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但马市地面开阔,一眼就能扫遍全场,陆之道放眼望去却不见熟悉的身影。
  便一家一家打听起来,接连问了许多人,什么说法都有,正头昏脑胀之时,有身着绿布单杉的男子声称自己见过楚宁。
  “她就在我这里买的马。”
  “确定?”陆之道疑惑地问。
  “当然,独自出来买马的姑娘很少。”
  “她往哪里去了?”
  “骑着马往那边去了,大概是去集市吧,刚走不久。”
  听到刚走不久,陆之道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巴不得即刻追了上去。
  放眼他身后的马匹,挑了一匹合意的,跨步上马,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跑去。
  如果刚走不久,完全可以追上。
  ……
  转眼到了集市,竟没有费多少周折,因为一人一马在集市中实在太显眼。
  远远便看到楚宁正牵着马,沿途购置东西。
  陆之道急忙便想跑上去,只是骑着马在熙然的人群中,实在行动不便,干脆也下了马,拽着缰绳向着她的方向快步走去。
  ……
  越是靠近,越有近乡情更怯之感。
  踟蹰片刻,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衣裳来回捋整齐,又抓了抓头发,将有些凌乱的长发理至身后。
  至少第一眼看起来干净整洁。
  片刻不歇地追了一天一夜,此刻却不知该以何种姿态上前了。
  看她在一个摊子前,拿起东西看了许久,又放下顾自己走了。
  陆之道随后跟了上去,见是一个卖胭脂的摊子,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匆忙问老板,“她看了什么?”
  “这几个……”老板往桌子一指。
  陆之道心里想着,也许是她没舍得买,可上次见她稍稍点了红唇,便觉得格外好看。
  喜欢可以帮她买下来,反正自己现在有好多钱。
  “我都要了。”陆之道抓起那几盒胭脂盒,顺手扔下一锭银子,“不用找。”
  便匆忙追着楚宁的身影去了。
  边上另一家摊子,卖一些简单的首饰,楚宁也拿了几样看了看,没有一个合心意的,便都放下走了。
  见她走远,陆之道又追上前去,照单全收。
  又见她在一个卖醋的摊子前停了停,这是镇江特产的香醋,色浓而味鲜,楚宁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人家打醋装坛,感觉颇为新奇。
  “她喜欢这个?”陆之道困惑地自语,快步跟上,对老板说道,“给我来一坛,快!”
  ……
  随后的东西便愈发奇怪起来,楚宁专挑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去看,什么扬中河豚,刀鱼,还有走马灯,甚至还有木犁,藤椅,还有锅碗瓢盆。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陆之道差点要抱不过来,放了一些大件在马背上。
  可是还有许多放不上去的,只好自己抱着,各样的小东西叠了有半人高。
  在一个做面塑小人的手艺人摊前,陆之道蹲下身取了三个面塑,楚宁刚刚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可是双手被占满,陆之道费劲地腾出两根手指,准备从怀里掏钱。
  手忙脚乱地付了钱,习惯性地扭头去找楚宁的身影,却没看到一点踪迹,连她的马也不见了。
  匆忙起身,要往前去追,却听见身前传来熟悉的声音:
  “出手这样阔绰,怎么不把整条街都买下来?”
  陆之道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从一堆东西后面探出头,声音有些紧绷:
  “好、巧。”
  第46章 木木:应该算是有吧?
  楚宁刚到集市没多久, 便发现有人跟着,还跟的那么光明正大。
  留意过才发现,竟是陆之道。
  没想到这样快就追了上来, 不知她意欲何为,心里不免开始担心。
  原本想甩了她, 快速离开,可是偷偷观察了许久,见她只是一直跟着自己身后,也不上前, 反倒买了许多东西。
  还都是用不上的那种。
  多番测试才发现,但凡自己停下来看过的, 她都买了。
  所以故意找了难以携带的东西去看, 锅碗藤椅走马灯诸如此类, 什么难拿去看什么。
  果然这傻子都买下了……
  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但看起来不像恶意。
  可这样一直跟着也不是事儿,所以楚宁思量再三, 才决定回到她跟前, 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把整条街都买下来?”
