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别伤他……我钻……”觉枫脱口而出,即刻止住了周围沸腾人声。
  看热闹的众人屏住了呼吸,这玉质金相的贵公子竟应了。
  有人不禁心生怜惜,亦有人乐见其丑。周遭立时静了下来。
  “那就开始吧。”仆首单腿踩了长凳,指了指胯下。
  双膝相继磕地发出“咚咚”响声,一步……两步……
  “呃,啊……”空中传来凄厉惨叫。
  就连始终盯着的周遭人亦未看清场面变幻,匍匐于地的贵公子是如何挟制了恶仆,只有一把锋利短剑搭在那人脖颈皮肉上,短剑微微触碰,脖间便已顺出血来。
  疼得那恶奴龇牙咧嘴地乱喊,“哎吆、哎吆、疼疼疼疼……”
  “叫你的手下放了我兄弟。”觉枫瞬间转到那人身后,卸了他两条胳膊,短剑在那人脖颈上转了一圈。
  “哎吆、哎吆、大侠饶我狗命,莫要再划了,小的这脖子不是磨刀的地方啊,大侠。”恶仆吓得连连求饶,一面斥责手下“还不快去给小公子解了。”
  那群恶仆心下打鼓,见觉枫身手便知道惹上了“茬子”。其中有机灵的,赶忙为小侍解了束缚。
  小侍双臂支撑着,托起身躯,一步一停爬到觉枫身侧,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觉枫见其暂时脱困,厉声道:“见你等今日,平日定是欺负良善,今日留你点东。下次再要害人也掂量掂量。”觉枫话说与众人,眼眸却是打量盛镜尘那处。
  话音已毕,那恶仆应声发出痛吼。血淋淋的一只耳朵跌落在地,众人惊愕未定,觉枫已抱了那小侍,隐遁于人群。
  觉枫带小侍回了客栈,请小二找了大夫为其诊治,待其服药睡下才松了口气。
  盛镜尘拧着眉在窗边站了半晌,他原本不曾觉得血气如此污秽浑腥,如今被熏得眼都睁不开。
  第24章 再生龃龉
  “王爷也挂念这孩子?”觉枫看不出盛镜尘心思,试探问道。
  “本王为何要挂念他?反倒是聂大人可还记得本分……”镜尘眸子深处寒了寒,讥诮道。
  “这孩子险些被恶仆欺侮了,难道不该助他?”觉枫不可置信看着盛镜尘,似是从来不认识此人。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盛镜尘冰冷答道。
  觉枫被他问得语塞,也沉下脸来,顾不得尊卑,反唇相讥道:“恶官横行,恶仆仗势欺人,大好男儿,怎能不仗义出手……”
  盛镜尘冷哼了声,怒道:“大奕每日不知有多少此等事,难道全凭本王拔刀相助?生了事,本王才知此地法度如何,官吏可堪大用。本王为何要管?”
  觉枫愤慨道:“那些恶仆明明自报家门,乃是赵氏宗族仆从。”
  盛镜尘昂着头,屏气言道:“不过是宵小叫嚣,本王便要认定官吏罪责?万一是有心之人构陷,岂不是毁了我大奕良臣?”
  觉枫张大了嘴,嗫嚅半晌,脑海中晃动四个字:“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自己还曾痴心妄想,与此人结交,今日看来,此人面目卑劣,简直令人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与此人割袍断义。不,是盼着从未相识过。
  觉枫喉咙干得发疼,连忙胡乱找了个杯子,吞了口水,才压制住待要喷薄而出的恶言恶语。
  盛镜尘见了觉枫满是愤懑的双眸,虽未再发言,却处处说着自己的不是,心中怒火升腾,捉了觉枫手腕,狠狠说道:“本王,怎可为了一个小侍泄露行踪。你聂觉枫乃是本王侍卫,不管是身还是心,便是一个眼神也要依本王差遣,而非这般惹事不说,还抛了……”
  “本王的大事,若耽误了,你担待得起?”
