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皇权不公,那他就要挣一个公道出来!
  他说服了西北执掌兵权的舅父,与他一同谋夺储位,可完成大业要有钱有人啊,他贪污受贿、党同伐异都是不得已的,等当上太子,就会收手了。
  但景苍为了保住自身权势,要置他和祝家于死地,他想先下手为强,无意找到虞绯这个东宫的纰漏,还以为是通向大业的捷径,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连累自己和祝家身陷囹圄……
  还有虞绯这个贱人!景逸持弓拉满,箭头瞄准她细白的颈子。
  分明前一刻与他你侬我侬,转眼就偷了他的玉佩从密道逃走,这会儿还宁死不屈地向景苍表明情比金坚……
  他到底哪点比他好?
  她想做贞洁烈妇,他偏叫她心思落空!
  景逸冷笑:“皇兄,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臣弟就帮你清理了。她前一晚还在与我颠鸾倒凤哄我说出王府密道,今天却跟你撒娇撒痴装得如贞洁烈女,如此放浪妇人,将你我兄弟二人耍如猴般,我杀了她,你得记我一功,宽宥宁王府众人!”
  第55章 匕首捅入他的后背
  虞绯闻言,直似五雷轰顶一般。
  她没想到景逸竟歹毒至此,当众毁她名节。
  四周众人朝她投来惊诧、了然、嘲弄等各种目光,好像她真是一个游走在太子和宁王之间的浪妇。
  自此之前,虞绯从没觉得名声有多重要。
  在现代,她是出了名的女海王,曾经也有人在背地里骂她“公交车”,她不过一笑了之,依旧我行我素,只顾自己开心快活。
  可这一刻,景苍率着大军前来救她,景逸的一番话令他像个色令智昏的傻子,在人前尊颜尽失,为她与景逸苦心交涉的行为更像个笑话,她恍然明白,她不只代表她自己,她不能让爱她的人为她蒙羞。
  她没有办法说出如何得知王府密道以证清白,那对古人而言,是天方夜谭,是怪力乱神。
  虞绯绞尽脑汁,含糊其辞地辩驳:“宁王,你威逼利诱我不成,见我要与你同归于尽,便故意在太子面前行离间之计。你以为殿下会相信你吗,我能从密道逃出,正是东宫潜伏在王府的暗卫传递的消息,方才他们为了接应保护我,还死伤不少,大家有目共睹。”
  虞绯过去在学校没参加过辩论赛,此刻真把毕生口才都用上了。这真假之事她掺合的天衣无缝,只要暗卫的主人不出来拆穿她。
  刚刚景逸语毕,她一直不敢回头去看景苍,害怕他和旁人一样,会以为她为了逃命委身景逸,本身原主就有“豪掷千金小倌馆,当街调戏良家男”的丑名和前科。
  但她反驳了景逸,需要他这个靠山助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虚言钉为事实,以保全她的清名和他的英名,她不得已转眸看他。
  他坐在马上,深思的目光一触及她视线立时撇开,似乎带了一丝受伤,见她执拗地望着他,又与她对视,眸中掠过怜惜和迷惘,神色渐渐转为坚定,仿佛不得不为闯祸的孩子收拾残局的家长。
  他吐字缓慢,却掷地有声:“虞绯说得没错。”
  虞绯冲他调皮地眨眨眼,景苍回以无奈轻笑。
  景逸见他们郎情妾意,大为愤愤,万分羞恼道:“原来是我百密一疏,叫你们里应外合!但虞绯,你今日必须给我陪葬……”说着箭矢蓄势待发。
  “王爷万万不可!”景逸的部下瞧他此举,纷纷劝谏,“请您为了大局着想……”
  虞绯见此情形,反倒不怕。
  方才景苍说景逸放过她,他和余党才有活命机会,而景逸企图诬陷她的清白,想使她和他同归于尽而不牵连手下,但被她揭露居心后,不一定敢真正对她下手,否则就是将他自己和宁王府推入万丈深渊。
  她静静看他,丝毫不露慌惧之色。
  景逸和内部还在僵持,街道那端忽地驶来一辆马车,驾车的太监叫道:“贵妃娘娘鸾驾,烦请三军避让。”
  马车一直行到景逸身侧停下,祝贵妃衣袂翩跹地下来,手里却攥着一把雪亮长剑横亘在自个颈上。
  她走到景逸马前,厉声道:“你这个逆子,立刻放下弓箭!我平日教你孝父悌兄、忠君报国,你却做出反其道的忤逆谋反之事,身陷桎梏,还敢箭指东宫侧妃和其腹中皇嗣,来挟持太子。你快给我下马跪地,束手就擒,带着你的叛党等候朝廷发落。”
  “母妃。”景逸眼圈一红,艰涩地道,“儿臣如今回不了头了,哪怕被乱箭射死,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我不认为今日之行有何过错,无非我急功近利、棋差一着,不然真能夺储成功。”
  “我被太子压了那么多年,我受够了,看您卑躬屈膝地对着皇后,我的心都在滴血,我做梦都想翻身,把他们母子踩在脚下。母妃,纵使我功败垂成、落魄至此,您也不该站在太子那方数落我、逼迫我向他们低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和祝家啊。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但您、您……怎么能这般误会我呢?”
