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沈嘉禾心中微窒,突然二话不说朝他攻去。
  突如其来凝起的强劲内力融着夜风卷着镇山河银白剑鞘横劈向玉立院中的青年,祝昀明显吃了一惊,忙用手里的伞架住她劈过去的剑鞘,沈嘉禾翻身狠踢向他,祝昀没躲,双手交叠严严实实接了她一脚。
  这一脚裹着内力似顷刻间炸开的烈风,将附着在青石板上的雨水掀起层层涟漪。
  沈嘉禾握着镇山河的手在抖,和只会一点轻功的江枫临不一样,这人真的会功夫。
  他内力不俗,少说也有十数年的功力。
  每一次试探,事实都在清楚地告诉她,这个人不可能是祝云意。
  祝昀连退数步才站稳,他蹙眉揉着胸口道:“沈将军怎么一言不发就动手?”另一手手腕轻垂,悠然拎了手把油纸伞,伞面明显是湿的,
  沈嘉禾收住思绪:“你去哪了?”
  “在城内转了转。”他垂目蹙了蹙眉,缓了缓道,“我身体不好,将军出手这么重,若把我打伤我可不能保护我家先生了。”
  沈嘉禾只当他在说笑,转身往后院走去:“你身体怎么不好了?”
  他跟上:“我心脏不太好。”
  沈嘉禾的步子微顿,扭头看他:“那你习武?”
  他便笑:“习武强身健体啊。不过,沈将军方才何故突然对我动手?”
  沈嘉禾微噎:“切磋而已。”
  “我觉得不怎么像。”他揉着胸口,脚步慢了些,“倒像是沈将军疑心我什么似的。”
  沈嘉禾有些心虚,发觉身后之人没跟上,她转身见他支着伞骨在花坛上坐了。
  他抬眸看她一眼:“你下手太重了,我心口疼。”
  沈嘉禾:“……”
  他微微蹙眉:“都说了我身体不好。”
  “你……”沈嘉禾快步折回去,“有药吗?”
  他点头:“我得回房吃药。”
  沈嘉禾本来想问他房间在哪,又想着外头湿凉,便道:“我扶你。”
  “好啊。”
  他毫不客气,也不见外,伸手就搭在沈嘉禾肩上,要不是听他呼吸不太顺,沈嘉禾几乎要以为这人在骗她。
  他和祝无名住一个院子,此时主卧已熄灯,想必祝无名已经睡了。
  沈嘉禾将人扶进屋,点了灯,问他:“药呢?”
  他半倚着桌沿望着她笑:“我身上。”
  沈嘉禾:“……”
  “你不是说在药在房里吗?”
  他轻咳了声:“我说我要回房吃药,可没说药在房里,我这是痼疾,身上不带药是要死人的。”他丝毫不见外,“劳烦将军给倒杯水。”
  沈嘉禾忍了忍,给他倒了水,见他从身上摸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出来含入口中。
  她将茶杯递过去,他也没伸手,倾身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
  他拧眉吞咽下去,扶着桌沿微喘道:“茶都凉了,将军也不给换杯热的。”
  沈嘉禾:“……”
  “你这……真能伺候祝先生?”
  他撑着桌沿起来,揉着胸口走到床边:“被将军打到我旧疾发作之前,我把我家先生伺候得可好了。”
  沈嘉禾:“……”
  但她好像没生气。
  怎么办,这人这样好像更像祝云意了。
  沈嘉禾后来回房就梦到了祝云意。
  他死后还从未入过她的梦。
  她梦到祝云意往她手里塞了一捧晶莹剔透的葡萄,又梦见他撑着油纸伞站在夏雨中望着她笑。
  他叫她:“郡主。”
  沈嘉禾倏地睁开眼。
  她疯了。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梦到的人是昨晚的祝昀。
  沈嘉禾翻身坐起,狠狠抓了抓头发。
  祝昀病了的样子太像祝云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祝云意的人?
  她快速套上衣服出门,发现隔壁的徐成安早就起床了,刚到前厅沈嘉禾就听闻契丹人打过来了。
  她的脸色大变,飞身上了府外的马就冲向城门口。
  徐成安正指挥士兵将箭矢运上城楼,见她来,还有心情朝她笑:“将军起了?”
  沈嘉禾铁青着脸冲过去:“打起来了怎不叫我?”
  徐成安跟着她上城楼:“祝先生说将军赶路辛苦,不必叫醒您,再说这差不多也都打完了……”
  上了城楼沈嘉禾就看见城外一片狼藉,护城河上漂着不少竹竿,辽兵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几个中箭还能喘气的正费力拖着身体往回爬。
  夏副将继续命人放箭。
  徐成安在身后道:“还挺有想法,打算撑杆跳过来呢,当我们的守军都是吃素的。”他使了个眼色,“都是塞北的骑射高手,百发百中,百步穿杨,连竹竿都能从契丹人手上给射下来,啧啧,塞北王这两年还是养出了些像样的人啊。”
  沈嘉禾看不得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她扭头就见那两个姓祝的在城楼上支了把伞,主仆二人躲在阴凉处。
  “沈将军。”祝无名见了她就冲她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正是出城退敌的好时机。”
  沈嘉禾也正有此意,她吩咐徐成安下去叫将士们准备。
  徐成安往回走了两步,又回头:“祝昀,走啊,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功夫。”
  半蹲在阴凉处的祝昀捂着胸站了起来,他抬手微挡了下阳光:“这仗我就不打了,昨晚被沈将军打伤了还没恢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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