  觉枫胸怀激荡,还想辩白。抬眼对上那双盛满怒意的深眸,双睫眨了眨,深吸了一气,速速将念头厘清。
  现下人已经救了,他也还需诏令,便要留在盛镜尘身侧忍耐些时日,不能轻易翻了这桌子。
  想着,觉枫足足饮了口茶,唇角勉力往上翘了翘,双手抱腕,沉了眼眸,低头轻祈道:“觉枫造次,还请王爷宽宥。”
  眼中又含了些笑意,柔声道:“这人已然在此地,请王爷容我好生安置他,后边路上悉听尊便……”
  镜尘摩挲着腕上珠串咯咯作响,见他这副乖觉模样,气息平顺了不少,微微抬了抬下巴。
  觉枫为小侍留足了治伤和将养的银钱给店家,拜托店家悉心照料,看那小侍没了大碍,便同盛镜尘又上了路。
  *
  行出半日,风沙愈大,寒凉袭骨,道边流民先是三三两两,再行四五里,已是成群结队。流离之人衣不蔽体,妇孺幼童皆是形容枯槁,早看不出原本样貌。
  盛镜尘脸色越发难看,觉枫察出异样,也不想触他的霉头,心中盘算着拿了诏书便速速回雍国。
  两人无言,只是赶路,行了半晌已是日暮,抵达了处名为泺鸿镇的所在。
  镇子不大,街道之上竟是熙熙攘攘,处处窜动着人。
  总算在太阳落山前寻了一处客栈,招牌不知用了许久,已破落了大半,名字起得倒是威风——长威客栈。
  小侍见两人器宇不凡,未敢怠慢,赶忙迎着过来招呼:“两位客官……”
  “两间上房。”
  “这个……”小侍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觉枫气不打一处来,这半日,这般脸色已是今日第七次了。想来应是相似境遇,压着怒火言道:“有话便说,这般扭捏作甚?”
  “贵人莫要着急啊,本店没了房,别说上房,便是下房都没了……”小侍看着觉枫脸色阴沉,即刻便要抽剑砍人,又看两人容貌不俗,应是不吝惜钱财的,大着胆子,凑上来压低声音说:“小人有一间自住的小房,小人愿让给贵人,不过这房费需按上房,贵人可愿?”
  怔怔盯了小二半晌,觉枫气急而笑,刚要骂人,可店外疾风劲吹,点点雨星子从窗子透到了脸上,带着丝丝寒凉。
  觉枫看镜尘颔了颔首,收起了怒意,将银钱递与了小侍,点了点他,说道:“小哥会做生意啊!这泺鸿镇可是向来如此昌盛?”
  小侍占了两人的便宜,喜滋滋收了钱,如崩豆般将前缘讲了个透:“咱们这儿哪里赶得上昊都,全奕国最不起眼的地界了。不过这几日出了大事。周边村镇的没个不想来凑热闹的,客店皆是满坑满谷。”
  觉枫眼眸竖了起来,抱剑歪头问:“那倒是奇事一桩,倒是何事?”
  “这沛河泛得厉害,花了多少银钱,填了多少人却是打不了这大坝的桩,眼瞧着摄政王要怪罪下来,这沛州的大老爷们便请了高人。”
  “这高人果真道行,上个月捉了只妖兽,青面獠牙,遍身黑色长毛,高人还要用五行大阵镇住这妖兽。”小侍越说话越多。
  觉枫和镜尘对视了一瞬,心生疑窦,觉枫又问了一句:“这妖兽可知在何处?我,我兄弟二人也想去凑个热闹。”
  “这个好说,十五日后正午,便在赵氏宗祠围场,高人要作法审这妖兽,审好了这妖兽,打下桩去,好给摄政王交代。客官到时候跟着人流走便是,这店中十之八九皆是要去。”小侍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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