  却听陆之道略显尴尬地探头出来, “好、巧。”
  “巧么?”楚宁语气淡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陆之道站起身来, 将身上的东西抓紧了些,虽然莫名紧张, 心里却安定了许多,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扯着嘴角冲她笑了笑。
  楚宁却心有芥蒂,也许为了执行任务而来?
  可不知为什么, 迟迟没有动手。
  但她的任务自己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不敢再完全地信任她。
  既然她不坦白, 那么自己也不必将此事明言。如果她确实为了证据,一旦硬来,自己更不是对手。
  反正,不主动戳穿,但也不能再与她同路而行。
  楚宁这样想着,便转身顾自己离开。
  陆之道将面塑小人扔进刚才买的锅里,又提着走马灯,夹起醋坛子,手忙脚乱地牵马跟上。
  目不斜视地上前,跟着她身旁,好像她不说话,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用余光偷眼看了看楚宁,见她似乎没有反感,于是又跟紧了些。
  保持了不到一臂的距离,楚宁快些,陆之道也快些,楚宁慢些,陆之道也跟着慢了下来。
  楚宁骑马跑了,陆之道骑着马,哗啦哗啦地追了上去。
  因为马背上尽是在集市买的没用的东西,一跑那些东西便要撞在一起,所以陆之道的马跑起来,就是哗啦哗啦的。
  “你到底想怎样?!”
  跟了小半日,楚宁终于先憋不住,一拉缰绳停了下来,调头质问。
  陆之道急忙跟着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锅碗瓢盆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一手抚在身前,摁着怀里的玉佩上,那是她留下“定情信物”,歪着头怔怔地看了她一会。
  才抿抿嘴,将嘴边的笑意咽了回去,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之道小心地避开了她的眼神,转而望向地面,却感觉脸上有些热起来。
  “我不明白!”楚宁没好气地瞪她,“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陆之道眨眨眼,犹豫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坦言道:
  “我……我是一样的意思……”
  静静等待楚宁的反应,竟有些期待她眼含笑意地凑过来,像往常那样。陆之道自认为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再露|骨的话,还不知道要怎样的脸红心跳才能说出来。
  大可不必!陆之道心中暗暗自我安慰,等着楚宁主动靠近。
  可只听见楚宁叹了口气,无奈望天: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
  她说话云里雾里,楚宁不愿再与她纠缠,只想快些离开,无论如何不能拿身上的证据冒险。
  “别再跟着我了,往后我自己走。”说罢,便驾马先一步离开了。
  陆之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愣愣地踢了马肚子,坐在马上迟疑地跟着后面。
  却不敢靠地太近。
  突然想到,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此刻这些东西都在自己这里,便又驾马追了上去。
  楚宁思绪复杂,见她又一次跟了上来,有些不耐烦。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听陆之道先开口:
  “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
  “不要了,我有新的。”
  ……
  才意识到,自己头脑一热追了上来,却忘了去想她离开的原因。不管她对自己留有多少心意,离开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不愿与自己同行。
  连旧东西都不要了。
  早就该想到的,即便留下了再多的情意与思念,还不是选择独自离开。
  陆之道皱着眉用力抹了一把脸,替自己尴尬起来。
  不敢再贸贸然追上,一时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本身就是无家可归的人,没有任务可执行,便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股脑儿将马背上的东西推了下去,醋坛子翻倒在地,一股酸味涌了出来。
  酸的呛人,甩甩脑袋,驱马加快了速度。
  没有特定的方向,只是无意识地顺着她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以为自己如无根的浮萍漂泊,可是又好像有一跟线牵着,有意无意地沿着她的方向。
  只是远远地跟着,远到只看见前方一个小小的影子。
  一路出了热闹的集市,顺着陆路北上。
  ……
  天色将暗,好像有莫名的力量将太阳向山那边拽下去。
  陆之道垂头坐在马上,忽听前方有马蹄声哒哒而来。没劲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却见楚宁正快马加鞭向自己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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