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玉贞。”陆敬祯抓住她的手臂一握,“谁同你说的这些胡话?”
  陆玉贞道:“大嫂说的呀,她还说宫里头就是为了掩饰暴行才说先太子是病故的,但其实根本不是!”她说着,正巧见辛衣舒自前头廊下走过,大叫她,“大嫂!”
  辛衣舒刚宵夜吃撑了出来消食,不想遇到了陆家兄妹。
  “夫君和玉贞也来散步?”她隔着院子笑笑。
  陆敬祯让东烟送陆玉贞回去,径直朝辛衣舒走去:“窈娘知道的不少。”
  辛衣舒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了?”
  “成德二十六年东宫生变,十四年前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陆敬祯的目光徐徐锁住面前女子。
  辛衣舒若无其事道:“我听说的啊。”
  陆敬祯上前一步:“听谁说的?”
  先太子死后数年,东宫空置,太子和东宫一度成为整个大周不可碰触的禁忌,谁敢这么大胆在外传东宫之事?
  辛衣舒仍是从容笑笑,柔软身躯往凭栏处斜倚:“夫君真要听吗?”
  陆敬祯冷笑扶袍坐下:“你且说来听听。”
  “那奴家真说了。”辛衣舒媚态妖娆,指尖轻轻勾了勾青年衣袖,“奴家当年有个相好在慎御司当差,便是他告诉奴家的。”
  陆敬祯拧眉将衣袖抽回来。
  辛衣舒黛眉微蹙:“哎呀,夫君这是吃醋了?”
  陆敬祯:“……”
  当年敢质疑先太子死因的大约也只有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慎御司了。
  宫里说先太子是病故,但当初慎御司主事祝聆却听说先太子是自戕。
  在宫里自戕是大罪,故而整个皇宫的人都避而不谈。
  但陆敬祯幼时有幸见过先太子,他记得那位储君风姿绰约侃侃而谈的样子,他满怀希望和抱负,这样的人不会也不可能自戕。
  父亲祝聆自然也是不信的。
  先太子去后不到一年,慎御司便被清算了。
  所有人死的死,散的散。
  “夫君干嘛不说话?”辛衣舒靠近了些,“莫要吃醋,我那相好如今早就尸骨无存了,奴家如今只有夫君一个,万不敢生出二心呢。”
  陆敬祯却问:“你的相好叫什么名字?”
  辛衣舒愣了下,随即笑道:“我瞎编的,夫君竟还真信了?”
  陆敬祯的目光深凝,低声问:“六年前你潜入皇城司刘副尉府上将人毒杀,不是为了所谓的被当街侵犯,是为你相好报仇吧?”
  他当时查过那位刘副尉,成德二十七年他曾参与清剿慎御司,后才擢升至皇城司副尉一职,成了御前亲兵。
  可以说,当初参与清剿慎御司的所有人都加官进爵了。
  辛衣舒脸上笑容微凝,没接话。
  “刘副尉死后,刑部虽签发了你的通缉令,但你的易容术这么出神入化,想离开不是难事,你却不走。”陆敬祯抿唇,“是因为你终于也发现,杀一人无用,刘副尉死了,会有更多的刘副尉接任,他们的运行规则没有变。所以你留在我身边,也是指望我能改变那些规则?”
  辛衣舒终于笑起来:“大人看得起我。大仇得报我没走,只是因为我得好好活着。我的命是他救的,我就得为他活着。”她的眼眶通红,晶莹闪动。
  这六年来,他这个童养媳向来不怎么正经,陆敬祯还是头一次见她露出这般柔软伤感的神情。
  她又道:“当年那晚多谢大人收留。”
  陆敬祯神情淡淡:“是我用得着你。”
  辛衣舒失笑:“大人还是一如既往。”
  她突然正经起来,陆敬祯倒还真有些不适应。
  缄默片刻,辛衣舒突然道:“我们就这样坐着?入夜了,夫君不与奴家回屋做点什么?”
  陆敬祯:“……”突然十分适应了。
  沈将军回京后,天子连庆功宴都没急着办,说是等塞北王来京时一道热闹。
  想当初陆首辅先沈将军几日回来,天子还不是着急忙慌给陆首辅接风洗尘?
  这般区别对待,所有人都替沈将军不平。
  偏偏正主跟个没事人一样,上朝下朝都一脸开心。
  莫不是因为陆首辅没继续骂他的事?
  “陆大人。”
  众人见出了大殿,沈将军主动叫住了陆首辅,“听闻陆大人的马车平地翻车,此等运气就如同大人同我自漳州回雍一般无二啊。大家都平安顺遂,偏偏陆大人染了疫病。”
  郡主一张嘴向来不饶人。
  陆敬祯丝毫不生气,心里还有些高兴:“还好,随从失误而已,我已罚他去柴房劈柴了。就是许多事我暂时记不起来了,我后来是怎么回雍州的?”
  沈嘉禾和他一路出宫,挑眉道:“当时战事混乱,听闻陆大人是躲在粪桶里才从契丹人眼皮子底下躲过一劫,不知是不是真的?”
  陆敬祯:“……”
  “哦,抱歉,我又忘了陆大人记不得了。”沈嘉禾笑笑,“不管怎么样,陆大人此番辛苦。”
  陆敬祯道:“将军劳苦功高。”
  沈嘉禾轻嗤:“陆大人这话听着不怎么像夸人啊。”
  陆敬祯笑道:“是真心的。”
  沈嘉禾没接话,此时已出了城门,陆府的马车就停在一侧,她看了眼,果然见赶车的随从换了个人。
  徐成安掀起车帘迎将军上车,又看了眼陆敬祯,等陆府的马车先行,他才赶着马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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