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薅开捆住,不能动弹的高府护卫,这官差走上前,欲捉了莫婤,套上麻绳。
莫婤一个闪身,从他腋下钻了过去,直冲向不远处的小马驹。
“快,快给我拦下她!”
“再跑,罪加一等!”
“你这小娃娃,跑得掉吗?”
身后的官兵,虎背熊腰,三两步大胯,眼瞧着就要追上来了。
莫婤知自己是跑不掉了,忙掏出小狼崽,一把抛到小马驹的背上,对着小马驹喊:
“小马儿,快回牧场……
啊——”
话还未说完,身后的官差追了上来,从后狠狠抽了她一马鞭,将她踹翻在地。
正欲再多抽她几鞭子,便见那畜生似真能听懂人话般,向前飞奔。
见状,这官差欲跨上身旁的马匹,去追,却被摔在地上的莫婤一个巧劲放倒后,死死抱住。
“你们快去追啊!”
一时摆脱不了她,官差气急败坏地叫了同伙去追,接着又同莫婤撕打起来。
她人小,力气小,跟吴娘子学的那两招,自是打不过这五大三粗的官差。
官差抵住她,将她的脸狠狠按进泥里,反手押了她,死命踹了几脚。
莫婤口鼻中,全是泥腥味,一面忍着干呕疼痛,一面在心里默默祈祷:
小马儿,你快跑啊,你一定得是千里马啊!
这官差踹了她,还不解气,又抽出马鞭笞她。
冬末初春,今岁虽冷得早,但晨间仍有几分寒凉,莫婤穿得还算不薄,却还是被打得皮开肉绽。
太疼了,太疼了,身上似有无数地刀在刮,要剃掉她的肉,露出森森白骨……
莫婤觉自己已失去了其他的知觉,只剩下了疼。
“追到了?”
“没用的废物——”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呵斥声,她意识逐渐模糊。
“呕——”
莫婤忽觉喘不上气,一阵窒息感袭来,又疼又憋,似有人在掐她。
迷迷糊糊睁眼,伸手扣脖子,她颈上还是被套上了麻绳。
赵妈妈背着她,双手却也被麻绳捆着。
只要赵妈妈走得稍慢,她的脖颈就会被麻绳紧紧勒住。
这些官差就用着这个法子,让赵妈妈半步不敢停歇。
“婤婤,醒了,赵妈妈再快些,就不会再勒到你了。”
赵妈妈见莫婤被勒醒,又加快了脚步。
“赵妈妈,我自己走,您太累了。”
瞧着赵妈妈喘着大气,额上布满密汗,她自是不肯缩头乌龟般趴在赵妈妈背上,挣扎着下地,自己走。
只是没走两步,就又重重摔在地上。
浑身都疼,莫婤咬牙,正欲为自己打气爬起,便被脖子上的绳子往上吊。
一瞬间,窒息感铺天盖地朝她涌来,直到她爬起方歇。
“咳咳咳——”
她不住地咳,一面恶心得想吐,一面还要拼命往前赶。
一手被赵妈妈搀扶,一手使命拽着颈上的麻绳,不让它勒到自己,产生不可控的憋闷。
就算手心被割得全是血痕,粗麻反复在伤口处摩擦,如同软刀子割肉般痛,也不敢放松。
因为,这一刻她才体会到,窒息原来比疼痛可怕无数倍。
不知又走了多久,官差们终是不再一眼不眨地盯着莫婤了。
她悄然从小衣中,掏出飞镖,藏在掌心,磨麻绳。
吴娘子给的飞镖很是锋利,三两下便将麻绳割开了。
为了不被发现,莫婤忙用手将断处包住,装作窒息的模样,跟着继续走。
“进去——”
官差一把将赵妈妈搡进牢房,又拎过莫婤,丢进赵妈妈怀中。
杨嫂子也被扔了进来,本就闹肚儿,未吃多少东西,又
被马拖着走了这般久,瞧着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进牢房前,官差们还扒了她们的襦裙,撸掉了她们身上的首饰,连杨嫂子的耳珰都被连着皮肉扯了下来。
怕她们私藏物件,又拆了她们的头发,拔掉了她们的鞋袜,最后竟连她们的胸托都扯开来,仔仔细细地摸。
杨嫂子尖叫着,却无力反抗,莫婤也挣扎着,对着官差拳打脚踢,还咬了他们几口,被扇了一嘴的血。
眼见着这些官差要摸进她的小衣了,赵妈妈冲过来将她死死抱在怀中,蒙着她的眼,捂住她的小耳朵,挡在她身前被这些畜生上下其手,还不忘苦苦哀求:
“官爷,她这般小,身上是断没别的东西了。”
官差见她扁平个小身板,裹着件破破烂烂的小衣,小衣破口处的皮肤也全是被鞭打的可怖伤痕,小衣微卷,露出的肚儿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
