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温寒怔了怔:“师尊要灵药何用?是伤到了何处吗?”
  “你先拿来。”
  钟隐月没回答他。
  温寒点着头,回身正要去拿,白忍冬就指指钟隐月紧紧环抱在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团,疑惑道:“师尊,这是何物?”
  温寒这才注意到钟隐月胸前的异样:“啊。”
  钟隐月拍掉一路回来身上沾到的雪,小心翼翼地将裹着兔子的衣物扒开:“我刚在外面捡到的,是只兔子。它受伤了,没撑伞就是为了它,两手抱着比单手抱着更暖和些。这天寒地冻的,我怕它冻出个好歹。”
  钟隐月扒开毛裘,一只毛茸茸软乎乎又满身血气,瑟缩在钟隐月怀里的兔子出现在温寒和白忍冬眼皮子底下。
  温寒立刻眼前一亮,眼睛里面都放光了:“好可爱啊!”
  白忍冬没说话,但脸上莫名红了红,瞧着也是觉得这兔子可爱。
  兔子却好像不屑于理他俩,它抬起眼皮瞥了白忍冬一眼,转头就把脑袋往钟隐月怀里钻,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出去。
  钟隐月没注意到兔子的异样,权当它太冷了,上手揉了揉它,对温寒道:“快去拿灵药。”
  温寒连忙称是,转头放下奉来的茶,跑去钟隐月的柜前寻灵药。
  钟隐月抱着兔子走进去。他解了毛裘,将整件毛裘都裹在了兔子身上。
  他将兔子放在宫内里面些的一张罗汉床上。这张罗汉床靠近一旁的暖炉,较为暖和。
  钟隐月将暖炉的火生大了些,温寒也把灵药拿过来了。
  “投个毛巾过来。”钟隐月又说。
  温寒应是。
  他去后面打了桶水,将一毛巾浸在热水中投湿后,把整个盆端了过来。
  钟隐月绑起两袖,捞起毛巾,拧干,扒开毛裘,清理兔子受伤的地方的毛,擦掉脏污后,为它上起药来。
  温寒和白忍冬站在一旁,看着钟隐月给这兔子细致入微地处理伤口。
  兔子倒也出奇的乖,就那样随着钟隐月摆布,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毛裘上。疼的深了也只是猛地一激灵,也不挣扎也不亮爪子攻击人。
  连两只长耳朵都没精气神地耷拉着。
  “它好乖啊,师尊。”温寒跟着蹲下来,一脸慈爱道,“师尊,这是你在何处捡来的?”
  “干曜山。”钟隐月说,“掌门要我跟干曜长老和气些,近些日子闹得太凶了。我想着这样也确实不好,就想去送些东西说说话,结果干曜长老人不在。”
  “留在山宫里守宫的弟子说,长老去寻掌门论茶了。等午时忍冬又要上去面见,不到下午定然是回不来了。”
  “我就只好打道回府。回来的路上,就看见这只兔子被埋在雪里了。”
  “这天气正冷,放它在那儿定然要冻死了。我倒是能把它带去干曜宫里给留守在那儿的弟子,让他们交给干曜长老……可若是交过去,这兔子不被扒了皮都是好的。”
  温寒茫然:“诶?为何?”
  “干曜长老最讨厌这些猫猫狗狗的了,兔子肯定更瞧不上。”
  钟隐月给兔子受伤的地方抹着药,头也不抬道,“这些事儿,我也不好跟你们这些做弟子的说。总之,以后若是能去干曜宫学课,可千万别在他跟前说什么有关这些小东西的事儿,哪怕是在山里偶然见过老鼠匆匆逃窜也不行。”
  温寒点点头:“弟子知道了。”
  白忍冬也跟着点头:“弟子知道了……”
  两人应得都挺乖巧,钟隐月不自禁笑了笑。
  他手上涂着药,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停了下来。
  钟隐月挪开上药的手,扒开兔子后背上的毛,仔细观察了番兔子的伤口。
  它后背上的伤不是方才造成的,瞧着也不是今日造成的。
  这似乎是被撕裂开的旧伤。
  钟隐月突觉事情不太对。正思索着,他突然又瞧见这兔子眼睛炯炯地望着别处。
  那里面有股说不出的悲凉,像是一种经历过彻骨绝望后的心如死灰。
  钟隐月有些被吓到,这可不是个兔子该有的眼神。
  兔子抬眼一瞧,见他看着自己,眼神立刻清澈起来,委屈巴巴的。
  这眼神过于可怜,钟隐月心神一晃,禁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多半是眼花了。
  一只兔子怎么可能会眼神悲凉嘛。
  钟隐月甩甩脑袋,稳了稳心神,再开口让温寒拿了白布来。
