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何况,他还收了富人们不少供奉,否着这断命抱养的戏台子可搭不起来。
  任大人自觉自个在行善事,毕竟这些婴孩在自家吃不饱穿不暖,在富贵人家可皆养得细皮嫩肉的。
  而这头小厮的话音刚落,莫婤身后的帘子就被掀了起,龚娘子竟抱着孩子,自行挪了出来,还欲抓了莫婤过来,当个支撑拐杖。
  一听见其声,莫婤就猜到是方复原了手,就不安分的出来了,忙闪开,躲过了龚娘子的魔掌。
  见一击未中,甩了甩还有些别劲的手,龚娘子又去捞瞧着就俊俏的程大人,程大人还未娶亲,见了裙尾上还染着血的妇人,又害羞又惊恐,慌忙退后错开。
  见各个藏得飞快,龚娘子干脆一个健步上前,腰一软,倒在了任大人身上,任大人闻着腥臭味,心头直打摆,但怕摔着妇人,却是一动不敢动,直唤小厮将她拉开。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赔笑着不动,只直勾勾盯着妇人怀中的婴儿。
  龚娘子将怀中的婴儿塞到他们手上,身子还靠着任大人,面向小厮摊开了手道:
  “将余的钱结了罢,温妹妹没力气,让我帮她把孩子带出来,换钱进去。”
  听罢,其中一小厮忙取了钱袋,龚娘子正要接过,却被她身后托着她的任大人,一把抢过。
  “钱财之物,还是待会儿由我转交罢,免得日后你们再来我处闹!”
  “你污蔑人!”
  龚娘子见任大人信不过她,骤然起身,不肯再让他占便宜,装模作样抹了抹泪,转身就欲离去。
  “龚娘子,你孩子不要了?”
  方迈出一步,她就被攥住了手腕,怎也挣脱不开,一抬眼,就望见刚刚还躲得老远的莫婤,抓着她冷飕飕地问。
  “又不是我愿生的,自是谁接生的谁养喽。”
  龚娘子说得理所当然,但见众人皆神色不善地望着她,她还是磨磨蹭蹭进了台榭,抱着孩子走了。
  只是没走两步,又被莫婤扯住。
  “小娘子,你还欲何为?”
  三番两次被扽回来,龚娘子也来了火气,本就疲得厉害,还被拽了拽去地折磨,顾不上心头的忌惮,怒斥道。
  莫婤忽而对她嫣然一笑,摊开手道:
  “红封还没给呢?”
  第73章
  见她这般,龚娘子恨得牙痒痒,却还是褪下手上的银圈子,给了莫婤,趁她掂量时,一溜烟跑了。
  “怎这般痛快?”
  任大人惊奇地问,他可瞧见过方才她闹腾的场景,怎会给得如此轻省。
  “假的,值不了几个铜钿。”
  莫婤抛了抛银圈,瞧着半指宽,不过是空心的铁圈,镀了层银色罢了,还值不了半吊钱。
  “那小娘子岂不是亏大了!”
  程大人愤愤地说,他可听嫂子说了,现请莫小娘子接生的人家,排成长队,出价也是皆是往高了喊,就怕给少了显得心不诚。
  依他看,不过是怕丢了自家面子,但也不能一个假破圈子就糊弄过了啊。
  说罢,扭头便要追出去,将她抓回来。
  “抓她回来作甚?她也没钱付的。”
  阻了程大人,莫婤无所谓道,方才钳制她时,有意无意间,浑身上下都被她们摸了个遍,除了这镀银的圈子,再无其他,追回来也讨不回钱的。
  任大人也摇摇头,来“人市”谋营生做生意的人,底细皆被他查了个底掉,这妇人一家子的铁公鸡,怕遇上假“三姑”被骗,身上定不会带半个子儿的。
  叹了口气,莫婤回了台榭,将方才接生用的物件都归拢了,借的东西皆还了,忙完后,饿得肚儿咕咕响。
  灶房娘子霍大娘见状,忙招呼众人去她租赁的摊位,欲做镈饦给大家填肚儿。
  霍大娘自也不是菩萨心肠犯了,是方才听莫婤同赵妈妈提起要雇她,去给她们那劳什子接生馆当厨娘,现今才欲表现一番。
  莫婤确是起了这个心思,容焕阁前院上工的人一大摊,还要忙活月子餐,连教学营养课的成品都算上了,才方方忙得过来。
  若之后再负责接生馆的吃食,可怎得了,定是要新招人手的。
  不过还未尝过霍大娘的手艺,莫婤自不能即刻定下,前期都是做给兮娘子等在接生馆坐馆的人吃的,难吃了可怎咽得下。
  吃不饱,心情就不好,她还打算做优质服务,第一条就是态度要好。
  见霍大娘这般有眼力见,她自是要给机会的,便喊了众绣娘一道,坐到了厨娘摊子旁的月牙长凳上,过去时还拽上了身旁的掛姑。
  掛姑愣了愣,乖乖跟着莫婤,坐到了她身旁。
  “姑娘,你想绣何物?”