又抓了两把莫婤背上的小衣,官差便只拆了她头上的珠花,掳了她的首饰,没再往里搜。
扔了几件沾满血污的囚衣,和几双破烂的草鞋给她们后,锁上了牢房门。
牢房终于安静了下来,裸着身子的赵妈妈忙着穿囚服,还要帮起不来身的杨嫂子穿。
莫婤见官差们亦走到牢房外的木几上,正忙着喝酒,便躲到了他们的视觉盲区。
她背过身去,从小衣中翻出莫母准备的黄连粉,洒到了自己绽开的皮肉上。
疼得龇牙咧嘴,亦不敢叫。
莫婤觉自己有些发热了,被烧得迷迷糊糊也不敢睡,就怕一睡不醒。
她努力听着周围的响动,来让自己清醒。
这间牢狱应关了不少人,她听到了孩童的号啕、妇人的尖叫、老太的嘶哑……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就有撞墙般的咚咚声。
莫婤不敢去想这些声儿是怎么发出来的,她只觉得自己越发冷,越发困。
身子开始寒战,不知是因高热,还是因恐惧。
官差们喝大了,也不把她们几个女人放在眼里,径直大声议论开来:
“我就知道这队人有钱,这几个娘们儿,身上值钱的东西可不少。”
见有别的事可琢磨,她忙从其他可怖的声音中逃脱出来,尖着耳朵听。
此时,只有愤怒和恨意,能让她坚持下去。
“看着真像大户人家的家奴,不会出事吧?”
“能出何事,我们可是奉旨办案,先不说有没有人找得到她们救下,就算救下了,我们也是正常拷问,有何不可。”
“你还是太年轻,这可是按章办事,不过都是些老娘了,这皮肉松松垮垮的,没甚性趣。”
“李二狗这回没来,不知道多后悔,他最喜欢这半老徐娘。”
“切,幸好黄大没来,不然这小娃娃可不能全须全尾了,还是我们心善。”
莫婤听着直犯恶心,使命捏住手中的荷包。
赵妈妈换好衣服,约莫也是听见了,爬过来紧紧按住她握荷包的手。
“赵妈妈,就算不能杀了他们,我们真的不能跑吗,我有办法。”
赵妈妈一把捂住她的嘴,唇死死贴在她耳旁道:
“可不能说这种话,会死的!再等等,再等等,跑了我们就真成逃犯了。”
说罢,赵妈妈便牢牢抱住她,也是困住她做出过激的反抗。
挣脱不开赵妈妈,莫婤只能死死瞪着那几个人,将他们的脸深深刻进脑海,一直盯到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倒在了牢内。
夜半,牢房外,终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伴着一声烈马地嘶鸣,莫婤醒了过来。
此时,她正趴在蔺娘子的背上,小马驹跟在蔺娘子身旁,马背上驮着小狼崽。
莫婤伸出手,想要摸摸小马驹,小马驹忙将头蹭过来,抵上了她的手掌。
蔺娘子瞧她醒来,忙安慰到:
“你可没白要它们,一个小马居然能识路跑回来,一个小狼崽居然能靠着气味找着你,真了不起。”
“我就知道,它们一定可以。”
莫婤虚弱地说着,感觉自己浑身被火烧着,却还坚持地问,
“蔺夫人,那些官差呢?”
“他们照章办事,只是手段激烈了些,被上司踹了两脚,扣了半月的俸禄。”蔺娘子咬牙切齿道。
“就这般?只是这样?”莫婤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悲愤地回头,差点从蔺娘子身上翻下来。
她想要回头看看,看看那些官差脸上,是不是带着黑夜都无法遮掩的得意,看看他们穷凶极恶的嘴脸。
只是身子一晃,头又晕得厉害,感觉世界在天翻地覆,她只能将晕倒前瞧见的面孔在心中反复温习,又继续问道:
“他们用得何理由?”
“你们来时经过破庙,那儿出了大案,周围农户说在案发前有见过你们入那破庙,他们便抓了你们问话。”
“可是没有问我们!”
“钟管事和高府护卫们都被询问了,可能是见你们妇孺,便没问。”
蔺娘子又嗤笑一声道,
“都是借口,我看就是馋上了你们的钱财,羊和羊奶等因着是高府的,我们都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