  说着,眼里蓄上泪水,仿佛是被母亲言行中伤身心的孝子。
  虞绯若不知景逸的德行,怕要被他这一番良苦陈情打动。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皇子慕权,同样亦是。他为争储贪污灾银、祸国殃民,哪怕登极,也不见得会君臣相和、天下太平。
  好在祝贵妃是个清醒人,她悲怅地笑道:“逸儿,母妃生养你并不为了你出一头地,你诞于皇家,本富贵无忧、人臣至极,我只希望你能娶一门贤惠的妻子,生几个孩儿让母妃尽享饴孙之乐。祝家已荣华百年,你要知盛极必衰,阖家平安团圆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人要学会认命。我从踏入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一生尊皇后为嫡母,她有智有谋,扶持你父皇登位,说有从龙之功也不为过,生的太子也天资聪颖、臣民交赞,我们终究比不过的。你非要争,到头只能一败涂地、丢了性命……”
  “逸儿,听母妃一句劝,回头是岸,我会竭尽所有保你周全。”
  “母妃……”
  景逸十分挣扎,握着弓箭的手频频颤抖。
  “你非要母妃死在你面前,才肯听话照做吗?”
  祝贵妃凄然哭泣,剑刃划开颈上肌肤,殷红的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上,似在控诉儿子的不孝。
  景逸终于动容,像负隅顽抗的野兽一瞬间失去全部气力,垂头躬身放下弓箭。
  一个将军带人将他和其余党制服。
  祝贵妃被太监搀上马车,包扎伤口。
  景苍在景逸认输的那一刻赶忙下马,半跪着将她抱起,虞绯顾及他旧伤,只半趴在他怀里。
  “疼不疼?”景苍瞧她左肩的箭伤。
  虞绯刚刚和景逸对峙,感觉自己像披甲持戟的女将军,哪怕身负重伤也能和敌人互斗几条街。
  这会儿瞧景苍眉眼温存、口吻体贴,积日以来压在心底的惊慌、恐惧、委屈和思念,如一脉激流似的冲破胸腔,汩汩汇向他,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边哭边嚷:“疼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都是我不好,这回是我轻敌才害你这样。”景苍手足无措地给她擦拭眼泪,紧紧地箍住她腰身,“绯绯,不会有下次。”
  虞绯就是嘴上埋怨几句,像小时候摔倒总要妈妈哄慰心里才会舒服。
  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不是着了景逸和虞霜的道,反派的坏总是千奇百怪。
  而且听祝贵妃说她腹中怀了皇嗣,虞绯猜测,估摸是景苍为亲自领兵救她朝帝后打的幌子。按照常理,他的身份,无需冒险平乱,再者他伤势才刚痊愈。
  想到子嗣,她又忆起用此扯谎过的同根蛊,虽然他看起来一副宠她甚深的样子,她还是想听他在得知解蛊后,亲口说一句不追既往。
  景苍急着找太医给她冶伤,虞绯摇头先制止,慢吞吞地问:“你知道蛊解了?”
  “嗯。”
  见他不动声色,虞绯扁嘴:“你说过不计前嫌。”
  景苍瞪她一眼,低声道:“你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地骗我,还指望我不计前嫌。”他轻轻拧她腰肉一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虞绯瞧他是色厉内荏,他这态度,不像对待仇人,倒像跟恋人调情。她稍微提起的心终于安稳地放到肚子里。
  她正准备登上霍刀牵来的马车,忽然虞霜从人群中冲过来,大叫:“姐姐、姐姐,爹爹中毒快不行了!”
  虞绯惊讶。
  景逸不是一直威逼利诱她服下断肠散刺杀景苍,怎么叫人给虞父下毒?她没有答应为景逸办事,他这样撕票,岂不自毁后路,虞父好歹算他拿捏她的倚仗。
  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看在虞霜之前误打误撞救她一命的份上,虞绯候她过来,“怎么了?”
  虞霜上前,似乎想与她详说,愈离愈近,忽地她抬袖,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向她心口。
  景苍在旁交代属下宁王后续事宜,没想到虞霜竟胆敢在景逸降服之后冒然行刺虞绯,眼看刀尖就要扎入虞绯胸前,他飞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匕首“扑哧”一声捅入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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