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莫母见她如此喜欢吴娘子,对吴娘子也更亲近了两分,拉着她坐到了绣墩上。
  “我与你娘一般大,唤我吴姨吧。”
  吴娘子坐稳后,掐了一把莫婤笑得红红的小脸,将她抱到腿上坐着,讲了些平日同夫人出府时,遇到的奇事。
  哪座山上有山贼,哪间寺庙不干净,谁家客栈做皮肉买卖,谁家院子有暗道……
  莫婤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附耳追问:
  “真的?怎么传出来的?”
  “我亲眼所见,真假你自由心证。”
  吴娘子亦低声回道,还对着她扬了扬眉。
  见她似桩桩件件都信了,莫母扯了扯她的小耳朵,一脸无奈地笑。
  吴娘子原送了她们一套护膝护腕,见莫婤对江湖中事如此感兴趣,又送了她一支飞镖,开了刃,锋芒毕露。
  莫母回了一瓶琥珀色药油,她自己调的,用的都是好药材,涂之能舒筋活络、疗伤止痛。
  临走前,吴氏还拿出两件精美绝伦的织物:
  一方绣帕,一袋荷包。
  前者绘有童子戏鲤之趣,寓吉祥如意,福泽绵长;后者缀玉兔捣药之姿,寄平安康泰,岁月静好。
  “高夫人还有一食客,是宫里出来的绣娘,晚娘。
  她人也极好,只是怕生了些,只敢让我转赠此物。”
  吴娘子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绣帕是祈福产房祥瑞,荷包是给小婤顽的。”
  说罢便将绣品塞了过来,莫母见状,忙转身扯了一大张桑皮纸,裹了满满一袋决明子,作为回礼。
  决明子,清热明目,养生佳品,很适合日日累眼的绣娘。
  见吴氏接过,莫母方道:“晚娘既腼腆,我们也不便贸然打扰,日后总有机会熟识的。
  今次,只得再劳烦吴妹子传信,感谢。”
  莫氏母女二人皆起身,送吴氏出门。
  推开门的刹那,一阵冷风啸过,吹得她们睁不开眼,待目光重聚时,却被吓了一跳。
  门外竟直直立着一大一小两人,瞧着也是母女俩。
  年长些的是一约三十许的妇人,容貌端正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凌厉之气。
  紧随其侧的女童,则显稚嫩无辜。
  吴娘子看清来人,也不走了,依靠在木门上,双手环胸,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假笑。
  因是认识的,但瞧吴娘子这防备状态,似乎是来者不善啊!
  莫氏母女心中暗自升起了防备……
  第9章 晚娘社恐跟香香的美女姐姐贴贴
  只见那妇人指尖微动,掏了女童一下。
  那女童身形一矮,“砰——”的一声,双膝落地,跪向莫母磕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一幕,宛如戏台上的精彩桥段,看得莫婤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直接草率的拜师,脑海中涌现无数问号。
  而在一旁,吴娘子眼眸中闪过凶光,压抑着怒火沉声道:
  “果然,又是这套把戏。”
  “可以啊!”面对这般冒昧地拜师,莫母先是愕然,随即答应到。
  “顺娘……”吴娘子闻言,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欲加劝阻。
  然,莫母轻轻抬掌阻止她,并继续说道:“你们准备用何拜师呢?”
  她笑吟吟地询问,语气温和,却眼神锐利,目光紧紧锁定着这对奇异的母女组合,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玄机。
  此刻,四周寂静如初,唯独三人间流转的气流变得微妙起来。
  忽地,这妇人退身出去,弯腰搬进一小罐酸黄瓜,递给了女童。
  女童还跪着未起身,将罐子举到莫母胸前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师傅垂怜收下。”
  然而,莫母并未立即接下,她微微颔首,目光却犀利了几分:“不收!昔孔子收束脩,尚需十条肉干以为礼数1,今日你欲拜我为师,仅凭此物,诚意不足!”
