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姬元徽心下觉得有些奇怪,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会来这破落地方找这老道。
  姬元徽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小童摇头:“不知道。”
  姬元徽不再为难他,径直往梅园去。
  出乎他意料的,几日前来看时还开得极艳的一园花树,今日已经尽数衰落了。他摸过梅树干枯的枝干,有些恍惚昔日盛景是否只是他的一场梦。
  道士掐着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从他们背后突然出现:“早算到今日有人要来烦我,果真是你这小贼。”
  听到熟悉的声音,姬元徽捂着心口回过头:“你怎么跟个鬼似的……”
  裴煦蹙眉,凑近姬元徽小声问他:“殿下,这位是?”
  姬元徽突然滞住,空白了好一会儿,他语气带着些惊疑不定问道:“你……你是哪个?”
  “不过是年轻了几岁。”道士撩了下高束起的黑发,挑眉看他,“小子,这就不敢认了?”
  “你真是那个老道?”姬元徽看着他这二十出头精神抖擞的模样,不可置信道,“你练了什么邪术返老还童,你吃小孩了?”
  道士拿拂尘抽了他一下:“去折一枝花来。”
  姬元徽不动:“为什么?”
  “诊费。”道士眯起眼睛,视线从裴煦身上来回扫过一圈:“我来为他看诊,你去折一枝开得漂亮的花来。”
  裴煦忍不住出言道:“可是此处花已落尽……”
  “怎么,要他去做这么点小事你就心疼起来了?”道士笑眯眯的,“我又没说必须是这山上的花,他若心诚,就是现在下山骑马去买也来得及。”
  “我去折。”姬元徽一口应下,“你要什么花?”
  道士笑盈盈的:“什么花都好,只要开得漂亮就好。”
  “这道人颇精医术,只是脾气有些古怪。”姬元徽安抚似的捏了捏裴煦的手,“廿一和廿七就在附近,若有什么事喊他们便可,我片刻就回。”
  廿一和廿七都是他身边常用的暗卫,上次的事一出,姬元徽谨慎了许多,寻常出门也开始带上他们。
  道士端着袖子:“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啊?”
  姬元徽深深看他一眼:“你不准给他吃奇怪的东西。”
  “安心,安心,我是很慈祥的长辈。”
  姬元徽转身离开,道士一双狐狸眼眯着看向裴煦:“去那边亭下聊吧,天快下雨了。”
  裴煦看了眼天色,觉得不像会下雨。但道士已经抬脚走了,他只能跟过去。
  刚走到亭外天边便暗了下来,亭中除了已经坐下的道士还有两人,像是一早便坐在这里了。
  裴煦拱手一揖:“冒昧打扰。”
  那两人似是主仆,一坐一立。坐在那里的那位闻声望向他,略点了下头。
  裴煦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人的眼睛,短短一瞬的视线交错,他却像是被毒蛇锁定住了的小鼠般不得动弹,冷意窜上脊背。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打量和审视,单是被那双冷寂肃杀的眼睛看上一瞬,就足够令他他头脑一片空白了。
  “咚,咚。”道士缓慢的敲了两下亭子木质的立柱,声音隐隐含着警告,“差不多行了,吓唬个孩子做什么。”
  道士话音落下,那人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自顾自饮茶。
  “过来这里。”道士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要下雨了,别傻站在外面。”
  裴煦踟蹰片刻,回头看了眼乌云已经迫近的天边,还是坐了过去。
  道士打了个哈欠:“手伸出来,放桌上。”
  裴煦依言照做,温声道:“有劳。”
  “上次被那小子绑下山给你看诊时还是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这脉象看来,好了许多啊。”道士摸着他的脉,缓缓道,“我开的方子一直在喝?”
  裴煦点头。
  “继续喝,什么时候该停我会告诉你们。”道士收回搭在他腕上的手指,“你这手上的伤是外伤,不要紧,回去好生养着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多谢道长。”裴煦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上次来府上的也是您?了我记得那次是一位白发的老先生……”
  道士打断了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何必在意这些虚妄之事呢。”
  “受教。”见他不愿继续这一问题,裴煦问起了其他,“还未问过道长贵姓。”
  道士道:“姓白,名今朝。”
  让裴煦意外的是,道士说完后,坐在一旁一直没什么声音的那人突然开口,不咸不淡道:“相逢便是有缘,公子贵姓?”
  裴煦没想到他会同自己搭话,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小心回复道:“姓裴,名煦,字则怀。”
  方才的一瞬间的对视留给他的只有心有余悸的恐惧,他全然不记得向他投来视线的是怎样一张脸。
  那分明是漂亮得有些发邪的一张面孔,美得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年龄,可却没人敢将目光过多停留在他那张脸上。他的气质太冷漠锋锐,哪怕只是同处一个空间,也会被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折磨得坐立难安。
  匆匆一眼,裴煦迅速收回视线。即使现在那人垂着眼没看他,他也不敢再看了。
  “原来是裴公子。”
  那人又问了些祖籍何处,年岁几何,读的什么书院之类的问题。这几乎是有些无礼的盘问了,比起萍水相逢的路人闲叙,倒更像是上司对刚调到手底下干活的新人的审查。
  裴煦回答时,那人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他捏着手里的檀木佛珠不时转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站在那人身后家仆打扮的人边听边对他点下头,笑得满脸慈祥。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姬元徽也终于回来了。
  他将折来的两支玉兰一枝放到桌上,对道士道:“诊费。”
  另一支被他塞进了裴煦手中,裴煦握着湿润的花枝怔了下,他接过花,发现姬元徽情绪不对。
  姬元徽湿淋淋的手紧紧握着裴煦的手腕,将他挡在身后。他像只炸毛的狮子,用充满戒备警惕的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那人气质更冷了两分,眉头紧锁:“逆子,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20章
  姬元徽咬着牙,并不情愿的拉着裴煦一起请安:“儿臣拜见父皇。”
  不是说去萧山行宫养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那么多疑……估计是怕遇上刺杀之类的,让仪仗先行探路。
  “嗯。”姬钧淡淡应了声,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
  裴煦有些局促,觉得这样在长辈面前实在不太规矩。
  更何况这位长辈还有另一层身份在。
  他力道很轻的挣了下,却没能抽出手来,反而被姬元徽顺着力道十指交握紧紧扣住,彻底挣脱不开了。
  姬元徽把他的手握得很紧,像是生怕什么人会强行将他带走。
  “怕什么,大大方方的。”姬元徽嘴上这样说着,手心却因为不安已经沁出了冷汗,“我们是拜过天地高堂的正经夫妻,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就是死了到了下面神仙阎王也是要承认的。”
  姬钧静静注视着他,姬元徽不甘示弱回看过去,半分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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