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呵呵,资本家的无耻嘴脸!”孟荀佯怒,又好奇问道,“那你明年也准备出国?”
  这也是一中并不在意朝笙这种学生成绩的原因。
  朝笙答得很快:“不会。”
  孟荀以为她开玩笑。
  “真的?”小天王神情严肃,“那李主任的升学率怎么办。”
  朝笙撑着脸,懒洋洋道:“李主任还不知道呢。”
  小天王双手合十,为李主任默哀了三秒钟,又道:“朝姐,加油!”
  朝笙摆摆手,让他赶紧转回去背书。
  两人插科打诨间,江暮白写完了那一道大题。
  昨天的那个傍晚,发生了道歉、解释和回答,最后他们默不作声地坐在暖黄的灯光下。
  裂开的东西拼好了也会有痕迹。
  她偶尔看向沉默的江暮白,温声教别人做题的江暮白,手指敲在习题册上思索的江暮白,发觉两个人之间宛如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也不是完全不说话,她要是有没听懂的知识点去问他,江暮白也会教她,但更多的话,再没有了。
  两个人气氛不对劲到连孟荀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
  “学霸这个星期的心情,就和高川的天气一样。”
  高川的天气说不上差,就是冬季总是凝着蒙蒙的雾,照不出个晴天来。
  孟荀和付斯羽分析:“朝姐也反常。从周二开始,居然都来上早自习了。”
  许或凑了过来:“你去问问?”
  孟荀白了他一眼,两个人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被付斯羽提溜回座位了:“上课吧您二位。”
  最后一节是化学课,付·班长·化学课代表誓死扞卫课堂纪律。
  天色暗得很早,到了傍晚放学的时候,居然堆起了厚重的铅云。
  高川的十一月雨水算不上多,只是一下起来就格外的缠绵。
  雨水细细密密的落上三五天,天气重新晴起来后,气温就更低了。
  校园里密密麻麻涌动着蓝白色的人群,五颜六色的伞挤在了一起,像是雨后冒出来的菌子。
  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已经挤上了一拨人,江暮白撑着伞在一旁等待。
  一道高挑的身影也站在了他旁边,女孩手里的伞轻轻旋着,落下一连串透明的水珠。朝笙最近开始上早自习,傍晚的时候写一会儿作业再去坐公交车,也许和孟荀的那句“不出国”并不是随口说说。
  但是江暮白不会把这件事再和他关联在一起。
  那个寂静的傍晚,江暮白珍而重之的收好了那份礼物,决定从此和朝笙退到同学的位置。
  朝笙最开始还有点儿意外,却很快接受了江暮白的疏离。
  她没再逗过他,日常寒暄,打个招呼,然后公事公办地问几道不会做的题。
  江暮白曾有一瞬失落,但很快又掩了下去。毕竟那天傍晚,他已经那样和她说了。
  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公交车又来了新的一趟。
  车上潮湿得不像话,朝笙往后头走,坐在了江暮白身旁的空位上。
  “还挺巧。”她把伞放在了座位下面,随口和江暮白打了声招呼。
  江暮白的手指微蜷,他随意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模糊不清的车窗外。
  朝笙也不再说什么。
  公交车里闹哄哄的,有人外放着短视频,有人打电话抱怨这天气,脾气不太好的司机偶尔摁几下喇叭,催促前面堵着的车趁着绿灯赶紧过去。
  在江暮白不经意的余光里,晕着车的朝笙靠在座椅上发呆,墨色的长眉微微皱着。
  这两个人坐在一块,安静得和不太熟的普通同学一样。
  车到了青山路,朝笙扶着座位站起来,晕乎乎地下了车。
  公交站牌下,浅黄的路灯亮起,灯火落在路边的积水里,折射出有些晃眼的光。
  两个人撑着伞,走向不同的方向。
  朝笙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江暮白。”
  她踏着浅浅的水洼,跑到了他身旁。
  “下周见。”
  是特地过来道别。
  他低眉,看到她澄澈如琉璃的眼睛里映着他冷淡的神情。
  此时此刻,心无旁骛,她坦然而认真地望向了他。
  江暮白有一瞬失语,最终有些狼狈地转过了头。
  不要再去猜测,她从未表明过的心情。
  *
  冬天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天色总是暗得很早,似乎一天转瞬就过去,然而一中的学生回家却越来越晚。
  天气越冷,就越临近期末。
  孟荀偷偷问过一次朝笙,怎么最近大家都不太爱说话了。
  他问得很委婉,严格来说,变得沉默了的是江暮白。
  班上的女孩子爱找朝笙聊天,一群人时不时在走廊上笑作一团。
  朝笙那会儿正在和数列较劲,随意答道:“都在学习。”
  孟荀不满意这个回答,那从前学霸也是一样的学,可没有这么少言的时候。
  但朝笙的语气太漫不经心,他还想多问几句,就见朝笙把草稿纸推了过去。
  “这道题,为什么求和总是算不出来?”
  孟荀也伏过去看。
  江暮白神情很淡,看了一会儿后和朝笙解释:“你把数列的通项拆开,分别求和再合并。”
  朝笙“哦”了一声,很快反应了过来,把草稿纸抽了回去。
  孟荀瞅了瞅江暮白,又看着最近学习越发认真的朝笙,终于想出了词形容这俩人现在的关系。
  那叫一个“相敬如宾”。
  *
  到了放学的时候,校园里亮起了一盏一盏的路灯,公交车上挤得不行。
  江暮白微微低头,看到朝笙也没找到坐的地方,两个人一块儿站着,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
  公交车里人多,开着暖气,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江暮白很多次看到朝笙皱着眉,最后却安安安静等待公交车到站。
  她默认了他的疏远,也没有再和他说过多余的话,惟有放学的时候,会和他一同站在公交站牌下。
  但江暮白强迫自己不再去猜测朝笙的想法。
  也许,她确实对自己有几分喜欢,但与她热闹喧嚣的生活相比,这几分喜欢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微微抬手,隔开了朝笙和身旁人的距离。
  朝笙扶着杆子,被公交车晃得晕晕乎乎,没发现自己身前还被人分出了一小片空地,只觉得空气似乎流通了一些。
  公交车走走停停,上车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不爽被挤到,依照高川人辣椒似的性格,抱怨声很快呛了起来。
  车一晃,江暮白也没法再留出小小的空隙了。
  朝笙被推搡着往前撞去,碰到了别人的肩膀。
  “抱歉。”她头晕得厉害,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江暮白低眉,感到有些无奈,又无声地将手臂往她身前挡了挡。
  被撞到的人是个格外瘦弱的年轻男子,性格似乎不错,只一叠声地道:“没事没事。”
  公交车继续向前开去。
  朝笙抱着杆子,头晕得不行。
  旁边的男子往她这儿靠近,她也没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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