“还是查案吧。”
  江褚寒心里像打翻了罐子,糊里糊涂地落了满地滋味,他喉间微动,“你刚才看出什么了?”
  “咱们使臣大人的死法同从前一样。”卫衔雪平静地推理过去,“用最平常的法子来想,是这事仿照当年,有人知晓当年燕国使臣的死法,一模一样地复制过来把人杀了,那么这凶手大抵是知晓当年真相的人,甚至可能就是西秦不愿看到你我两国有了盟约,故意挑拨派了刺客过来。”
  “这说法说得通,但我有一点不解。”卫衔雪道:“当年的事情不是没有查出来吗?那仿照当年,到底有什么意义所在。”
  “故布疑云?”江褚寒也没有想明白。
  而且有件事卫衔雪不便说,那西秦的刺客已经被他截下了,如今尸体还躺在大理寺,这杀张随的应当不是西秦才是。
  想到这里,卫衔雪随意似的问:“听汪大人说城东找到具尸体,不知具体是何情况?”
  江褚寒又把一边的文书往他怀里丢,“这人查着查着,还真有可能是西秦的刺客,但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他应当算是立了功,却被人丢在外面,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干的。”
  “除非……”江褚寒想着想着,不知觉把目光挪到卫衔雪身上,“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势力参与,这案子到现在举止有异的人……”
  卫衔雪翻看那文书,他没注意江褚寒忽然怀疑的眼神,而是目光自然地看过去,不自觉念:“杨柳街……”
  他无知地问:“这个杨柳街是在何处?”
  “你问这个干什么。”江褚寒觉得难堪了一瞬,他侧目,“你很好奇吗?”
  卫衔雪抬眼,柔和乖巧地说:“这京城里的地方除了皇宫和侯府,其他地方我都没去过。”
  江褚寒手碰了下椅子把,他站起来,“那本世子答应带你去玩玩。”
  他往书桌那边走,“你敢跟我去吗?”
  卫衔雪对着他的后背,“世子的赏赐,我自然全都该接着。”
  “巧言令色。”江褚寒实在觉得嘴里苦,他盯着这屋子里桌上的茶壶,打算去重新倒一杯。
  他道:“你还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茶壶摆在桌上,江褚寒仔细瞧了眼,竟对这屋子另眼相待——外头破烂的驿站,里头竟放了这么个宝贝的茶壶,这做工快赶上侯府里陛下赏的那个了,就是有些小,看着就装不了多少水。
  江褚寒提起来晃了下,里头果然已经空了,江褚寒骂: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他失望地回过身,这才看到窗户旁的桌上也不大显眼地摆了茶壶,那地方离卫衔雪近,他指着使唤道:“去给本世子倒杯水。”
  卫衔雪移步,可惜地说:“原来世子不喜欢我倒的茶,祁红我在宫里的时候都喝不到。”
  这人说话一会儿刺一会儿软的,江褚寒全当囫囵话了,“说得这么可怜,你当年怎么不想跟我走?”
  “世子当初多吓人啊。”卫衔雪站在窗边,“我怕是还要更可怜。”
  江褚寒:“我怎么就吓着你了?”
  “世子啊……”卫衔雪轻叹了声,那桌上除了茶壶,还有个杯盏没盖上,有些不大合群地放在一边,卫衔雪另拿了只,端过茶壶倒水。
  可他目光扫过旁边时忽然一顿,卫衔雪又将茶壶放下了。
  这窗边的桌子上摆了面镜子,镜子偏转的方向有些不大自然,从卫衔雪倒水的位置来看,照映的方向正是那后面的书架。
  卫衔雪没端水,而是过去碰了下那镜子的方向,不想镜子是固定在桌上的,根本就不能转动,卫衔雪又皱着眉走回来。
  这一来一回给江褚寒看在眼里,“你干什么呢?”
  卫衔雪没理,他站在原来的地方仔细端详,那镜子里映照的刚好是书架,张随就是死在那书架前,他看了会儿,怀疑地把目光落在了架上挂的那幅佛陀御虎图上。
  卫衔雪回首比对,镜中映照的图与墙上挂的刚巧是反过来的。
  “有什么不对劲吗?”江褚寒皱眉。
  卫衔雪终于知道昨夜为何看那幅图觉得不对劲了。
  “我有些不大确定。”卫衔雪摸了下镜面,又转过身,“西秦供奉图丹佛陀,是因佛陀慈悲,怜悯终生,历来以喜貌世人,哪怕驾驭猛虎,也是泰然之样,昨夜我看那幅图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并未想明白何处奇怪,方才看这镜子里的角度调转过来,才明白怪异在哪里。”
  卫衔雪往书架边走,注视着那画:“这画像上的佛陀并非喜貌。”回头过去他自己的脸也倒映在镜子里了,卫衔雪道:“佛陀不笑,而是哭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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