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朝笙冷嘶一声,血仍流着,她却抱着手中的青狐不撒手。
  “谢玄暮,你能不能先扶我一把?”
  青年眉心一跳——果然不会说话的师妹才是好师妹。
  刚刚还一派光风霁月的青年冷哼一声,解开鹤氅,随意地扔在了朝笙身上,而后将人——裹成一个春卷,直接扔在了肩上。
  托他的福,灵力耗尽的朝笙直接晕了过去。
  青狐晃晃悠悠想逃,被谢玄暮直接也塞进了鹤氅。
  手法粗暴,毫无对毛茸茸的怜爱之心。
  虽然他不喜欢狐狸,但未免朝笙缓过劲来提剑找他麻烦,还是一块带回去算了。
  毕竟剑修,十分记仇。
  飞舟泊于长河,法阵隔绝了漫天风雪,其内温暖如春。
  “大师兄回来啦!”
  “师妹回来啦!”
  热汤、灵酒早已备好,谢玄暮将朝笙递给了一个侍女,青狐立刻被另一个侍女接住。
  “哐啷”一声,谢玄暮低头,看到地上掉了把剑。
  谢玄暮:“……”
  被这把剑捅过不下九九八十一次,就算化成了铁水谢玄暮也认识。
  这是朝笙的本命剑白露。
  他深吸一口气:“给她拿进去,挂屏风上。”
  侍女应是,将晕沉沉的朝笙抱进了房间的浴桶里。
  灵石驱动着阵法,蒸腾的热气中弥漫着充沛的灵气,朝笙醒的很快,然后对上了一张木头脸。
  “木头”并非是形容它神情的呆滞,而是眼前的侍女确确实实就是用木头雕琢出的脸。
  鹅黄绸衫下是木作的躯体,以灵石和阵法、符文驱动,予以它们行动的能力。
  灵力让伤口愈合,朝笙不大喜欢傀儡在一旁看着自己洗澡。她抬手,停了它体内运转的阵法。
  傀儡不动了。
  没感觉到小白的存在。
  她在识海里唤它。
  “小白?”
  声音却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朝朝,我在这儿!”
  是很稚气的小女孩的声音。
  朝笙从浴桶里站了起来,随意抽起外套披在身上。
  不是她的,是崭新的一件。
  屏风上搭着她满是血痕的单衣,一把通体纯白的剑用青色的蛟甲作了剑鞘。
  她将剑握在手中,自灵魂深处的契合感扑面而来。
  “你在剑里?”
  识海这次有声音了。
  小白语气兴奋:“我变成了你的剑灵!”
  朝笙凝视着手中的剑,感觉到了清晰的喜爱。
  银锋似雪,剑芒如冰,寒意流转间,却有白露光华闪烁。
  昔有白袍冶师铸神武二十四,以节气名之。
  朝笙正色道:“传剧情吧,小白。”
  小白强调:“我现在有名字的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u0027的白露。”
  “好的,小白。”
  剑身发出嗡鸣声,似是抗议。
  但本命契的联系让它的反抗也如撒娇,小白认命,开始朗读剧情。
  “这个世界是修真位面。你名朝笙,孤女,是剑道千年不遇的天才,身怀剑骨,于八岁那年被剑仙徐不意带回青云宗,成了他的关门弟子。朝闻道,夕入筑基,又七年修得金丹。”
  “谢玄暮,青云宗宗主裴洛首徒,是整个宗门的大师兄,出身人族皇室,六岁便拜别尘缘入了仙门,在你踏入修行之前,他是史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你们一道长大,是青云宗的大师兄和二师姐。虽是青梅竹马,但徐不意与裴洛是离心的道侣,导致你们的关系不断地恶化。同时,作为年轻一辈的翘楚,又一直被人拿来比较,于是你们日渐水火不容,堪称宿敌。”
  朝笙看了眼自己身上崭新的罗衣,没说话。
  “在二十岁那年,你又成了最年轻的元婴,尔后,却在与裴若游合籍之后入魔,最终被谢玄暮斩杀。”
  小白顿了顿,用萝莉音恶狠狠地强调:“以你的天才程度,入魔后也是先把修仙界搅得天翻地覆才死的。”
  灵力磅礴如雪山,朝笙十分认同自己“天才”的标签。
  但另外一件事很重要:“裴若游是谁?”
  “徐不意和裴洛的儿子,你师父给你定的娃娃亲。他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却是一名很出色的医修。”
  “……”
  她师父不就是裴若游的爹吗?合着徒弟嫁儿子,内部消化了。
  “你死后又三年,谢玄暮入魔,他屠尽正道,最终因魔气太盛,神魂失守,选择兵解而亡。”
  “接连两个天才的入魔,实际上是世间清浊失衡的昭示,浊气横行,妖魔频出,修真界最终走向了毁灭。”
  “朝朝,你的任务是攻略谢玄暮,查清入魔的真相,并且阻止灭世的到来。”
  小白感慨了一下:“好忙哦。”
  朝笙垂眸,白露的剑身上倒映着她年少的面庞。
  这一年她十八,谢玄暮十九,至于那个记忆里病恹恹的未婚夫,则一直是那副柔和清俊的莲花面。
  一切都还未发生。
  她用灵力烘干了湿哒哒的乌发,抱着白露盘腿坐于塌上。
  入魔的真相。
  是她的,还是谢玄暮的?小白没有多说。
  少女阖目,奇经八脉灵气涌动,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朝笙觉得格外的新奇,但灵魂却极其自然地接纳了铺天盖地涌来的玄门之气。
  雪夜的厮杀彻底结束。
  天将明时,朝笙结束了打坐。
  没什么睡意,索性往外头走去。
  雪仍然簌簌的下着,却在即将落到飞舟上时,顷刻间被结界所融化。云海翻腾,俯首河山,遍是苍茫雪色。
  鱼身鸟翼的妖兽飞过,长尾白羽的雪魄在空中翻腾,巍巍山岳,有绮丽的灵气于谷中长驱,天地之间,似乎隐藏着亘古的规则。
  那是修行者所追求的“道”。
  *
  飞舟越过云海,向下降去,雪霁雾散,一座宽阔的城池隐约可见。
  “不睡?”
  身后忽而响起一道声音,朝笙回头看去,青年长身玉立,披着白狐裘,手里还抱着个镂金的汤婆子。
  小白上线,声音震惊:“看不到好感度?!”
  它试图查询,却被一股意识挡了回来。
  朝笙眨了眨眼,随口道:“那算啦。”
  或许是因为她修为比谢玄暮低的缘故?
  这个世界,确实很不一样。
  *
  朝笙的目光太认真,但谢玄暮直接选择无视这般目光。
  又见她仍是单衣,只随便披了个织锦的外衫,身形单薄,倒是比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亲切了几分。
  虽然他的剑修师妹常年在战损状态,可这次未免太凄惨了些。
  谢玄暮与朝笙常年互看不顺眼,很偶尔的时候,也会有点兄长的心肠。
  “不想睡。”朝笙回过神来。
  “为什么?”
  “睡不着。”
  得,天聊死了。
  谢玄暮面无表情地想——果然是剑修。
  朝笙再次从谢玄暮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实际上,剑修本身就是修真界狗见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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