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陆敬祯的呼吸心跳都在加快,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郡主难得没有推开他,他悄然握紧她的手,试图将身上这点微薄温度悉数传给她。
  广袖下,男子轻薄掌心忽地裹挟住她的手。
  沈嘉禾本能要抽手,陆敬祯握得紧,一时没料到沈嘉禾有所动作,整个人被扯得一个踉跄。
  前面李恒突然回头,还以为他是醉酒的厉害,忙打算折回来扶他。
  “不劳烦大公子,是路太滑。”陆敬祯稳住身形,往沈嘉禾身侧靠了靠。
  沈嘉禾不好再抽手。
  李恒道:“稍后我让人给陆大人备碗醒酒汤。更衣房间就在前面。”
  宴席上弄脏衣服是常事,王府也早就准备了供贵客们更衣的房间。
  下人已经取来李恒的一身新衣。
  “我看将军同我身形相差无几,只好委屈将军穿我的衣裳了。”
  这李恒年纪不大,倒是会说表面话,沈嘉禾道:“多谢大公子。”
  李恒见陆敬祯也随沈将军一道入内,不免愣了下。
  “大公子请回,我进里面坐会。”陆敬祯接过衣裳径直关上门。
  李恒蹙了蹙眉,眼下看来陆首辅和沈将军的关系果真不似传闻中那般水火不容。廊下夜风寒冷,他搓了搓手便打算回席上,吩咐了家丁提灯在外等着。
  身后门关上。
  沈嘉禾往桌沿扶了把,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刚才好险!
  还好乌洛侯律以为她是厌恶那个侍女至极出手杀了她,不然就真的……
  她收住思绪,抓起桌上的衣服去了屏风后。
  陆敬祯将屋内的暖炉往屏风边推近了些,这才背身问:“那侍女知道了?”
  沈嘉禾没否认。
  陆敬祯缄默片刻,轻声道:“肃王或许闲散,肃王世子却未必。皇室旁支宗亲需降爵承袭,如今老王爷尚在,这里还是风光无限的肃王府,等将来老王爷百年,世子便只是太原王了。”
  今晚一见,沈嘉禾自然也知道了。
  他又问:“你来晋州的目的和肃王府有关吗?”徐成安一直没出现在客栈,陆敬祯便已猜到必然是郡主另外派了任务给他,郡主愿同他一路,约莫也是想着给徐成安打掩护。
  徐成安到底做什么去了?
  屏风后的人没有回话。
  陆敬祯轻捻着指尖汗意,看来不管他做什么,郡主都不会再信他了。
  沈嘉禾换好衣裳,绕过屏风出来,一言不发径直往外走。
  “将军!”陆敬祯拉住她的衣袖。
  沈嘉禾用力甩开,听他闷哼了声,本能握了下自己的手腕。她略怔了下,是被她扼伤的那只手?
  她很快又冷了脸:“好好做你巡查的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最好祈祷我们不会在各自要做的事上遇到,否则——”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陆敬祯愣在原地,郡主的话什么意思?
  他们为什么会在各自要做的事上遇到?
  郡主他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律法的事?
  房门被打开,冷风呼啸灌入。
  廊下家丁见沈嘉禾出去,忙提着灯笼要跟上,却见沈将军冷冷回头:“不必跟来!”家丁怔了下才想起首辅大人还在屋内,那位可是代表天子来巡查的,万不可出差池。
  想到此,家丁到底站住了步子。
  沈嘉禾往前走了两步便见乌洛侯律站在前头。
  她微愣:“你怎么出来了?”
  乌洛侯律含笑近前来:“席上都见血了,这顿饭还能吃?我说不想吃了,他们连一句挽留我的话都不敢说,你真该看看肃王世子那副吃瘪的模样。”
  他有塞外人这层身份做幌,自然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会引人侧目。
  正说着,他见陆敬祯追出来,凝目看向沈嘉禾身后,“陆大人酒醒了?”
  陆敬祯对上乌洛侯律的眸华稍冷。
  乌洛侯律又笑:“陆大人何故这般看本王?是本王身上也沾血了吗?”他低头看了看,又问沈嘉禾,“我哪沾血了,将军?”
  沈嘉禾冷哼了声,越过他朝前走去:“你不无聊吗?”
  乌洛侯律笑起来转身跟上:“席上正手忙脚乱收拾呢,你还要进去吃?”
  沈嘉禾道:“便是要走也得同主家说一声。”
  乌洛侯律埋怨:“汉人规矩就是多。”
  “那回你的塞北去。”
  “将军这话真叫人伤心。”
  陆敬祯静静站在后面,听着他们闲话说笑,觉得周围夜风恍似瞬间有些彻骨地寒。
  宴席散去。
  李聿泽和李恒父子亲自将一行人送到门口。
  李恒看着离去的马车,低声道:“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塞北王坏了事。他自己都没什么厌恶伺候他的侍女,怎么对沈将军边上的侍女下手那么狠?”
  李聿泽沉着脸没说话。
  李恒又道:“不会是塞北王喜欢沈将军……身边那个侍女吧?早听闻草原人野蛮,这是得不到就毁掉?”
  李聿泽没接话,比起乌洛侯律,他更在意陆首辅的到来。
  陆首辅到底在帮天子巡查什么?
  连沈将军都从边疆调来了,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冲他们这些藩王来的吧?
  沈嘉禾见乌洛侯律坐下便一直在擦拭那把染血的匕首,她蹙眉道:“你们草原上当真这般暴力?看不惯侍女动手动脚动辄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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