  他把兔子的伤口上好药,又都用白布包得齐齐整整,再用它身下自己的瑞雪裘把它包好,为它保暖。
  处理好兔子,钟隐月站起身,一边捶着后腰一边回头一看,离午时只有一刻钟了。
  “坏了,要到时间了。”钟隐月对他俩说,“快走。”
  两人赶忙应是,钟隐月找了另一件毛裘出来,匆匆披上离开。
  临走前,他转头对趴在罗汉床上的兔子说:“我先走了啊,一会儿就回来。”
  兔子耳朵动了动,立起来了片刻,瞧着是听懂了。
  钟隐月走了。
  宫门一关,兔子立刻在毛裘里趴了下去,它两只前爪用力往前伸去,就这样伸了个懒腰。
  钟隐月这件瑞雪裘当真暖和——罗汉床的垫子硬,怕硌到他,钟隐月才用自己这一整件毛裘包住了他,给他做了个襁褓的窝。
  暖炉在前面烤着火,身体在慢慢回温,沉怅雪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趴在毛裘里,试着运转了**内的灵气,却发觉灵气已然枯竭。
  元丹虽然还在运转,却有些无力。
  沉怅雪停止了尝试,他有气无力地身子一歪,往旁倒了下去。
  命锁的仙罚对灵修的影响摧枯拉朽,不仅会进行惨绝人寰的折磨,更会在折磨的过程里吃掉灵修的灵气与法力。
  据说,这是为了受罚的灵修不会恼羞成怒,在仙罚结束后攻击宗门长老。
  每一个受罚后的灵修都必定虚弱至极。
  沉怅雪倒也不是第一次受罚,这些事他心里都清楚。
  可力度大到将灵修打回原形的事倒是闻所未闻。不过也是自然,这让灵修虚弱的仙罚沉怅雪可是受了一整晚,打回原形也是理所应当。
  虽说以元丹生灵气,只要元丹不毁,灵气便会日渐复苏,可人已经被折磨成这样,也无法令元丹运转得像从前无事那般随心所欲。
  都需要时间来恢复。
  钟隐月的毛裘里暖和极了,沉怅雪忽然闻到一股清雪的味道。
  他有些困了起来。
  他想,在这里养灵气着实是不错,有炉火,也有灵药能用。
  如果他只是只单纯的兔子,钟隐月瞧着也不会嫌他脏了这里。
  也真奇怪,若只是单纯的猫猫狗狗,或是不修道而是作为灵兽,那仙修们便会个个喜爱有加。
  可一旦修道,他们便喊打喊杀。
  沉怅雪心中烦闷,转念又想,若干曜长老发现他并不在别宫的话……
  不,大约他也不会知道。
  沉怅雪想,既下了禁足之令,干曜便是不准他出来。他经常这样关他禁足,其实就是喜欢将他关笼子罢了。
  关了笼子,他就从来不会勤着去看。
  在柴房那会儿都是关了好几日才去放他,这次必然也是……
  困意越来越重,沉怅雪无法再思忖下去,闭上了眼,睡着了。
  上玄山上,大雪肃冽。
  午时到,钟隐月带着白忍冬来到上玄山宫里。
  他来的比较晚,诸长老都已落座。
  钟隐月没有立刻落座。他带着白忍冬,在诸长老面前行了一礼。
  白忍冬一路上来,早已傻了眼。虽说昨日的大典时他已上来过上玄山,可进山宫来面对这么多身居上位的长老,他还是头一次。
  他愣愣在后面站着,傻傻地看着钟隐月在他面前向诸长老行礼。
  温寒在后头猛一咳嗽,白忍冬一回头,见到温寒跟着低下了身去,随着钟隐月一同行礼。
  白忍冬这才明白,慌慌张张跟着低下身。
  “玉鸾见过掌门,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上玄掌门点点头:“起吧。”
  钟隐月直起身来,身后的两个弟子也跟着一同起来了。
  钟隐月侧过身,将白忍冬拉到了前面来。
  一抓住白忍冬的手臂,他就感受到这小孩的僵硬。
  他知道白忍冬紧张。
  钟隐月拉过他,在到自己跟前时,他低下身,在白忍冬耳边说:“别紧张。”
  白忍冬顿了顿,仰起头来怔怔地看向他。
  钟隐月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转而将两手按到他两肩上。
  “这就是我门下的白忍冬。”
  钟隐月按着他,声音平静又不失力量,“今日他醒来,我便带他来面见诸位。昨晚我玉鸾山上一事,更是多亏有诸位师兄师姐相助,自然座上各位也都知道出了什么事。”
  “这孩子引来天雷助其觉醒灵根,乃是惊天奇才,此后若是好生教导,自会成为天决门数一数二的门面。今年又将要有仙门大会,也马上要遵循往年规矩,进入秘境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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