  妇人闻言,面色陡变,显然未料到莫母竟以此为由拒绝。
  正当女童因年幼无知,未能立刻回应之际,妇人气急败坏道:“你能和孔夫子比吗?别给脸不要脸,拜你为师都是抬举你了。”
  莫母听罢,神色骤冷,言语中也带出些泼辣:“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别来拜师啊,讨人嫌,滚。”
  说罢,她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女童,把她塞进妇人怀中,就要轰她们出去。
  “你这不识好歹的贱人,我真是给你脸了。”这妇人自是不肯罢休,见状,上手同莫母撕扯起来。
  夹在莫母和妇女中间的女童,因着个子矮,莫母无暇顾及她,她就也趁机帮着她娘往里推莫母。
  “吴姐姐,帮忙。”莫婤反应过来后,拉这一旁惊呆了的吴娘子,冲了上去,加入了战局。
  她人也矮,便专心拉住中间的女童,将她往外扯。
  这女童瞧着跟莫婤一般大,身形纤细,却极有劲,莫婤一时未能将她拽动。
  正当局势胶着之时,莫婤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她转攻女童腋下和腰间,挠她痒痒,仗着手更长,也不怕痒的优势,拉着她狂挠。直将她挠得脱了力,再一把将她拖了出来,搡出了门。
  正巧,吴娘子一个反手,也帮着莫母将那妇人押出了门。
  “砰——”
  大门一关,将奇葩母女俩挡在门外后,世界仿佛都清静了些。
  莫婤正要松口气,门外传来那妇人不依不饶的声音:“开门啊!开门啊!新来的食客瞧不起人,言而无信,见钱眼开!答应收我女儿做徒弟,又瞧不上我们穷人!”
  她一面拍门,一面大叫,声音又响又尖,穿过木门,刺得莫婤脑门疼。
  莫母豁然起身,开门,端起门旁斗柜上还未来得及倒的洗碗水,泼了上去。
  女童反应极快,一个转身便躲过了,留她母亲被泼了个正着,脸上、身上全是流油的汤水。
  莫母泼完,又极快地关了门,隔着门骂道:“疯婆子,别来我这儿发癫,我可不怕你闹,再拍门,下一盆就是滚水!”
  门外的妇人听罢,终是不拍门了,但也不走,就地开始打孩子。
  “你这个死孩子,自己躲也不拉老娘一把!”
  “真是笨,真是笨,没点用!”
  “人家都不收你,你活着有什么用,怎么不去死!”
  妇人一面打,一面骂,门外的女童发出来一声声哀嚎和哭喊:
  “师傅救我!师傅救我!”
  连一旁的吴娘子听着都面露不忍,随即似又想到了什么,面容又冷峻了起来。
  莫母听了更来气了,怕用开水烫伤她们,被讹,又将打来洗漱用的水接了一盆。
  打开门,对准她们,又泼了上去。
  门外,母女二人正演绎得如火如荼,也没注意,都被泼了个正着。
  “别在我门口演,你今个就算把她打死在我门前,我也不会收。待明日我定会问问高夫人,尔等是何方神圣?到时若被高夫人发卖了,以儆效尤,可不够我心狠!”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应,关紧了门。
  似是见莫母心肠这般硬,门外的母女俩不再做无用功,走了。
  终是轰走了这对母女,莫婤环顾战场,发现酸黄瓜她们是没落下,还顺走了屋里放在门旁斗柜上的木梳。
  这时,还没走的吴娘子,拉着莫母开始讲述,她与这位母女的初识。
  原来,她与晚娘都是苦主!
  她一来也是被这对母女缠上了,当时小姑娘一跪下哀求,她便心软收下了这个徒弟。
  结果这女娃根本不学,还日日在她房中蹭吃蹭喝。最过分的是,偷拿她房中的东西,被吴娘子当场逮到,也不怕,开口就让吴娘子送她。
  吴娘子气不过,直接找她娘说,这女娃当着吴娘子的面信口开河,说明明是吴娘子送她的,还陷害她偷东西。
  吴娘子见她这般,不愿再教她,她娘便来吴娘子房中闹。
  她们打不过吴娘子,被赶了出去,便在下人房中败坏她的名声。
  说她爱抠脚挖鼻,从不洗澡;说她是男人婆,没人要;甚至还说她是石女,生不出孩子……
  后来,晚娘来了后,她们也这般做派,晚娘在宫中多年,一眼便看穿了她们的意图,坚决不肯收下她,她们便日日痴缠着晚娘。
  宫中都是暗箭伤人,极少有这般明面上没脸没皮的,扰得晚娘自此害怕出门。
  好在,晚娘还算有些计谋,让高夫人撞见她们一面缠着她,还一面辱骂她的场面。
  高夫人将她们狠狠训斥后,晚娘才摆脱了她们。
  吴娘子本以为被高夫人警告后,她们不敢再犯,方才便没说。
  哪知,她们又故技重施。
  “你们就是脸皮太薄,明日我便直接跟夫人说,这种刁奴,留在高府只会坏了家风。”莫母听后,更坚定了禀告高夫人的念头。
  如今小祸不除,来日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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