  方坐下,绣娘们也迫不及待地问,还瞥了眼正在烧水的霍大娘。
  这憨大娘都晓得露一手,她们自然也要主动些。
  再雇绣娘也是莫婤早就打算好的。
  容焕阁生意愈发红火,晚娘都雇了好几批人了,秋曜坊早已塞不下,莫婤就求了高夫人,在高府的大绣坊里专给她们开了几间屋子,秋曜坊内就给晚娘她们几个元老,也是研发团队用。
  只这般,容焕阁还开启了限购,虽是莫婤有意的限量版+饥饿营销,但也未尝不是想减轻绣娘们的负担,自然不能又将接生馆的绣活扔给她们。
  一面想着,她一面回答了绣娘们的疑问,她欲做接生用的铺巾和接生衣。
  铺巾,能减少婴儿在出生过程中与母体接触,感染污染物的风险,还能帮助她们看到更清晰准确的接生区域。
  而接生衣就相当于防护服,到时她还要让绣娘们加上面纱和帽子,这般就能使姑娘们免受血液和羊水的污染了。
  将她的想法都同绣娘们唠了唠,她们皆若有所思,梳着翻荷髻头的贺绣娘甚至翻出绣帕,穿了针线,打起草稿来。
  正当莫婤满意地瞧着她们时,身旁的掛姑,纪盏,拉了拉她的袖子问道:
  “那我做甚?”
  既然将她也带过来了,定也是需要她帮忙的,她瞧这小娘子顺眼,就勉为其难的加入好了。
  纪盏面上话不多,内心弹幕却是密密麻麻。
  听罢,莫婤愣了愣,随即托起下巴,水灵灵地望着她,一本正经道。
  “纪姐姐,就当个吉祥物好不好?”
  听罢,心中自我攻略成功的纪盏,装作平静的面色,有一瞬的崩坏,不可置信地喃喃重复道:
  “吉祥物。”
  “噗嗤——”
  见纪姐姐瞳孔地震,她没忍不住,破了功道,笑道:
  “是请纪姐姐去算卦的!”
  大隋人家,尤其是高门大户,最好生辰八字,若时辰不吉利,他们真做得出不让产妇生产的蠢事,今个看着纪姐姐她方想起这一茬,为了融入时代(蒙混过关),她决定也信奉(佯装)一把。
  “我说不出谎的。”
  纪盏有些犹豫,不敢轻易应下。
  “纪姐姐不用说谎的,会忽悠就行……”
  莫婤拉着纪盏耳语道,两个貌美女子低语着,瞧着是一幅美好的画卷,内容全是如何“坑蒙拐骗”。
  “姑娘们,用膳了——”
  随着霍大娘的高呼,众女子抬着月牙凳,围坐在锅前,莫婤则跑回台榭,唤了莫母和晴姐儿,她们还在台榭处,将温娘子当模具复盘方才的接生过程。
  馎饦瞧着像是面片汤,霍大娘煮的是一锅花花绿绿的羊肉面片汤。
  羊肉,选的是从腰子到分水骨之间的肉,呈小长条圆形,一头稍细,是羊身上最嫩的肉。
  霍大娘将其片得薄如蝉翼,竟还敢下热油锅焖,放上些八角、丁香,炖啊炖,羊肉变色后再添些清酱,再加三碗水。
  待水沸后,霍大娘一手拿着面团,一手抹上油,揪馎饦,随手扯出的馎饦竟是一般大,在羊亮黄的汤汁中翻滚。
  当所有馎饦皆变得晶莹剔透时,霍大娘撤了火,撒了把翠绿的蒜苗和芫荽,让众人尝尝味道。
  莫婤细细品着,羊肉虽薄却没炖烂,整片放入口中,不腥不膻,肉质细嫩,混着面片的劲道爽滑,让人胃口大开。
  几大口下肚,她又喝了口汤,汤汁醇厚浓香,还带着丝丝辣,将腥味压得死死的,只能品尝其中的鲜,砸砸舌还能回味出甘甜。
  吃了满满一斗碗,又再添了半碗汤,锅中竟只余下三两片子姜,整锅都被她们吃完了,瘫在莫母身上,摸着滚圆的小肚儿,莫婤吃懵了。
  见大家这般捧场,霍大娘很是满意,随即又掀开了一旁还冒着烟的蒸笼。
  要展示手艺,自不能一锅馎饦就将小娘子打发了,小娘子出身富贵人家,自要露出真本事,才能站稳脚跟!
  想罢,霍大娘端出了她的杀手锏——蟹黄饆饠。
  挑最肥的母蟹,剔蟹黄蟹肉填入壳内,淋上五味粉。
  五味不过是乌梅、甘草、茶叶、胡椒、盐混合磨成的粉,其他四味皆易得,唯独乌梅是霍大娘的家传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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